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初秋,大宋兩浙路蘇州城,城東十餘里處婁江南岸有一村莊,名喚吳山村,隸屬長洲縣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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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山村四周阡陌縱橫,水塘星星點點,小溪蜿蜒流淌,一派田園風光。

晌午時分,村裡的田間小徑少有人行,樹林中響起一片蟬鳴。

青青田野圍繞中的村莊裡炊煙四起,農人們正在煮食午飯,富裕的蘇杭地界老百姓有些已是日食三餐。

村子中間地帶有一處大宅,是個青磚黑瓦的三進大院子,主君丁大勝丁員外,時年三十五歲。

他出生時適逢大宋與契丹交戰不休,其父本就是北地遷來,對契丹恨之入骨,眼巴巴的盼著宋軍得勝,故給獨生兒子取名為大勝(字即安)。

可惜太宗皇帝北伐失敗徹底擊碎了丁父的畢生願望。

等了半輩子沒等到宋軍大勝喜訊的丁父經商倒是一把好手,走南闖北行商天下。

南方販絹、漆器、麻布至北方換取馬匹,攢下了龐大的錢財,購置了兩千畝水田,又種了不少桑樹僱人養蠶出售生絲,家裡日子光景很是不錯。

丁父昔年走南闖北也留下了病根,不到五十二便一命歸西。

丁母與丁父少年夫妻聚少離多,心中愁苦,老倌兒走後兩年便病逝,追隨丈夫去了。

丁大勝自小有父親調教,頗有生意頭腦,知曉大宋吸取了前唐的教訓,對豪門大族一直打壓分化。

他僅在蘇州城裡開了個小商鋪,賣些油鹽醬醋,絲織品和麻布,產業也一直不曾擴張,只是偶爾也去趟北地販些牛馬回來,抱著小富即安的心思為人處事。

丁員外十八歲娶妻林氏,生一女二子,剛剛又抱了個白胖小子,說是第三子。

林氏為人精明強幹,言辭犀利,是北地一書香門第之女,戰亂中與家人失散,被丁父收留帶回江南,後來便嫁與丁大勝為妻。

丁府後院,林氏左手抱著一個身穿肚兜的白嫩嬰兒,右手揮著團扇為嬰兒扇風。

嬰兒約摸四五個月大小,生的眉清目秀,睡得正香,嘴巴偶爾吧唧兩下,林氏看著孩子吧唧的嘴唇甚是喜人,低下頭去親了親孩子粉嫩的臉蛋。

丁大勝輕手輕腳走進屋內,小聲說道:“夫人,孩子睡了?”

“剛睡,這孩子睡相甚是喜人。”

“無名大師來了,我與他說了小兒一事,大師想見見孩子。”

林氏皺了皺眉,孩子剛睡著,本不想驚擾他,可無名大師乃是楓橋寺裡的得道高僧,平素有些達官貴人、善男信女想求一見而不得,現今上門而來,哪能不與他見。

“即然如此,奴家便抱孩子出去見一見大師。”

丁宅廳堂上閉目端坐著一個枯瘦的老僧,頭上九個醒目的戒疤,面容慈和,頜下一屢花白的鬍鬚,身著陳舊的淡黃僧袍。

老和尚身後站著一個穿著僧袍,四方臉、身材高大、兩眼炯炯有神,年約二十的年輕僧侶,光禿禿的頭頂上一樣有九個戒疤。

丁大勝和林氏抱著孩子入內,走到老僧面前。

林氏福了一福,丁大勝雙手合什道:“大師,小兒抱來了,請大師一觀。”

老僧微微睜開雙眼,渾濁的眼神裡有著一絲常人不覺的智慧,他點了點頭,定睛望向林氏懷抱裡的孩子,流露出十分驚奇的表情,閉上眼睛,手裡的念珠快速捻動。

老僧沉默了半響方道:“丁施主,此子請與老衲一抱。”

丁氏夫婦甚是詫異,無名高僧平日裡輕易不得一見,今日突然上門,似乎特意為自己的小兒子而來,如此看重,不知為何。

丁大勝接過林氏手裡的孩子,輕輕的遞給老僧。

這孩子從林氏懷裡出來頗不樂意,馬上醒了,小嘴癟啊癟的,肉乎乎的身子不高興的扭動著,眼看就要哭了。

老僧伸手將孩子攏入懷內,說來也怪,他一進到老僧懷裡,便立刻安靜下來,睜開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老僧,也不怕生,小手不安分的去揪老僧的鬍鬚。

老僧臉上露出慈和的笑容,盯著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睛看了片刻,又伸出枯瘦的手指摸了摸孩子的臉。

老僧對丁大勝說道:“丁施主,此子可曾取名。”

“未曾,三郎還未取名,大師可否為小兒贈名。”丁大勝打蛇順棍上。

“此子與我佛門有些機緣,將有大智慧,那就單名一個“睿”,取“睿”字以示智慧、通達,心思深遠之意,丁施主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大師賜名可是天大的機緣,真是多謝大師了。”

丁大勝和林氏笑容滿面,連忙上前行禮致謝,高僧說自己的小兒有大智慧,誰不高興。

“丁施主不必客氣,待三郎六歲時,老衲這徒兒智慧自會前來傳授他聖人之言和佛家至理。”老僧點點頭說道。

丁大勝和林氏更是大喜過望,無名老和尚學問精深,儒釋兩道無所不通。

多少世家衙內、風流才子上門討教,他都拒之門外,現在居然上門收徒孫,這可是天上掉下的餡餅,還是個大大的金餡餅。當下感激不盡,連聲道謝。

老僧話一說完,齋飯也未吃一口便帶著徒弟智慧和尚飄然而去,丁大勝和林氏宛如作了一場夢,心裡歡喜不已。

翌日晨間,小丁睿在榻上揮舞著小手小腳,林氏逗弄著他,小丁睿時不時咧著沒牙的嘴巴笑呵呵的。

林氏旁邊站在一個二十許的俊俏郎君,雙眼狹長,頗有些關公遺風,乃是林氏的親弟弟林貴平,字君烈。

兩姐弟年幼失散,直到今年林貴平尋到蘇州後才團聚。

林貴平笑眯眯的看著丁睿道:“姐,孩子很乖吧。”

“甚是乖巧,夜裡餓醒了會鬧騰,喂了奶便不哭,哄哄就睡著了,平日裡總是咧嘴發笑,模樣又好,你姐夫天天抱著他出去顯擺。”

“呵呵,乖巧就好,某就擔心他哭鬧不休。”

“對了,君烈啊,昨日裡楓橋寺的無名大師來了,給孩子取名‘睿’,丁睿,你看這名字可好。”

“無名老和尚,他居然來了,還給孩子取名。”

林貴平吃了一驚,他雖然到蘇州不久,但這和尚的大名是聽過的。

“嗯,大師親口所言,這孩子有大智慧,心思深遠,故取單名‘睿’字。“林氏道。

“哦,大師說他有大智慧,那可甚好。”

林貴平上前握著小丁睿的小手搖晃著:“小丁睿啊,你長大了可勿辜負這個‘睿’字,要為大宋天下百姓造福啊。”

“去去去,造什麼福,我家小睿兒只要平平安安長大就好。”林氏開始護犢子了。

“好,好,睿兒平安便是福,待小睿兒長大了,舅舅再教你耍拳腳。”林貴平哄著丁睿說道。

這小娃兒根本聽不懂大人的話,看到林貴平笑呵呵的,他也張著嘴傻笑。

“好了,好了,快去商鋪幹活吧,去遲了掌櫃扣你工錢。君烈啊,好好做事,多賺些錢財,我和姐夫再幫忖一些,你也早日娶個媳婦。”林氏推搡著自己的弟弟,催他快去上工。

“好,就去,就去,姐姐勿催了。”林貴平看了看丁睿,轉身便出了門。

林氏看著弟弟走出了院門,便扭頭捏著丁睿的小臉蛋說道:“小睿兒,看看你這不著調的舅舅,已二十出頭了還未成親,你長大了可不能學他。”

話音未落,從屋外湧進來一個女孩和兩個男孩,眉眼間和林氏頗似。

三個孩子一進來便擁到丁睿跟前,嘴裡齊齊嚷著“三郎、三郎”,捏的捏手,摸的摸腳,女孩還在丁睿臉上“叭”的親了一下。

小丁睿不樂意了,苦著一張小臉,手舞足蹈,嘴裡“啊、啊”的叫著,要趕開哥哥姐姐們。

林氏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幾個孩子的親密,心裡樂開了花,這家裡若是兄友弟恭,和和睦睦,便是萬事興的徵兆。

…………

蘇州城裡最熱鬧的地方便是一直河兩岸,在河的西岸有座龐大的盛隆商鋪。

和丁家的小商鋪不一樣,這鋪子規模可是大多了,林氏的弟弟林貴平便在此處做事。

盛隆商鋪是座兩層沿街青磚青瓦的小樓,一層鋪面五六丈長,兩丈餘寬,四扇暗紅色的大門,左右兩個紅漆雕花窗戶,上部白色粉刷的牆面,下部露著青色裙牆。

鋪子裡的櫃檯面向大門擺放,四周一圈貨架,各色雜貨物品井然有序。二樓則是些五湖四海的奇珍異貨、古董字畫。

此刻日近正午,店鋪裡客流稀少,小廝正在櫃檯後打著盹,林貴平從外面進來,對著櫃檯輕輕敲了敲。

小廝嚇得渾身一震,睜開眼睛一瞧,趕緊站起身來,叉手行禮道:“林掌櫃,你回來了。”

林貴平呵呵笑了兩下,便問小廝:“怎的只有你一人,張大掌櫃在不在?”

小廝忙回道:“林掌櫃,大掌櫃在後面。”

“哦,某問問你,你可知那楓橋寺的無名和尚。”林貴平問道。

“林掌櫃,蘇州城裡知道無名和尚的可多了,這和尚精通儒、釋兩家經義,學識淵博,不過他並非楓橋寺僧人,只是在寺內掛單,楓橋寺外的草堂才是這老和尚的清修之所。”小廝答道。

“嗯,你繼續守店,某先入內。”

林貴平走進鋪子後面的天井處,迎面走來一個滿身肥肉晃盪,掌櫃模樣的人。

那張肥胖的笑臉恰似寺廟裡的彌勒佛,正是鋪子裡的大掌櫃,蘇州眾商賈稱之為張財神,久而久之,連他的真名眾人都記不起了。

林貴平拱了拱手道:”掌櫃有閒麼。”

彌勒佛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進到一個小屋內密謀良久,一炷香後林貴平從鋪子裡出來,叫了一輛馬車往楓橋寺方向而去。

彌勒佛卻招招手喚來一個小廝耳語幾句,小廝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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