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正吃喝間,隔著兩張桌子有兩個客人和酒博士爭執起來,丁睿轉身一看,卻是那耶律奇和耶律可,他走上前一看究竟。

原來是耶律奇要喝蘇州老白幹,而酒博士看著這桌只有一老一少,還是個女童,所點菜品不多,老白幹本來存貨不多,便只答應給蘇州老窖。

而那耶律奇在契丹喝過蘇州老窖後也是嫌棄其他酒水寡淡,尤其是那高粱釀造的老白幹,酒味更加醇厚。

他此次出使大宋本想好好喝幾蠱,偏偏東京城裡很難買到老白幹,只有大宋太僕寺招待使臣才有,問題是人家大宋官府不可能天天陪吃陪喝,作為堂堂大遼使臣也不好賴著臉去要酒喝,這不是丟大遼的臉麼。

他酒蟲都憋了好幾天,進了孫家酒店看見有人喝這酒,他就定要酒博士上蘇州老白幹。

丁睿見狀忙上前打圓場,反正自家船上有酒,再來一二十人都喝不完,老白幹又是自家釀的,別人喝不到,自己想要那還不是隨便拿。

“耶律先生勿躁,小子桌上有蘇州老白幹,如不嫌棄便來一同品嚐,我舅舅和薛師父、李大哥三人也喝不了兩瓶。”丁睿上前勸開兩人。

“是丁小哥啊,這酒博士分明是看我二人吃的不多,才不肯賣給酒水,真是狗眼看人低。”

“算啦、算啦,和氣生財,耶律先生這邊請。”丁睿拉著耶律奇變往自己桌邊走去,別看丁睿人小,打熬了幾年的身體力氣不算小,耶律奇被他強拽著上了桌,一旁的耶律可愣頭愣腦跟了過來。

耶律奇拱手行禮:“幾位請了,在下契丹人耶律奇,這是小女耶律可。”

其時契丹和大宋已經和平十幾年,往來大宋和契丹的商人使者不斷,大家也不稱奇,便打著哈哈請耶律奇就坐。

丁睿給父女倆介紹了在座眾人,吳夢聽到他是契丹人,好奇的打量了兩眼,林貴平雖然心惡契丹,但對契丹的普通百姓倒也不厭惡。

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耶律奇講些析津府的見聞,契丹的風俗,幾人聽的津津有味,然後又與丁睿談詩論賦,咗詩下酒。

吳夢和景靈、薛神醫聽得倒是頗有意思,而林貴平和李五就傻眼了,只好吃菜喝酒聽著他倆唱戲,旁邊那耶律可斯文的吃著菜時不時附和兩句,顯見漢學功底不弱,倒看不出是個蠻夷女子。

丁睿道:“小子的師父也是個詩詞高人,耶律先生不妨多與我師父把酒言詩。”

吳夢這個文抄公大囧,見過坑爹的,沒見過坑師父的,趕緊道:“耶律先生乃是真正的學問行家,在下如何能比。”

耶律奇有了幾分醉意,也沒把丁睿的話放在心上,問道:“丁小哥,方才你言道祖籍蘇州,聽聞老白幹產自蘇州,你可識得釀酒之人。”

丁睿奇道:“耶律先生要問這釀酒之人何故?”

耶律奇嘆了口氣:“餘平生最好詩酒,自那日在析津府得月樓喝過此酒,便覺其他酒水寡淡無味,此次來大宋便想買些酒水帶回大遼,找遍東京城都沒有,只有上酒樓吃喝才能叫上兩瓶,且不肯多賣。”

丁睿笑道:“實不相瞞,蘇州老窖和老白幹便是我師父弄出來的,釀造的酒坊是我家與蘇州州衙合營。”

耶律奇對著吳夢抱拳道:“原來是吳先生所制,真是高人啊,頗有昔日詩仙之風。”

吳夢抱拳回禮:“在下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豈敢與詩仙媲美。”

耶律奇又道:“原來是丁小哥家中所釀,可否請令尊賣些酒水於某,某絕非販賣,定是自用。”

丁睿答到:“便是耶律先生販賣也無不可,我舅舅便帶了一些,不妨送先生十瓶八甁,先生若是有心販賣,不如等明年開年。我家雖在蘇州,我卻隨師父和舅舅在海外,待小子回家後讓酒坊掌櫃安排人與耶律先生至榷場交貨便是。”

他這是受了吳夢的影響,存心避開東京城裡的權貴而打通契丹的商道,眼見耶律奇氣度不凡,定不是個普通人物,將來除了酒還有很多新鮮玩意想和契丹貿易。

見丁睿談起了生意經,吳夢不停的微微頷首,露出滿意的笑容,徒弟現在已經有了商業頭腦,小子真不錯。

景靈附在吳夢耳邊道:“一個老奸商帶出個小奸商,看你得意的那般模樣。”吳夢不好意思的收住了笑容。

耶律奇雖然飽讀詩書,卻不是那迂腐之人,能賺錢誰不願意,契丹本就缺糧,酒水甚少,更沒有這種極為霸道的烈酒,此刻聞言大喜:“如此美酒真是錦上添花,那就有勞丁小哥了。”

大宋的酒是官府專營,酒課是朝廷歲入的一大收入,天禧末年就是當下的年代高達900餘萬貫,佔到年歲入的一成多,雖說賣的越多歲入越多,但宋代糧食產量畢竟有限,酒類專賣也是限制糧食的消耗。

而臺灣氣候溫暖,自然災害少,糧食年年會豐收,尤其是高粱這等作物以後必定沒有人吃,不如拿來釀酒賺錢。

酒水從海外進來,大宋既沒有浪費糧食又收了稅,臺灣賺了錢大宋也喝湯,何樂而不為,丁睿的小腦袋瓜子裡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

眾人盡歡而散,回到客棧歇息,一夜無話。

…………

宋朝都城東京開封原名啟封,始建於鄭莊公時,取意為古鄭國向東南開拓的鎖匙之地,前漢避漢景帝諱,改啟封為開封。

至唐延和元年,遷開封縣治入汴州城,成為汴州的附郭縣,至此時開封府已經取代了汴州的名字。

東京城由外城、內城、皇城三座城池組成,外城南北長約六里,東西寬約五里,方圓四十餘裡。

自古相傳開封:小橋流水,西風瘦馬,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東京城充滿了孤芳自賞的小資情調生活——州橋夜市煎茶鬥漿,相國寺內品果博魚。金明池畔填詞吟詩,白礬樓頭宴飲聽琴。

開封有八景:繁臺春色、鐵塔行雲、金池夜雨、州橋明月、梁園雪霽、汴水秋聲、隋堤煙柳和相國霜鍾。

吳夢對此自是神往已久,如今終於可以一睹真容了。

一大早,船家搖櫓啟航,進入開封的汴河水道,船上的綱首吆喝著司繚們拉動船帆上的繩索,將船上的桅杆放倒,開封城內橋樑眾多,桅杆過高便無法經過,何況城內風力不大,也只能靠人力行船。

綱首帶著一些水手在後面搖櫓掌舵,又令幾個篙工立在船頭用竹篙撐船以避開上游疾飄過來的沙船,汴河的水流湍急,上游順流而下的船隻曾多次撞壞城內的橋墩,直到後來才全部改為無墩的拱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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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進秋,汴河沿岸滿栽的青青楊柳還未曾落葉,隨著秋風微微搖晃,汴河兩側的房屋外牆都是粉刷成一色雪白,屋頂蓋著黑黑的瓦片。

一陣輕風吹來,空氣裡隱隱有一股煤煙的氣味,此時正是東京城裡早餐的時辰,吳夢遠遠望去,只見許多民居上方飄著淡淡的黑煙,不用說這定是自己那傑作--煤球爐子在吞雲吐霧。

來到東水門下方,吳夢抬頭便瞧見那水門上赫赫有名的鐵閘,此閘每日隨著城門的開閉而升起落下。

船隻晃晃悠悠的從鐵閘下方飄入城內,前行幾百步便到了觀音院橋,南北向的趙十萬大街上人來人往,車馬煦煦,絡繹不絕,一片繁華之相。

東京城內的道路都是十字相交,主要道路南北方向有十八條,東西方向有十一條,主幹道三條即是中心街,從南薰門內一直到皇宮宣德門,經過南薰門裡大街、御街、過龍津橋,進入朱雀門(又曰明德門、尉氏門,也就是內城的正南門)。

進入朱雀門那一段叫作天街,往北進入州橋處稱為御街,北邊直達宣德門(宮城的南門)。

次幹道為左右兩條南北方向的大街,兩城門間直通的只有兩條,東城的從宣化門直通陳橋門;西城的從載樓門直達安肅門,其它各條大街都不直通,而且也沒有城門可通。

東西方向直通的大街也有兩條:在南城者,從新鄭門直通新宋門,北城的由固子門直通東北水門。

船上眾人眼瞅上游不斷下行的船隻目不暇接,林貴平在開封呆過,看到此景並不為意,吳夢卻是心忖東京城真是集天下財富而立,無怪乎如此繁華。

沙船上行過了東馬道和相國寺橋便是橫貫東西的東大街(也稱為汴河大街),朝西邊望去只見一長串的鋪面。

此處的房屋與城外大有不同,五顏六色,紅磚綠瓦,奼紫嫣紅。什麼唐家金銀鋪、王氏梅花包子鋪、溫州漆器什物鋪、契丹東珠鋪、十方藥鋪、太學饅頭鋪、曹婆婆肉餅鋪等等一字排開。

東大街的南邊便是甜水巷,直通赫赫有名的大相國寺,丁睿早就神往已久,只待有閒暇定去一觀,受吳夢流通觀念影響,丁睿對市場很感興趣,想著看熱鬧和尋覓商機兩不誤。

林貴平眉飛色舞的向吳夢和薛神醫、丁睿一一介紹這些商鋪,至於哪些好用,哪樣好吃,林貴平自是如數家珍,吳夢聽得津津有味。

他更注意的卻是東京城的整體佈局,看到東大街鋪鋪相鄰、密密麻麻,店鋪外牆四處遍佈著五花八門的招牌,感慨著大宋真是後世歷史書上所描述的那般風氣開化、經濟繁榮。

再往西行便遠遠見到了南北向的一座大橋,其柱皆青石為之,橋身遍佈石梁石筍石欄,近橋兩岸皆石壁,雕鐫海牙、水獸、飛雲之狀。

這就是連線南北向御街的州橋,東京城八景之一,橋下汴水奔流,船行如梭,橋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有詩云:

“石橋高踞浚儀溝,月色如銀冷浸秋。

鰲揹負山銀闕湧,虹光橫海玉梁浮。

香車已盡花間市,紅袖歌殘水上樓。

幾度有人吹鳳管,汴州風景勝杭州。”

林貴平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斜望州橋的右方說道:“睿兒,那處往北乃是大宋皇宮,官家和太子便住在裡面。”

他的聲音略略有些顫抖,丁睿只是撇了撇嘴,心道皇帝和太子當然住在皇宮了,難道還會窩在別處。

船行至橋下,林貴平指著大橋的北方:“州橋上之大街稱為御街,御街北邊盡頭便是皇城正門宣德門城樓。”

吳夢和丁睿順著林貴平的右手朝著御街的北邊望去,在這條筆直大街的盡頭隱隱瞧見了巍峨高聳的門樓,下面連著五扇金釘朱漆的大門。

丁睿人小個矮,踮起腳也看不真切,想著反正要入宮覲見皇上,到時再細細欣賞便是。

過了御街便是浚儀橋,林貴平指著南方的一堵高牆又道:“昕頌兄,那處是開封府之衙門所在。”

聽到開封府三字,吳夢立即想到電視裡面的黑臉包龍圖打坐開在封府,怒斬拋妻棄子的陳世美,忍不住偷偷笑了,心裡揶揄道:“包黑子如今才十二歲,還得過幾十年才能來此處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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