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也知道霽月一準是去做大事了。

他是未來的太尉大人,當然不會一直待在沈府。

他是個有抱負有理想的人,當然不會像尋常人那般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朝歌擺弄了一下自己的荷包,裡面裝的是她與霽月的同心結。

那是霽月親手綁在一起的。

現在想來,忽然就明白了霽月的用意了。

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不會回來,兩個人會很久一段時間不能見面,所以那天與她私下定了情,想讓她等他回來。

她當然會等他回來的。

這裡是她的家,她哪也不去。

她還要守護好這個家,把那些個妖魔鬼怪從這個家裡驅出去。

早知道要那麼久見不著霽月,那日就該多溫柔的親霽月一下的,偏她還咬了他一口。

想到那事,她自個臉上便又臊了起來。

紅菱悄悄走進來,瞧她坐著發呆,便輕聲喚她:“小姐,您沒事吧?”

本來今個說好了帶上她一塊去的,怎麼這和錦語說了幾句話後便又不去了。

她一時之間摸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

朝歌只是想到這一年都見不著霽月後,心裡不是那麼痛快。

避免自己會繼續不痛快下去,她還是又道:“去喊上我六姐姐,一塊給奶奶請安。”

紅菱也就去六姑娘那邊打招呼了。

過了一會,朝歌這邊也就再次起了身,出了院子,六姑娘那邊也跟著出來了。

六姑娘撐了把油紙傘,溫婉有約,美如仙。

朝歌倒沒有撐傘的習慣,覺得甚是麻煩,甚至耽誤自己走路,六姑娘便讓她行在自己旁邊,方便給她遮陽,一邊又輕聲囑咐她:“下次出來記得帶把傘,免得把你曬黑了。”

一如老母親,完全把她當孩子。

朝歌說好。

兩人一塊前去請安,五姑娘鳳吟也在,是被她母親喚過來的。

都這般大的姑娘了,她這個當娘的不喚她,她都不知道起個早,過來給老太太請個安,讓老太太高興一下。

五姑娘卻覺得她難得休息一天,她要睡懶覺。

她怎麼可能會有自覺起床來請安的意識。

五姑娘現在是真的瘦了一大圈了,雖然還是有著110斤的重量,看起來肉肉的,卻是一個粉嫩嫩的女嬌娃模樣了,沈老夫人看她現在瘦下來了,幾乎是判若兩人,那也是直誇道:“我們鳳吟一看就是個有福相的,誰娶了我們五姑娘誰有福。”

這是心裡有打算想讓她定親了。

擱在以往,姑娘實在太胖了,難以尋著合適的,這煩心的事還是讓她自己的母親煩吧。

五姑娘卻笑說:“那我這個福星還是待在家裡哪都不去,好好興旺我們自家人吧,不能便宜了旁人哩。”

沈老夫人便被她給逗笑了。

陳溪沒有在這兒逗留多久,既然孩子們都在,就讓她們陪老太太聊聊天吧,她也就找個藉口走了。

沈老太太看著圍坐在自個跟前的幾位姑娘,個個都是賞心悅目的,她始終覺得單憑沈家的財富,自家的姑娘無論配哪家的公子都是綽綽有餘的,但現在卻只有朝歌有定下親事,且是個讓她不順心的親事。

奴婢又端來水果茶,幾個人吃吃喝喝一會,沈老夫人便開始詢問她們的學習的事情,朝歌把自己的情況如實彙報了,還富有感情的給老夫人背上一段詩經,又說自己現在會算帳了。

晚歌可以給她作證,說朝歌帳算得很好。

她們讀書的情況老太太私下裡都瞭解過的。

五姑娘不是個能坐得住的,尤其是陪沈老夫人坐在這兒還得聽她盤問讀書的情況,她書讀得不好,帳也算不清楚,平日裡讀書已經夠累了,現在老太太一問她情況,她一個頭兩個大,隨便敷衍幾句,便找了個藉口要去讀書,走了。

老太太也就隨了她。

不怪她偏心,這些個孩子一個個的真的沒有她的朝歌討喜。

朝歌玩歸玩,認真起來也是個聰明的,府裡一些簡單的帳本她都能算得明明白白了,這令老夫人心裡欣慰。

再則,朝歌鬧歸鬧,卻也是個能坐得住的,也真心願意聽她老太太說話。

一點都不嫌棄老人家煩。

誰真心誰假意,誰有心誰無心,沈老夫人心知肚明。

朝歌這個時候提了一嘴子馬場的事情。

她問:“奶奶,咱們馬場的生意是不是韓太守家給牽的線。”

說好聽點是這馬場的生意是韓家給了沈家另一條發財的路,實際上這一開始就是一個局,特意為沈家做的,最終令沈家落了個悲慘結局。

沈家姑娘們是不會過問家裡的生意,畢竟不懂。

她既然她問了,沈老夫人應了嗯。

韓家從她馬場已經拿了不少馬,一個銀子的錢還不曾給過。

朝歌便道:“奶奶,馬場的生意咱們不能做。”

沈老夫人疑惑:“為何?”

“上次馬場讓人使壞之事便是一個教訓,咱們也就是損失了一點,如果是已經賣給了韓太守家,賣給了軍營,馬又剛好出了問題,人家若有心找岔,恐怕損失的便不是銀子問題了,奶奶,民是鬥不過官的。”

沈老夫人當然也有想到這一層。

上次韓公子前來要挾讓霽月去佛光寺祈福已經讓她很不高興了。

韓家再有權勢,也不能仗著自己的權勢管到她家裡來吧,偏他就管得那是一個理直氣壯。

沈老夫人縱然心有不滿,卻也只能暫且壓下。

她覺得朝歌說得也是言之有理的,便應了她這話。

“回頭我便讓你二伯不要再做這馬場的生意了。”

朝歌又說:“奶奶,我想要這些馬,我可以用我母親留給我的產業來換這些馬。”

她想的是將來留給霽月。

她也幫不了霽月什麼,但可以幫著訓練一些好馬出來送與他。

霽月一定會用得著的。

他是未來的太尉大人,打仗的事情是少不了的,國中並不太平。

沈老夫人微微詫異,問她:“你想怎麼處置這些馬?”

朝歌琢磨了一會,道:“就留著餵養,將來大哥用得著。”

有些話她無法說得太明白,但霽月都為奶奶辦過兩件大事了,透過這些事情奶奶應該也瞧得出來,霽月將來會有出息的。

沈老夫人一時沒有言語。

朝歌雖是個孩子,有時候她說的話,她偏就容易聽進去。

她一臉篤定的認為霽月將來會出息,要把這些馬留給霽月,她便笑著說:“難不成霽月將來還能當將軍不成。”

朝歌便押了一口茶後,認真的說:“當將軍算什麼,霽月將來一定能做得比將軍還大。”

比將軍還要大,她可真敢說。

她本不該聽朝歌的胡話,偏又對霽月有一份期盼。

“你也無須拿你母親留給你的產業去置換,我和你二伯打聲招呼便是。”

霽月到底是沈家的孩子,他若真有需要的時候,她倒樂意送他一片馬場。

朝歌卻堅持道:“奶奶,親兄弟明算帳,該多少就多少,免得落下話柄。”

沈家子孫眾多,她也不能白佔那麼大一個便宜。

沈老夫人便因她這話微微一怔。

她說著與她這個年紀不相符的話,說得是那麼自然,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就算朝歌懂事了,有些話卻不是她這個年紀能說出來的。

沈老夫人一時之間內心倒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祖孫正說著話,奴婢進來說韓公子過來了。

韓公子這個時間又過來幹什麼?

現在提到這韓公子,沈老夫人隱隱就有種來者不善的感覺,這讓她心裡不是太舒服。

沈老夫人便請他進來了。

韓孝郡進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一看見朝歌人也在此,臉色更不好看了。

他雖是晚輩,可因著家裡位高權重,萬沒有在商戶之家面前行禮的道理,倒是沈老夫人要起身,客氣的請他坐下來。

晚歌和朝歌也就不得不跟著一塊起了身,福身。

待他坐下來,沈老夫人又讓奴婢上了茶。

韓孝郡有一肚子的氣無處發洩,先是恨恨的剜了一眼沈朝歌。

沈朝歌反應甚是冷淡,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聽他說:“老夫人,據我所知,霽月已經不在佛光寺了。”

沈老夫人詫異。

韓孝郡又說:“把霽月叫過來,我有話問他。”

他派去佛光寺的人,全都離奇失蹤了。

這兩日又派人偷偷潛進過佛光寺,結果卻發現霽月人已不在了。

後來他親自出面去打探了一下,這才得知霽月早幾日便離開佛光寺了。

他以為霽月未滿一個月便從佛光寺回來了,這便來找沈老夫人要人。

他覺得自己的人離奇失蹤一事,十有八九和霽月脫不了關係。

要證實這一點就得親自問霽月了。

沈老夫人尚且不知霽月離開佛光寺一事,現在忽然被韓公子跑過來要人,她也只能如實的道:“實不相瞞,霽月並沒有回來。”

朝歌怕他不信,作證道:“大哥確實未從佛光寺回來,全府的人都可以作證。”

但為什麼要證明給這賤人?

只因他有權有勢力。

韓孝郡默了一會,又覺得這兩人不像說話。

霽月若真回到這沈府了,那麼一個大活人也是瞞不了人的,他一查便知。

既然沒回沈府,他會去哪兒?

他把自己的疑惑問了,沈老夫人說不知道。

朝歌自然更不知道。

既然從她們嘴裡問不出什麼,韓公子也不在多問,只要霽月人不在這府上,他就覺得朝歌安全了。

他又盯了朝歌一眼,她一直很冷淡,都沒看過他。

她說話的時候都不看他,這讓他心裡甚是不痛快。

過了一會,他站起來要和老夫人告辭,又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氣勢和朝歌說:“朝歌,我有幾句話和你說,你出來一下。”

朝歌也就站了起來,跟他一塊出去了。

兩人一直走出沈老夫人的院子,她的奴婢便不遠不近的跟著。

出了院子,朝歌沒有再往前走,問他:“韓公子,你不是說有話和我說嗎?”

聽這聲音,好似早就把當初約他出來一事忘記了。

她倒是淡定得很。

韓孝郡猛然轉身盯著她,目中惹上一些的冷意,道:“沈朝歌,你是故意的嗎?”

“還請韓公子明示。”她今個始終是不亢不卑,語氣溫和。

看起來還算乖巧。

“給我遞了信,讓我出來,你卻跑去佛光寺?”

他話含著諷刺,這是想欲擒故縱嗎?

朝歌便一臉才想起這事的表情,她又謙意的道:“韓公子,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沒有處理妥當,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會介意的吧。”

“介意。”他忽然就步步緊逼過來,目眥欲裂,道:“一個養子比你的未婚夫還重要?他對於你來說真的只是大哥?我看未必如此吧,你們兩個究竟是個什麼關係,你騙得了旁人,騙不了我。”

朝歌心裡冷笑,她也沒想要騙他呀,是他自己蠢好不好。

本來還只是覺得是霽月在覬覦她這個妹妹,現在卻又越發的覺得她這個做妹妹的也有同理心。

他一臉鄙夷,道:“我只道商人滿身銅臭,卻是沒有想到,你們竟是這般的齷齪,兄妹倫理都不顧了嗎?”

她冷言:“韓公子,也請你顧及一下你韓家的體面,說話請三思。”

體面,三思?

這樣的話竟然是被一個商戶之女用在他韓孝郡的身上?

韓孝郡反被她這話氣笑了,說話便越發的口不擇言,道:“沈朝歌,不顧及家族體面的是你,你藉著大哥的名譽打掩護,與那個養子都幹了什麼勾當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

朝歌也不怒,輕描淡寫的回敬道:“韓公子胡編亂造胡言亂語的樣子活像個心胸狹隘的妒夫,捏造這樣的謊言出來,韓公子是想要為哪般?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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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親?想都別想。

這個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商戶之女,他是不會放過她的。

“我只是警告你,就算你不顧自己的臉面,也該顧及一下韓沈兩家的體面。”

朝歌瞭然,不恥下問,道:“這麼說來韓公子是包容了我的不體面?”

韓孝郡被噎得拳頭緊握。

朝歌哂笑。

都把她想得這般的不堪了,還沒有想要退親之意,咋這麼賤呢。

下賤的韓家為的不過是那還未到手的沈家財富。

當然,她算她不顧倫理,不體面了,也不該由姓韓的來坐實這件事情,她便冷笑,道:“無中生有原來也是韓公子的一項優點,領教了。”

“慢走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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