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沈為民從朝歌那邊回來後便和劉姨娘說了一番話。

“香玲啊,我仔細想了想,咱夕歌又沒有殺人,怎麼能由著他們胡亂訛詐呢?咱若真給他們一萬兩的銀子,不是坐實了咱夕歌殺人的事實了,夕歌這輩子就得讓人戳脊梁骨了,這樣吧,你們娘仨先出府住個幾天,對外我就說是出去祈福了,到時候你嫂子見你不在沈府了,你身上也沒有什麼銀子,她也就死心了,過個十天半月,等這事平息下來,我再接你們回府。”

劉姨娘不敢置信,雙眸微紅,心寒,委屈,問他道:“你要趕我們母子出府?”

沈為民解釋:“不是趕你們出府,是你們母子暫時去避一避風頭,免得她整天來府上鬧,實在不行,那這樣吧,咱們就把這事鬧到官府去,由官府來定奪。”

這都是朝歌給他出的主意。

夕歌又沒有殺人,他們再這樣鬧騰,就不管什麼親不親戚了,只好撕破臉報官把這些個刁民抓起來算了。

這樣的親戚,他也真不想認了。

一萬兩,他們怎麼張得出口的?

他現在一百兩都難求了,只能等每個月的月銀過日子了。

劉姨娘呆怔了好一會。

本以為沈為民是個靠得住的,結果一萬兩的銀子都拿不出來也就算了,竟要他們娘仨到外面避風頭。

過了一會,她眼淚便啪啪的掉了下來。

三十來歲的婦人,連骨子裡都透著一股媚勁。

她只要哭一哭,沈為民就會心軟的。

沈為民確實有點心軟,這次卻鐵了心了。

他的本意是讓她進府過好日子的,現在又要送出府,可這能怪他嗎?

都是她的娘家人貪得無厭,自家死了兒子,非要賴他閨女身上。

心裡琢磨了半天,最後憋出了一句:“訛詐,也得有個度,等這事過去後,你那些個娘家人,能斷的都斷了,無需再往來。”

真是鬧得人頭疼。

他一雙兒女,也都差點毀在她娘家人的手上好不好。

想著近期她娘家人在府上發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是氣無處使

前一個引誘了他兒偷食禁果,懷孕,還要嫁給他兒。

後來溺水,又以此為要挾讓夕歌嫁給劉暢,現在劉暢又意外死亡,他們又要挾,敲詐。

這一件件的事情,想著都鬧心。

再看劉香玲哭,他狠了一下心,說:“明個收拾收拾,就回鎮上住一段時間。”

看他下了決心,劉香玲哽咽,道:“三郎,你說過再不讓我們母子受苦,你說過要讓我們過好日子的。”

沈為民蹙眉,反問:“回去鎮上住個幾天,怎麼就委屈著你了?”

劉姨娘被這話噎住。

委屈?她不委屈?

她默默無聲的當了他十幾年的外室了。

她覺得委屈,沈為民也覺得她有點不懂事了。

鎮上那房子也本是他當年花銀子給買的,還空置在那兒,現在回去住上一段時間,就當是去散心了,可香玲明顯不能理解他的難處。

一萬兩的銀子,她當是一兩銀子吶,他隨便就能拿出來了。

還真是沒有一點當家主母的睿智。

若大的沈府,要處理的事情多了,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日後如何處理更大的事情?

想當年夫人在的時候,從來不會給他整這些個亂七八糟頭疼的事情。

有她在府裡,他什麼心也不用操的。

墨雲樣樣都好,惟有一樣缺點,善妒,妒到讓人無法忍受。

晚點回家,都要各種盤問,身上有點香味,或不小心沾上了個頭髮,那就更麻煩了。

他都跟哄老祖宗似的各種哄著,就差跪下發誓了。

墨雲出身尊貴,小姐脾氣,又嬌氣又敏感又多疑。

有些事情有了比較才能區分出高下來。

兩個人各有各的優點。

香玲就比較大度,從來不會對他管東管西,就是處事能力太差,自己的娘家人都處理不好,鬧到這個份上,老太太那邊對她意見更大了,幸虧朝歌一直幫著說好話。

沈為民也就從那裡出來了。

她在那兒哭哭啼啼的,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厭煩了。

遇著個事就知道哭,都這麼大的人了,一點處理事情的能力都沒有,好像他有虧待過她似的。

這麼多年來,除了沒有給她一個正室的身份,他也並沒有虧待過她。

再說,正室的位置是這麼好給的嗎?

她出身低賤,那身份本就上不了檯面,若非墨雲病故了,她又生有一兒一女,就是再過十八年,她也成不了沈府三房的正室。

各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和委屈的,只是有的人喜歡把委屈說出來,把道理擺出來,有的人不說。

他就是那個不說的人,覺得那樣沒意思,和撕破臉差不多了。

一旦撕破了臉,這日子過著也就沒意思了。

當天晚上,在沈為民走了不久,劉姨娘就派人把夕歌和沈承恩喚來了,告訴了他們沈為民的意思。

夕歌不敢置信,等回過神,恨道:“不該讓父親去找朝歌借銀子的,父親本就不是一個多聰明的人,被她一盅惑,就要把我們送出府避風頭了。”

沈承恩非常生氣,嚷道:“我不去,我哪也不去。”

他好不容易來到沈府,就等著有一天他娘被扶正,他成為嫡出的公子,揚眉吐氣。

現在回到原來的鎮上避風頭,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劉姨娘心裡也氣悶的,眼下也只能安慰兩個孩子,道:“別廢話了,都回去收拾一下,明個早上我們就回鎮上避幾天。”

夕歌冷笑,道:“怎麼個避法?我們回到鎮上後,舅母就會放過我們嗎?她一準會去天天找我們鬧。”那時候便是攔也攔不住了。

還有安生的日子過嗎?

鎮上的院牆不高,不像沈府,丈高的院牆,又有許多的家丁,誰敢隨便跑進來。

劉香玲又豈會不知道這些個,可沈為民已下了這樣的決心,她若賴著不走,怕會引起他的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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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她哭,他會哄。

今個她哭,他明顯就不高興了。

琢磨過後,她還是決定先回小鎮上避一避風頭。

至於她那個嫂子,說實話她是不怕的。

在外面,又不是沈府,她也不怕鬧的。

劉香玲已決定要回去了,就算百般不情願,夕歌暫時也只能忍了。

從劉香玲這兒回去的時候,外面早已黑透,星光都跑得無影無蹤。

因為剛剛下了場雨,處處透了涼意。

夕歌的心比這些更涼。

不錯,劉暢就是她親手殺死的。

這個畜牲敢侵犯他,他也必須死。

什麼表哥,什麼舅媽,她沒有這樣的親戚。

若真是親戚,就應該處處為了她的利益著想。

接他們到府裡來玩,原本是想讓他們幫忙整治朝歌姐倆的,或者從府裡勾搭一個姑娘,結果劉彤先勾引了承恩,還懷了孕,劉暢又來侵犯她,也企圖讓她懷孕。

她當然不會懷孕,事後她已出去買了藥,跑回鎮上煎了服。

這些個蠢貨,賤人,死不足惜。

她微微閉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氣,再撥出。

劉暢他們回老家之後,她算了一個張翠翠和劉大平都趕集的日子,喬裝打扮了一下,去找了劉暢,這劉暢見了她後又要侵犯,她藉口不安全,怕舅舅她們回來撞上,提議到野外,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

劉暢果然上當。

她早有準備,帶她去了一個隱秘的野外,並且拿了酒讓他喝。

酒不僅能壯膽,更能刺激人的神經。

劉暢也就跟著她一塊喝了,等喝過,她說今個由她來伺候他。

他信以為真,完全沒有防備。

情到深處,趁其不備,她就拿髮帶勒住了他的頸項,力氣再大的男人在這個時候被勒住脖子也不會舒服的,他便抓住了她的頭髮想讓她放手,可喉嚨裡憋得很,他很快連抓她的力氣也沒有了。

那時候他還沒有死透,她便把他從草叢裡拖了出來,那邊一條河,她把人扔到河裡了,活活淹死。

也就是在劉暢掙扎的時候,她的髮簪被他抓到手裡了,這才令張翠翠一口咬定是她殺了劉暢。

殺了他又如何,夕歌心裡冷呵一聲。

劉暢已死,髮簪也到她手裡了,且被她拿出去當了。

忽來的一陣風打在她臉上,令她一個激靈。

有些事情忽然就明朗起來。

她殺了人,舅母家來鬧,趁機敲詐,父親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最後找了朝歌借銀錢,反被她挑撥,打發他們出府,回到原來的地方避一避。

父親不知朝歌存的詭計,便聽了她的話。

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朝歌能算計到這一步。

能算計到她會殺劉暢,舅母來敲詐,父親找她借銀子,她趁機趕他們出府。

猛然,她大步流星的朝一個方向走去。

都到這一步了,她要問個清楚。

大晚上的她匆匆過來,朝歌也見她了。

見她臉上還有一些雨水,坐在案前的朝歌淡淡的掃她一眼,道:“是來朝我告別的嗎?大可不必。”

她不怕朝歌的,可看見她後,又莫名升起一絲的懼意。

她坐在那裡,雲淡風輕的寫著字,仿若一切都在她的手掌之中。

夕歌壓下心裡的恨意,說:“我會再回來的。”

朝歌抬首看她,笑道:“歡迎呀,我在這裡等著你。”

她說得真誠,從她臉上找不出半分的虛情假意。

夕歌當然不相信她真的會歡迎自己。

她們之間只有你死我活。

夕歌說:“雖然知道你根本不在意表小姐和韓公子如何,還是想要告訴你一聲,表小姐與韓公子相見頻繁,兩人早就互生情愫。”

她也喜歡韓公子,自然是會處處留意他的動靜。

端陽節那次,花頌上了韓公子的船。

韓公子來府裡的時候,花頌會出現在韓公子的面前,與之眉來眼去。

她也恨極了花頌,只是被朝歌整得一敗塗地,無還手之力,也就顧及不上去嫉妒花頌了。

她注意著朝歌的反應,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不痛快。

朝歌笑,道:“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是早告訴過你,我樂意把韓公子分享與她。”

聽起來沒有半分的虛假。

樂意把韓公子分享與表小姐,卻不容不下她夕歌。

雖然她說得像真的一樣,她當然不會再相信這樣的話,朝歌沒這樣的善良大方。

朝歌這話恰恰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她知道表小姐與韓公子暗中的來往。

要不要去告訴表小姐一下,讓她小心著朝歌呢。

朝歌的敵人,就是她的朋友,雖然她也很討厭表小姐。

夕歌也就誇了她一句:“七姑娘人美心善,但願表小姐是個知恩圖報的。”

不失時機的挑撥離間,朝歌也不放在眼裡,她是笑非笑,道:“這般口是心非,很辛苦吧?”

明明恨她毒蛇心腸,偏要反話來誇,當然辛苦。

夕歌被她一語戳破,也不尷尬,她福身道:“時間不早了,七姑娘早點歇息吧。”

她退了下去。

朝歌哂笑,道:“去找表小姐,與她好好謀劃一下,看看她會不會與你一塊對付我。”

夕歌脊背發涼,猛然回身看向了她。

朝歌冷笑,問:“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心裡想什麼我都能猜得到?”

夕歌是疑惑,問道:“你好像很瞭解我。”

“那是當然,我比你自己更瞭解你,我知道你房事的時候喜歡叫得很大聲,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聽見,和劉暢在一起,也這麼大聲嗎?雖然拒絕,還是會很享受,你可真賤呢。”

朝歌笑的非常舒心,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打冷顫。

這樣的話,真不像是一個孩子說出來的,偏就是從朝歌的口裡那樣肆無忌憚的說出來了。

夕歌盯著她,她說得仿若有親眼目睹一般。

的確如她所言。

雖然拒絕,還是會覺得……

是賤,可這樣的話從朝歌嘴裡說出來,便讓她恨不得撕了她。

夕歌心裡恨過,隨之又冷笑一聲,道:“能被七姑娘你這般恨著,倒也是我的榮幸了。”

“明白就好,滾吧,多看你一眼,我都覺得髒。”

朝歌的眸中再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夕歌猛然轉身離去。

奔出她的院宇,她狠狠狠的閉了一下眼睛,輕輕揉了一下心口。

被她羞辱至此,氣得她心都是疼的。

怎麼會有這般惡劣的人,偏偏父親卻不瞭解她,被她欺騙,事事聽她的計謀。

真的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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