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在大宋可是貴金屬,王鐵匠哪有這麼多銅,還是丁大勝拿了一些銅錢過去融化了打造的。

蒸餾器可比爐子複雜多了,王鐵匠弄了三四天,才拼湊一個出來。

拿到蒸餾器後,吳夢帶著丁睿來到酒坊,吩咐李五拿來一個煤球灶,將釀好的酒水放入釜中,甄的上方加註冷水,放在煤球爐加熱。

酒水很快沸騰起來,屋裡飄蕩著一陣酒香。

不一會,在甄裡冷凝的液體“滴答、滴答”得從甄嘴裡滴落出來,吳夢拿著碗接了一些,放入口中一抿,頓時大失所望,這酒水還是甚淡。

他想差了,這樣蒸法哪能得到蒸餾酒,裡面水蒸氣和酒精蒸汽還是混雜在一起,酒精濃度如何能提高。

吳夢呆呆的看著蒸餾器,為啥不行呢。突然間他想明白了,不能直接放在火上,酒水一沸騰這酒和水都蒸發了,如何能行。

“李五,你拿個小蒸鍋來。”吳夢吩咐道。

“是,先生,小人這就去灶屋拿。”李五領命匆匆而去。

“師父,不行麼。”丁睿在旁邊問道。

“酒精蒸發的溫度是70度,水是100度,如此蒸法,水和酒精都成了氣體,冷凝後便混雜在一起,所以不行。”

“師父,溫度、冷凝弟子知道,酒精又是何物?”丁睿迷茫的問道。

“呵呵,師父以後會慢慢教給你,你現在還無法理解。”吳夢笑嘻嘻的說道。

待李五拿來蒸鍋,吳夢將蒸餾器放於蒸鍋內,又找了個木製鍋蓋,中間鋸了個圓孔套在蒸餾器上,讓甄露於鍋蓋之外,放在爐子上加熱。

這種加熱的方式即便蒸鍋內的水燒開了,釜中的酒水也不至於沸騰。

吳夢估摸著溫度調節煤球爐的火力。又等了一陣,甄嘴上晶亮的酒水滴了下來。

待到放在下面的碗接了小半碗,他拿來一口喝了下去,熱辣辣的感覺從口裡一直延伸到喉嚨,爽透了。

吳夢大笑道:“這才是酒,以前喝的是酒水。”

李五和丁睿呆呆的看著他,不明白這酒和平日裡的酒有何不同,無非是放在火上加熱了一會麼,和冬日裡溫酒沒啥不同,難道是多了些奇奇怪怪的器皿之故麼?

吳夢也不解釋,把碗放到甄嘴下接酒,然後對李五說道:“再接一小碗,你來嚐嚐。”

李五笑道:“先生,小人酒量雖不如林爺,可也能喝幾口,一小碗如何能喝出味道。”

吳夢不答,臉上皮笑肉不笑,心道讓你吹牛,等下嗆不死你,於是故意等到接了半碗才遞給李五。

李五接過酒碗,吞了吞饞涎,說道:“多謝先生賜酒。”

他端起酒碗漫不經心的倒入口中,熱辣辣的酒剛一入喉,立時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咳”聲,被嗆的眼淚鼻涕一把流,丁睿和吳夢哈哈大笑。

吳夢忍住笑道:“李五,某蒸的酒水如何,你能喝一碗麼。”

李五用袖子抹了抹眼睛鼻子,張著嘴巴哈了半天氣,才回道:“吳先生,沒想到用火燒一下酒勁如此之大,酒的顏色也變了,好像泉水一般,這還是酒嗎,莫說一碗,半碗都難喝。”

“行,知道就好,再拿起酒水來,蒸好了晚間給你爹和你舅舅、和尚師父一起嚐嚐。”

李五在一旁蒸酒,丁睿看著看著便有了疑問,遂道:“師父,這太慢了,如若大量釀造發賣,如何是好。”

吳夢笑道:“這種方式叫做試驗,意為無把握時小量試著來,成功了自然有大量釀造的法子,日後啊,不用酒水,直接用酒醅來蒸。”

丁睿點了點頭,吳夢就是要用這樣理論加實踐的法子讓丁睿儘快成長。

晚間丁睿叫了和尚一起來家中吃飯,大家一上桌,吳夢便吩咐丁睿拿上酒壺倒酒,眾人一看,每人面前放著一個個小茶盞。

林貴平笑道:“吳大先生請我等喝瓊漿玉液麼,小小茶盞,喝的不過癮。”

酒一入杯,林氏也笑呵呵的說道:“吳先生,你是請大夥喝水麼,酒味倒是濃烈,卻為何沒有色調。”

智慧和尚接著說道:“貧僧可是喝酒的,昕頌兄倒了點水如何能入得了貧僧這酒肚。”說罷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

吳夢打著哈哈道:“先別吹牛,喝了你便知道。”

眾人拿起茶盞,互相致意,誰也不把這酒水放在眼裡,都是一口而盡,於是桌上響起一片咳嗽聲、哈氣聲、驚嘆聲......

丁大勝放下茶盞,哈了口酒氣道:“好烈的酒,吳先生你是如何弄的。”

吳夢笑眯眯的道:“山人自有妙計,暫且不告訴員外。”

“我知道,我知道,爹爹莫急,等下我告訴你。”丁睿端著飯碗嚷道。

吳夢哈哈大笑:“睿哥兒,這就把你師父賣了。諸位,杯中的酒水如何,賣去北地那苦寒之處,可有人喝?”

林貴平在邊境呆過,斬釘截鐵道:“定有人喝,此酒性烈霸道,北地天寒地凍,喝下去全身暖和,不愁沒人要。”

“嗯,的確是好酒,先喝酒吃飯,飯後再來商議。”

丁大勝又端起酒杯,這下眾人不敢大口喝盡,都是撮起嘴唇小口飲下。

飯後上茶,眾人坐定開始商議,丁進文回房溫書,丁睿也想跑出去溜達時被吳夢拽住了。

吳夢道:“睿哥兒,你須得在此處聽聽,不管是否聽得明白,都要在此。”

丁睿懂事的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林貴平自喻海量,可喝了五六杯,感到飄飄然,感慨道:“此酒才真叫酒啊,喝了這烈酒,以前的酒都白喝了。”

眾人皆點頭稱是。

吳夢對著丁大勝拱了拱手道:“員外,酒坊當初是和孫知州說好的合夥,官府佔四成,丁家佔六成,對吧。”

丁大勝忙叉手回禮,說道:“吳先生,這酒坊就和當初的煤球作坊一樣,也算你二成分子。”

他想岔了,以為吳夢是要佔分子。

吳夢笑笑道:“照舊例吧,分子員外先放著,在下拿著亦是無用,某要說的是別的事。”

他心道我若是想賺錢,隨便拿一樣出來就是家財萬貫。

頓了頓又道:“在下想知道大宋的官府是如何榷酒的,這酒若是賣到契丹可不可行,路上的商稅又是如何收取,方好定個賣價出來。”

丁大勝端起茶碗來喝了口茶,問林貴平道:“君烈,到邊境榷酒一事,某不熟識,你在邊境多年,是否可知?”

林貴平想了想道:“北地邊境的榷場裡魚龍混雜,我大宋商賈大致是賣些糧食、漆器、茶葉、絲綢之類,酒類之物未見,朝廷似不願將糧食榷出,此事還得孫知州上書朝廷方可。至於路上稅收,運河一路稅務足有十幾處,每處逢千抽二十。”

吳夢嚇了一大跳,這麼多商稅如何交納得起,他問道:“這若是一瓶酒(兩升)賣價一百錢,那豈不是要收三十幾錢的稅?我等在潤州的石炭場也要交如此之多嗎。”

他心忖難怪大宋最後沒有發展成資本主義,這麼高的稅嚴重阻礙了商品流通。

林貴平笑道:“吳先生莫驚,商稅還有個收法叫抽稅,逢十抽一,由州衙會同轉運司收取,開具長引,沿路便不用再交過稅,至於潤州石炭場卻暫時未繳稅,個中緣由吳先生就不必多問了。”

吳夢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十稅一倒也不多。”

豈止是不多,根本就算少的,為什麼很少,看看後世的酒稅便知道了。

不過大宋的問題還是很多,商路上多如牛毛的稅務絕對會影響中小區域的普通商品流通。

丁大勝大笑道:“如真是到處收稅,大江上的稅務(宋代稅關的名稱)如此之多,這從蜀地販運來此的蜀錦豈不是賣個天價。

再說我大宋的官營場務頗多,他們可是不交稅的。糧食、耕牛、農具有時也不用交過稅,某從北地販牛時多有冒充耕牛,往稅官手中塞上幾十個銅錢了事。”

吳夢心道這上下五千年,官場腐敗看來都是一樣。又問道:“君烈,東京城裡的美酒賣價幾錢?”

林貴平回答道:“東京城裡酒水官價七十文一斗,私釀美酒一斗要價兩百餘文的也有。”

吳夢心忖宋朝的斤相當於現代的0.64公斤,算起來實在麻煩,看來以後天下統一公制度量衡很有必要。

他拿起紙筆,按現在的手段每斤糧食出三成左右的酒來算,估摸一斤酒需要三斤糧食,其餘便是人工,柴禾這鄉下多的是,不行還可以用煤,自家的煤花不了多少成本。

這一算嚇了他一跳,天啊,如果是北宋的釀酒法,一斤米至少也得出個七八兩水酒,一斗約莫十斤半,加上工錢、柴禾也要不了幾文錢,一斗米才多少錢?

前後算算酒水利潤那可不是一般的高,怪不得大宋朝廷酒水要專賣,而那些達官貴人自家釀的美酒簡直是暴利。

丁睿趴在案几上看著吳夢計算完,問道:“師父,我等的烈酒的成本不就是四五文一斤,那些一般的酒水成本更低,為何東京城裡要賣七十文一斗這般貴?”

吳夢笑笑道:“睿哥兒,酒水在大宋多是官營,收上來的錢還得養大宋的禁軍和官吏。”

丁睿恍然大悟道:“那天師父告訴我為什麼要利,就是這麼回事啊。”

吳夢欣慰的輕撫著丁睿的頭頂道:“就是這個理兒,你說的沒錯,所以呢,酒水便不能自家獨吞,否則朝廷便不會讓咱們做,以後師父還會慢慢告訴你如何讓大宋的老百姓掙上很多錢,人人都能吃上肉。”

聽到吳夢胡吹大氣,智慧和尚搔搔光亮的禿頭道:“阿彌陀佛,吳先生莫不是打誑語,天下老百姓能吃飽飯,扛得住大災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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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夢沒好氣的回道:“和尚,某家會讓你看到的,這又不是難事。你也不想想,自從某讓吳山村百姓往田地裡積肥,這畝產是不是多了幾十斤,再弄點高產作物,便可養豬,那時節不就有肉吃了。”

林貴平老大不耐,推了一把和尚道:“去去去,和尚去唸你的經文,某等還是繼續討論這酒水,吳先生看此酒賣幾錢合適。”

“在下看來,我等的酒水賣價應該遠超京城富貴人家自釀的美酒,且這次粗釀酒水滋味還差點火候,待到明年,呵呵,美酒一開啟香飄十里,諸位殊不知酒可是陳的香。”

吳夢話一出口,便後悔得想打自己一嘴巴,大宋如今的釀造黃酒哪能儲存那麼久,黃酒放的時日長了,定會變酸,這下又要得勞神給他們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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