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境麟州,寒風四起,十二月裡連下了幾場鵝毛大雪,四周一片白茫茫,一陣凜冽的寒風吹過,捲起大片雪花。

一隊西北廂軍拖拉著雪橇,艱難的行進在原野上,後面還有一群牧民驅趕著牛羊緊緊跟隨。

楊文廣抖抖身上的雪花,張嘴哈出陣陣白氣,說道:“娘的,這西北真是凍死人,一下雪四處白茫茫,沒有指南針,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旁邊的安俊笑道:“楊提舉,你是呆的日子短,時日長了就習慣了。”

楊文廣呸了一聲道:“得了哈,某不就是比你晚來幾個月,還沒讓俺上戰場,卻讓你撈了個大功勞,還好意思說。”

安俊道:“文廣老弟,這日子還長著呢,夏州還好端端的在那邊,什麼時候攻伐夏州了,有你立功的時候。再說你在此處的日子可是比某那渭州好過多了,那處什麼都沒有,日日吃沙子,麟州用石炭、煤油換了多少糧食、豬肉回來,小日子過得爽利。”

楊文廣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那倒是,如今麟州的百姓可真是好過多了,這田基本是不種,牧羊養牛的也少多了,都跑來挖礦和煉焦油。今日裡小弟烤只全羊招待你如何,好酒卻沒有,只有本地的野果酒,如今種田的人越來越少,米酒都沒了。”

安俊道:“那也無法,上來的船運的糧食和豬,運力緊張,酒水怕是無法運輸。”

隊伍逐漸接近涼水井石炭務,前面的煤焦油廠裡的幾十根煙囪冒出濃濃的黑煙,鼻子裡充斥著一股股煉焦的怪味。

楊文廣指著白雪皚皚的原野上一片黑乎乎的建築物道:“安兄,那處便是石炭務,此處石炭大把,冬日裡屋內暖烘烘,就是味道不好聞。”

安俊笑道:“味道不好聞打甚子緊,只要有牛羊肉火鍋便好,再來點芋頭粉條,喝上幾口酒,在西北苦寒之地便是神仙般的日子。。”

進入石炭務內,正是礦工和煉油工坊的工匠們正午下工的時辰,看到成群結隊的牛羊,工匠們齊齊發出高興的吆喝聲,今日夜裡有新鮮的牛羊肉吃了,黑乎乎的臉上喜笑顏開。

他們來到此處做工後,從中原源源不斷運來了糧食和豬肉,再也沒有昔日那般吃了上頓愁下頓的日子,更沒有那一下雪就怕凍死牛羊的擔心。

正午時分楊文廣忙著交割牛羊肉給礦務,草草吃了些湯餅,下午又組織廂軍們殺牛宰羊,忙活了一個下午,到了夜間,礦上幾個大食堂裡四處飄蕩牛羊肉混合著海外香料的撲鼻肉香,礦工們敲著木碗排隊等候打飯,個個饞涎欲滴。

楊文廣和安俊呆在小閣子裡燒了個幹辣椒的紅油火鍋,兩人喝著酒水,嚼著牛雜、羊雜,安俊舒服的吐了口氣道:“想不到牛羊下水伴著麻辣火鍋如此好吃,可比肉好吃多了。”

楊文廣指了指玻璃窗對面的食堂,說道:“安兄,此處的牛羊下水極受歡迎,你去食堂瞧瞧,保證那下水早就沒了,自從礦上周圍種了大批辣椒,此處的礦工們都愛吃牛羊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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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俊點了點頭道:“待某走的時候,你且讓屬下弄些種子,某帶回去華崇也種上,這可是好東西,冬日裡吃得渾身暖和。”

楊文廣說道:“大把種子,你儘管拿好了。對了,聽聞曹帥身子骨不太好,開春便要回京?”

安俊點頭道:“確是如此,曹帥二月初便會走,回京師養病,故派某來瞧瞧河外三州如何,夏州有無動靜,也好預先做些安排。也不知朝廷會派誰來接替他,但願別派個迂腐不堪的官人來,我等的日子也過得舒坦些。”

楊文廣哂笑道:“還是我等好,河東路治所遠在幷州,渡河又不甚方便,此處天高皇帝遠。對了,折家那府州如何了,那處也在煉焦,不知有我等這般大否。”

安俊滋滋的喝了一大口酒,夾起一塊牛肝大嚼道:“府州、豐州都在煉焦,兩處加起來比你這處大些。聽聞夏州也想煉焦,用煤油來與我大宋換取糧食,朝廷的朝議還未送回來,不知會如何。”

楊文廣嘴裡一邊嚼一邊道:“煉就煉吧,煤油產量不高,三司那邊天天催貨,夏州能如此想就好,如今那幫蕃人又不敢過來搶糧食,聽聞去歲還有不少凍餓而死,想著也是可憐。”

安俊吧杯子一放,納悶道:“這幫蕃人是傻子麼,如今大宋這邊移民走了兩三萬蕃人,糧食運的又勤,日子是越來越好過,這些蕃人就是不往大宋這邊跑,甘心給李德明賣命,奇怪。”

楊文廣想了想道:“某也不知曉緣由,若是這般朝廷必定不會要夏州的煤油,除非他們同意邊民來大宋,朝廷才會同意,夏州人窮的要死,煉製的煤油會有誰要?西域商賈雖是富有,可路途遙遠,能運出去多少?契丹自己有石炭,不會自己煉麼?某看啊,這夏州沒有大宋的幫助就是死路一條,除了內附別無他途。”

其實是大宋此刻不想收党項人,自己這邊的蕃人還未移走,若是大批夏州蕃人逃來,除了送到內陸別無他法,黃河上只有那麼多船,還要運輸大量的石炭,若是送夏州的蕃人走,本地蕃人就走不成了,本地蕃人勢必會群情洶湧。

且李德明如今處處恭順,總是上請大宋信守當初遣返的承諾,幾個宰執大臣商量後都認為此時還不宜與李德明鬧翻,便對接受党項的逃民並不熱衷。

不過楊文廣分析的很有道理,此刻的夏州百姓真是掙扎在死亡線上。

大雪漫天的西夏邊境,鹽州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鹽池旁邊的村莊破敗不堪,積雪壓塌了數處屋頂,屋子裡党項打扮的婦人抱著兩個孩童縮在床榻上,凍得直打哆嗦。

兩個孩子嘴唇發白,臉色灰黃,抱著自己孃親直喊餓,眼睛時不時瞄向窗外的羊圈,期盼自己的孃親能去殺只羊來烤著吃。

婦人滿臉愁容的看著兩個孩子,羊殺一隻少一隻,即便渡過了寒冷的冬日,春荒之際又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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