漢江大潮,是天下雄偉的景象,尤其在這兩天,是最盛的時候。

潮水漸近,聲音大得像雷霆萬鈞,震撼天地,激揚噴薄,氣吞山河,吞沒天空,衝蕩太陽。

來勢雄偉豪壯。

有那麼一瞬間朝歌覺得自己要被捲入浪潮之中。

她為尋找跑開的五姑娘,不知不覺就走近了漢江的邊緣,卻不知潮水已大漲。

“你幹什麼?”

她還沒回過神來,就聽霽月的聲音傳來,帶著嚴厲。

若非他及時趕到,抓著她疾步而退,她可能已被卷進去了。

朝歌回過神來,看了看他,猛然一頭扎在他懷裡,抱住,嚶嚶嚶:“霽月,我以為我又要死了。”

她本已刻意避開,還是沒有避過。

這一幕,與前世如此的相似。

前一世,她也曾被父親以及劉姨娘帶著一塊前來觀潮,還邀請了韓公子。

她因為貪玩,便喚了夕歌跟她在漢江的邊緣玩水,卻不知潮水已漲,等發現之時,已經晚了,夕歌也不在身邊了。

浪潮以氣吞山河之勢襲來,她嚇得連求救都忘記了。

也是這般,霽月忽然就出現了,抓著她逃離可以奪命的浪潮。

那時候,霽月也是這般嚴厲的吼她:你幹什麼?

回過神來,她也是嚇得抱著他便哇哇哇哭開了,哭著說:“我以為我要死了。”

那時霽月是什麼樣的一種反應。

有些事情太過久遠,久遠到有些細節都已經忘記了,那些本該忘記的細節卻在這一刻又被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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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霽月也是這般,把她抱住了,抱得很緊,勒得她有點疼,然後她就清醒了。

那時,韓公子走了過來,質問他說:“你們在幹什麼?”

霽月說:“你自己看不見嗎?”

她便忙用力推開霽月,滿臉羞赧的解釋:“是霽月救了我,不然,不然我就被卷進去了。”

霽月確實救了她,再不講理,也不好罵他是個登徒子,趁機抱了她,又佔她便宜。

她卻不知道有些便宜佔多了,也會成為習慣,也會上癮的。

這一世,朝歌正埋首在霽月的懷裡嚶嚶嚶,霽月依舊把她抱得緊緊的,不再兇她,安撫說:“沒事了,沒事了。”

“你們在幹什麼?”這一世,沒有韓公子,卻換成了暮詞跑過來大聲質問。

一看兩人竟然這般緊緊的抱在一塊,她氣得一個倒仰,恨不得立刻把兩個人給拉開了。

朝歌這一次沒從他懷裡立刻退出來,依舊嚶嚶嚶。

她也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她也會怕的嘛。

霽月也沒有推開她,只是對暮詞解釋一句:“你不要吵,朝歌被嚇住了。”

暮詞氣得發抖,她會被嚇住?

霽月便拿了帕子,要給朝歌擦眼淚。

暮詞一旁愣怔的看著,一時之間滿腹酸意。

大哥對朝歌太溫柔了,從來沒這般待過她。

大哥偏心。

不過,當留意到那個帕子不是朝歌送的,她又放心了些許。

被暮詞一旁盯著,朝歌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也就不依在霽月懷裡了,她羞赧抬首,看著他說:“大哥,謝謝你又救了我。”

上一世她都沒有說過謝謝。

這一次,想連同上一世的相救一塊說了。

他便攬著她往回走,問他:“上次救你是在什麼時候?”

他是一個敏銳的人,她一個又字就足以說明,這並非他第一次相救了,可他卻像得了離魂症一般,完全記不起來。

朝歌便望著他嫣然一笑,說:“上一次的相救是在我夢裡。”

“……”

她小臉一苦,說:“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做的夢都在現實中發生了,好可怕。”

暮詞磨牙。

怎會如此撒嬌?她完全做不出來。

兩人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暮詞完全被當成了不存在。

“……回頭把你做過的夢都告訴哥哥,哥哥會保護你。”

她頷首。

怕刺激到一旁的暮詞,朝歌再沒敢說旁的。

忽然又想起一事,忙問:“鳳吟去哪了?不會也讓它給吞了吧。”

她小臉頓時一白。

前一世鳳吟就沒活好,難不成這一世還是要死?

霽月說:“她沒事,她回馬車裡了。”

“那我去看看她吧。”

恐怕她一個人在馬車裡躲著傷心了。

霽月便送她過去了。

由於觀潮的人比較多,各家的馬車都整齊的停在漢江不遠處的邊上。

待朝歌上了馬車,暮詞這才有機會和他說話。

“大哥,我知道我不該說,也沒資格管你,但你既然是我大哥,我就必須和你說。”

她一臉的義正詞嚴,霽月便走開了,免得她說一堆不好聽的話被馬車裡的朝歌聽見。

“前段時間朝歌和我說,你有心儀的姑娘了,那個姑娘就是她自個吧。”

本來不想直接挑明的,可就在剛才,他們兩個都旁若無人的抱一塊了。

氣死她了。

這事必須挑明了說。

霽月道:“她既然都告訴你了,何必來問我。”

“……”這是承認了嗎?

可朝歌並沒有告訴她霽月中意的姑娘是哪位,她純屬胡說,試探。

暮詞絞盡腦汁,想要找一些合適的說辭來說服他,讓他不要做糊塗事。

“你一生飽讀聖賢書……”

“就算你沒讀過聖賢書,也該知道長兄如父,誰給你的膽子來教訓我如何行如何做?”

暮詞被噎住。

他微微側身,看向不遠處的馬車,微微擰眉。

朝歌的馬車,不在了。

她總不會不打一聲招呼,就先走的吧。

隱隱覺得不對。

他快步往回走了,沒有了馬車,朝歌的馬車不知去向。

他直接牽了一匹屬下的馬,暮詞一路奔跑著追過來問:“大哥,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轉告蕭大夫,出事了。”言盡,策馬奔騰而去。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劫人,不知死活。

與此同時,朝歌與鳳吟一塊縮在馬車裡,一動不敢動。

就在朝歌上馬車的時候,馬車裡的人確實是鳳吟,姑娘也真坐在那裡傷心。

隨著她上了馬車,霽月前腳離開,便有三個粗壯的男人過來了,一人策馬,另外兩個人進了馬車,拿刀挾持了兩位姑娘,之後馬車離開。

一切不過是轉瞬之間,大家都被高漲的潮水所吸引,誰也沒有注意這邊所發生的事情。

此時,兩位拿刀的中年男子瞧起來凶神惡煞,其中一個臉上還帶了刀疤,一個瘦小精悍。

他們一手挾持了一個,刀就擱在姑娘們的脖子上,誰也不敢叫喚一聲。

馬車噠噠的往回去。

瘦小精悍的說:“這有個兩個姑娘怎麼辦?”

上頭交待,只要一個七姑娘的。

臉上有刀疤的說:“把她扔了。”

多帶一個也是累贅。

所以,鳳吟姑娘被直接扔出馬車了。

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忽然被從馬車裡扔出來,頓時疼得她慘叫一聲。

~

一時之間,馬車裡只剩下朝歌一個人了。

來不及恐懼,有那麼一瞬間,腦子裡閃過很多的資訊。

上一世她也有被劫,那是跟夕歌祈福回來的路上。

因為她這一世做出了不一樣的選擇,許多的事情也都發生了變數。

她到底不在是前一世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嬌滴滴的姑娘,拉回自己的心神,她說:“兩位大哥,人家給了你們多少銀子取我的命,我出十倍的價錢。”

兩人相視一眼,臉帶刀疤的人手中的刀架在她的白皙的頸上,說:“小姑娘,我們做土匪的也是講究信譽的,你就是出一百倍的價錢,也是沒用的。”

瘦小精悍的說:“小姑娘你放心,人家也沒要你的命,就是讓我們借你的身體玩一玩。”

“……”這和要一個小姑娘的命有啥區別?

身子若被這些土匪糟蹋了去,沒有多少姑娘能活下去的。

朝歌強自鎮定,道:“讓我猜一猜是誰花了大錢價錢來對付我,秦公子?”

兩位面色不變,畢竟都是老江湖了。

小姑娘面色也不變,道:“想必兩位也已知道我是哪家的姑娘,也知道我大哥是二品上將軍,連太守大人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人,如果你們放了我,我不僅可以出十倍的價錢,還能保你們性命無憂,如果你們不放我,玷辱了我,我大哥不但會取你們性命,也定會坐連九族,上天入地,絕無人可以逃開他的追殺。”

姑娘沒有絲毫的懼色,反而威逼利誘。

兩位卻笑了起來,瘦小精悍的說:“小姑娘,實不相瞞,我們沒有九族,我們連自己爹孃是誰都不知道,我們就是亡命之徒。”

誰給銀子,就殺誰,根本不會畏懼皇權。

像他們這等人,也有一套自己的規則,也是講究信譽的。

這就是所謂的行有行規。

刀疤臉說:“我還從未見過比你更好看的姑娘,即使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又和對方打了聲招呼:“兄弟,我先上了。”

瘦小精悍的同意,同時掀了珠簾往外看一眼。

他說:“大哥,好像有人追上來了。”

刀疤臉說:“幾個人?”

“一個。”

那他就不放在心上了,只道:“若真是衝我們而來,弄死。”

言盡,她就要去親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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