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吳夢便翻出了穿越前蒐集的土法製作玻璃書籍,仔細畫出玻璃熔爐的圖紙和尺寸,這東西沒有什麼神秘的,無非是坩堝和保溫,以及廢氣加熱的風道。

吳夢設計的熔爐除了融化石英砂的火道,還在爐子旁作了退火室。

為保證燃燒的溫度,這個爐子同樣採用鍊鐵的熱進風模式,即用廢氣加熱風道,保證鼓風機鼓入的是熱氣。

翌日吳夢仔細檢查過圖紙無誤後,吩咐丁睿和張巖林兩人放下手裡的事情,專心帶著工匠們把熔爐建好。

燒製玻璃需要的原料並不多,主要是石英砂、純鹼、石灰石、長石。

原料倒是好找,基隆以前便是死火山群,山上大把石英礦,且含鐵量並不高。

廂軍們找到許多石英礦,挑選了色彩最白的開採回來。

長石在基隆河畔更是甚多,石灰石也多,火山活躍過的地方還會缺這兩樣東西麼,可這純鹼上哪去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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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夢長於機械制造,對於化工很是陌生,中學時代的化學基本還給了老師,他仔細查閱了《十萬個為什麼》和土法制鹼中的相關章節,才知道海里的海草燒成灰便是很好的鹼料。

他不由暗贊六七十年代的書籍真是包羅萬象,裡面記載有許多土法子,真是穿越的必備神器,他馬上吩咐眾弟子去海里割草。

沒有燒過玻璃的吳夢看過不少穿越小說,他以為很簡單,誰知道這些原料進了熔爐,任憑怎麼鼓風都無法將石英砂完全融化,而是黏糊糊的一團。

丁睿盯著那黏糊糊的原料團,抬起頭對吳夢說道:“師父,想必是爐溫不夠,沒法全部融化,是不是風力還是不夠?”

吳夢卻知道這是煤燃燒的溫度不夠,搖了搖頭道:“再加大風力也無濟於事,看來還是要煉焦炭。”

想著以後要鍊鐵也要焦炭,吳夢查閱了書籍,帶著工匠們又搭建了一個新式焦炭爐,此時北宋已經有了焦炭,但爐子設計的不好,保溫不佳,煉焦不完全。

待到焦炭煉出,張巖林將將石英砂、長石砂洗滌乾淨,混合草木灰和石灰後放入坩堝加熱,眾人輪流踩踏鼓風機,弟子們踩的汗流浹背,最後終於把原料融化成了玻璃漿。

吳夢聽說石英砂融化了,停下授課,進了玻璃作坊。

一進去便是熱汗直冒,四個坩堝下面的焦炭爐在鼓風機的風力下冒著藍色的火苗,坩堝裡全是沸騰的石英砂混合溶液。

丁睿的髮髻上都是霧氣騰騰,他擦了把汗水問道:“師父,這下可以出爐了吧。”

吳夢點了點頭,出爐的玻璃熔漿吹制時眾人又犯了難,怎麼吹都沒法成型。

丁睿和周立兩個小子一發狠,將玻璃漿倒在生鐵板上用輥子滾成平面玻璃,然後放進焦炭爐旁邊的退火室內。

書上說的退火保溫時辰到了,丁睿取出玻璃一看,這哪是平整的透明玻璃,簡直是慘不忍睹,裡面各種大大小小的氣泡,顏色也比較渾濁,隱隱看上去還有淡淡的綠色。

吳夢搔著頭皮,自己在林貴平面前已經誇了海口,不燒出玻璃來只怕要被他笑死。

唉,還是得繼續去看書。

他回去後開啟書櫃仔細看了看書,原來淡淡的綠色還是由於石英砂和長石沒有徹底洗淨造成的,吳夢便吩咐大家狠命搓洗。

不知道洗了多少次,也不知道燒製了多此次,智慧和尚“阿彌陀佛”也不知道念了多少次,踩風箱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根本無法解決問題,吳夢的額頭都快抓破了。

吳夢眼望淡綠色的玻璃漿想了半天,說道:“看來原料還是未曾清洗乾淨,得想法子弄點硝酸來洗。”

丁睿道:“師父,你不是說那硝酸制出來很麻煩麼?”

正踩踏風箱的周立靈機一動,倒是想出個好辦法,不是清洗不乾淨麼,乾脆用球磨機洗。

吳夢聞言大喜,摸著周立的腦袋道:“好法子,還是要諸位一起開動腦筋才行。”

眾人用薄鐵皮打造了一臺球磨機,球磨機內襯用燒製的石英瓷磚鑲嵌,球磨機帶動著石英砂混合料滾動水洗,活像後世的滾筒式洗衣機。

經過清洗後的原料融化後,凝固成的玻璃終於清晰透明,可是還有氣泡。

呵呵,氣泡就好解決了,攪拌加通氣管,氣泡一個個從溶液中跑了出來,玻璃終於燒製成功。

這下做小塊的平板玻璃是沒有問題了,可想做成那什麼碗、杯子、工藝品之類根本無法成型,學著書上說的吹制,哪怕是手藝再好的工匠都敗下陣來。

左試右試不成功,還是把吳夢從課室裡找了出來,吳夢一看這我也沒辦法啊,吹玻璃可是有技巧的。

沒奈何,繼續練,先把鼓風機改成了畜力的,減輕勞動力,然後再吹。吹了十幾天也吹不出個所以然。

吳夢要是智慧和尚那般的禿頭,只怕頭皮也抓破了,按書上的說法弄了多次都未成功。

直到他有天給學生們講授機械制造工藝學時無意間聯想到,既然金屬制品可以壓制,那為什麼玻璃制品不能模壓。

基於這個思路,王二郎手工製作了一套模具,這才終於有了成型的玻璃制品,臺灣第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順利誕生。

隨後吳夢更加重視模具的應用,很多農具的小零件採用鑄造既慢又浪費人力物力,應該採用模具衝壓製作。

機械工坊內第一作坊,屋子裡面挖了兩個大坑,智慧和尚正和史三郎等一眾工匠們扎著鋼筋籠子,這是為車床和銑床挖的防震基礎。

丁睿蹲在深坑旁邊仔細看了看,問道:“和尚師父,車床和銑床上方不裝個吊杆麼?”

智慧和尚呵呵笑道:“睿哥兒不錯,還知道此處要有吊杆,放心,為師會弄的。”

丁睿看了看覺得無趣,轉身走出了第一作坊,來到了河畔的第二作坊,此處的打造的幾臺簡易鑽床和車床實在不好用,那軸承用不了多久便會鬆動。

球磨機這般沒有精度要求的自然無所謂,可軸承若是壞了機床主軸跳動的很厲害,加工出來的東西根本不能用,整個工坊都停工了,丁睿眼望空蕩蕩的作坊只盼快些煉出好鋼。

時光飛逝,待到模具改良過幾次,終於壓制出合格的玻璃器皿,此時已經邁入六月的夏收。

民以食為天,這一年的夏收場面很壯觀,學堂的學生們都放了農忙假回家幫忙,所有廂軍除了巡邏的一律下田幫忙。

工坊也停下手中的活,全力保證佔城稻的收割和第二季的播種。

臺灣為保證糧食的產量是不管口味的,半年來開墾的田地約有八千多畝,全部種的佔城稻,保證全年能種植兩季佔城稻和一季冬小麥。

…………

海邊小築的院子裡,吳夢正愜意的享受海風的吹拂,卻見林貴平攜著一封書信匆匆走進了院門。

吳夢呵呵笑道:“林提舉,夏收如火如荼,你不下田勞作,卻跑來某家中偷懶。”

林貴平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掌道:“吳大先生,末將可是日日勞作,瞧瞧這雙手,如今與農人有何不同?某來貴府是有事相詢,還望不吝賜教。”

說罷將手中的書信遞給吳夢,吳夢疑惑的拿出書信看了起來。

這封書信是周懷政所寫,信中述說當今聖上龍體欠安,他與寇準謀劃意欲讓趙禎以太子身份監國,來信的意思便是希望臺灣能支援太子趙禎。

看罷書信,吳夢閉目沉思,手指在案几上一下一下敲擊著,此事吳夢是知道的,如果歷史記載無誤,趙禎監國一事並未成功,周懷政隨後發動兵諫,結果事敗身亡。

如若自己參與此事,完全可以推動周懷政後面發起的政變,直接讓趙禎登基。

但趙禎年幼,定然是寇準秉政,大權便落於士大夫之手,但那對大宋天下有何好處?

士大夫並非完全以民為本,他們與地主和宗族階層關聯甚緊,與自己某些想法相悖,對大宋革新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況且趙禎還是個孩子,登基後只怕皇權抗衡不了相權,反而使自己策劃的權力制衡一事阻力更大。

而劉娥秉政,對提高女性的地位大有幫助,只要臺灣發展壯大,劉娥欲篡位那是休想,看來還不如留著劉娥來對抗士大夫階層。

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係,吳夢決定還是遵循歷史的程序,不去插手。

但周懷政對臺灣移民之事有功,在歷史上出事後一人承擔罪責,未供出他人,也算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倒是要幫他一幫。

林貴平見吳夢閉目不語,問道:“昕頌兄,你說周懷政謀劃之事能成否?”

吳夢搖了搖頭道:“此事成不了,如今皇后秉政,怎會有周懷政說的那般容易,想想如今的劉皇後,還有朝中的丁謂、曹利用,哪個是易與之輩?

周懷政行此險招,一個不好只怕身首異處。再說當今太子年僅十歲,即便監國又能有何許作為?稍一不慎,反會被居心叵測之輩撿個現成的便宜。”

林貴平臉現憂愁,說道:“那該如何是好,寇相公與周懷政此事不成只怕有身敗名裂之險,他二人於臺灣有恩,我等總要幫上一幫。”

吳夢略略沉吟了片刻,鄭重提醒道:“君烈,你不日便將帶著玻璃器皿回蘇州城,不妨先去京師一趟摸清其中之底細。某心憂周懷政此事不成只怕會兵行險著。他在信中曾提及的楊崇勳、楊懷吉二人只怕並非善類,君烈不妨暗中探查一番。”

林貴平想了想,便抱拳道:“那某家趕緊走上一趟京城,一月後昕頌兄再派人將水晶杯帶來蘇州與某家會面。”

吳夢點了點頭,笑道:“此事毋須提舉老爺操心,周懷政也是力促臺灣移民有功之人,萬一事有不妥,不妨先將他的家人接來臺灣照顧一二。”

林貴平點了點頭道:“此乃應有之義,那某家這便出海,走得遲了海上恐有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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