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三年最後的兩個月裡,趁著冬日時節海上無風暴,林貴平將滯留在婁江港的災民都運來了臺灣。

圍繞著基隆港四周已經開闢了四個村落,分別叫做天禧一、二、三、四村,每個村落各有五百餘人,村子暫時採取集體農莊制,每日裡劃分土地,放火燒荒,平整田地。

靠近碼頭處,建了個莊子,掛著一杆大旗,上書“大宋臺灣營田司”,林貴平自任提舉,統管軍政,吳夢經常揶揄他這自封的官職也不知大宋朝廷認是不認。

農莊創世之初,房屋緊缺,百姓們男女分開,十幾二十人住一間木屋,住不下的只能先搭帳篷。

基隆的冬季小雨紛飛,帳篷裡滿是泥濘,住帳篷的怨聲載道,怨聲載道也沒用,只能等待一批批的房屋慢慢修築起來。

基隆雖然石炭充足,燒磚甚易,但苦於人力匱乏。

民以食為天,此處遠離大陸,運輸極為不便,糧食問題必須自行解決,所以大部分青壯都在開墾荒地,只有少部分在燒磚砌房子,要完全解決住房問題恐怕得等到來年的秋收後。

營田司現在採取的是配給制,除去十四歲以下之孩童,村民和廂軍都在公共食堂吃飯,飯菜肯定是好不到哪去,主食都是大宋運來的米、面,眾人要吃要喝,買來的米自然是廉價的陳米,口感極差。

蔬菜幾乎全無,只偶爾有點野菜,海里的魚蝦倒是經常有,煮出的魚蝦少油眾人皆不愛食,不過隔三差五有頓鹿肉打打牙祭。

一些原來在大宋生活尚好的移民不免心中不滿,但來都來了,打落牙齒也只能往肚裡吞,忍著口腹之慾埋頭苦幹。

臺灣廂軍以前還天天有肉有魚,這下村民多了眾軍士要巡邏和維持秩序,無法天天打獵,肉食自然少了。

廂軍們雖知暫時如此,但奈何肚子造反,眾人也是垂頭喪氣,看來提舉官人說的好日子還在遙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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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三年的除夕基隆倒是個大晴天,可生活物資缺乏,最隆重的節日卻在一片慘淡中渡過,除了周良史出海打的魚,年夜飯沒有一丁點肉食。

村落的食堂裡,史三郎望望大木盆裡的水煮魚和菘菜,嘆了口氣道:“今日可是除夕啊,就吃這等飯食,幹活累點無所謂,可這除夕之夜也應給點葷食。”

十五郎在他身後說道:“聽聞是海船不夠,無法運來太多的肉食,可某今日眼見食堂裡的大車運來不少雞蛋,怎的不見分給我等,這些日子裡可真是饞死人啊。”

焦二郎站在他們身後排著隊,聞言笑道:“兩位莫心急,某是從潤州石炭場來的,當初剛去的時候還不是和眼前一個樣,現今石炭場四周商賈成群,酒肆林立,想吃肉便買肉,想吃零嘴大把攤販。”

十五郎扭頭笑道:“這位兄臺,那潤州石炭場多長時日才有如此光景?”

一旁的百姓們聞言紛紛豎起耳朵細聽,焦大郎道:“想要那般光景,那可得有個兩歲上下,慢慢熬吧。”

十五郎哀嘆道:“那還得一年半啊,算了,還是想想眼前的雞蛋吧。”

他話音剛落,幾個廂軍從灶屋內抬出幾筐熱氣騰騰的煮雞蛋,廚子笑道:“今日除夕,提舉有令,每人一個煮雞蛋過節。”

廚子話音一落,人群裡響起一陣“噓”聲,可“噓”歸“噓”,雞蛋還是要的,有總比沒有好。

百姓們打完飯菜剝著雞蛋議論紛紛,但是瞧瞧一旁那些手拿皮鞭的廂軍,卻是敢怒不敢言。

海邊小築內,院子裡亂哄哄的,丁睿和師兄們在院子裡烤海鮮,基隆天氣溫暖,冬日裡還能撈到海鮮,可惜油水太少,海鮮烤出來味道欠佳。

孤兒們倒也無所謂,他們從小苦到大,比移民的承受力強多了。

丁睿抓著一串烤蝦子嚼了嚼道:“鮮還是挺鮮,可就是沒油,吃了還是餓。”

師兄辛楚故意笑道:“知足吧,冬日裡能撈上來的海蝦可是不多,師兄們都疼你是小師弟,才把海蝦讓給你吃。”

丁睿趕緊抓起面前一大扎海蝦塞給辛楚,嘻嘻笑道:“那多謝師兄們了,我送給師兄吃,喏,拿著吧。”

辛楚眼瞅手裡的海蝦直反胃,他哪裡能吃的了那麼多,來到臺灣後日日都是海里的魚蝦,一開始還圖個新鮮,如今看著就膩歪。

丁睿哂笑道:“快吃,快吃,小師弟心疼師兄,師兄大快朵頤。”

辛楚給了丁睿一個爆慄道:“小子真調皮。”

金世明三口兩口吃掉手中的烤魚,仰面朝天躺在草叢裡,大聲道:“兩位師弟,我等還是要好好種田啊,不種田就沒有糧食,沒有糧食便喂不了豬,沒有豬便沒有油水,沒有油水這海鮮可真叫一個腥啊。”

屋子裡比這好不了多少,炒了一桌子蔬菜和野菜。

林貴平夾起一筷子沒有油水的野菜,放入口中皺著眉頭嚼了嚼,嘆道:“某自打年少時進了東京城,快二十年沒有過如此悽慘的除夕,肚子裡的油水都快熬幹了。”

智慧和尚吃肉厲害,吃素他也無所謂,端著飯碗呼哧呼哧吃的很香,聞言笑道:“貧僧可是無所謂,跟隨師父後吃肉可,吃素亦可,早已習慣。還不是你林大提舉定要將婦孺盡皆運來所致,不然用海船運些肥豬過來豈不是可吃些葷食,過個好年節。”

吳夢笑了笑道:“此事也休怪君烈,災民留在婁江港也不是法子,算了,咬咬牙也就熬過去了。”

王夫子毫不在意吃著豬食般的飯菜,他吞下嘴中的食物道:“君烈,想當初蘇州水災不斷,老夫可是肚子都吃不飽,如今能吃飽就不錯了,哪有那般挑剔。”

小青端來了熱雞蛋道:“雞蛋來了,一人一個。”

林貴平順手接過小青遞過來的雞蛋,苦笑道:“想不到某平日裡看都不看的雞蛋,倒成了最好的菜食。”

翌日是天禧四年的元日,基隆就放了一日假,大年初二苦逼的移民們抄起工具繼續上陣開墾荒地,修築住宅。

.............

富庶的蘇州在天禧三年夏秋之際雖然遭遇了區域性水患,但是救災及時,雪鹽工坊、酒坊帶來的滾滾錢財救災綽綽有餘。

蘇州州衙採取的以工代賑使陽澄湖的開挖增加了大批的勞力,開挖上來的淤泥又是上好的肥料,孫冕用肥料換糧食的法子節省了大筆的費用,蘇州仍不失為一個豐收年。

令孫冕和王嘉言遺憾的是吳夢已經遠赴臺灣,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歸來。

今歲由於水患和朝廷的拖延,計劃中的商業地產也未全面鋪開,只有吳山市場第一批商鋪租出去不少,州衙已經積蓄了一筆錢糧。

孫冕雄心勃勃,他想著按照吳夢的思路,兩面開花,房地產逐步展開,一面建鋪面出租,一面把收回來的錢財投向婁江的船閘。

來年一開春,船閘就將開工興建,計劃於兩年內建成。

今歲冬小麥在長、吳兩縣已是全面種植,堆糞的技術一傳開,百姓們收穫的糧食也在逐年上升。

蘇州城裡更是日新月異,沒有了各種差役和苛捐雜稅,孫冕又逐步減免城郭戶之稅,商業呈現爆發式的增長。

尤其是官坊全部買撲以分成的方式經營後,全年的商稅進項達到了十多萬貫,這其中並不包括雪鹽、酒坊和器具工坊這三個單獨列支的獲利大戶。

十二月,蘇州今歲的賦稅文書上報到三司,引起了寇準、李迪等朝廷高官的關注。

從天禧元年到天禧三年僅僅三年的時光,在取消了差役和減少過稅的情況下,蘇州商稅收入暴增幾倍。

天下之財有止數的觀念完全已經被動搖了,蘇州並未從民間吸取財富,相反還稅與民,今歲還救了災,大搞了水利。

蘇州城裡的商鋪更是紅火,各種工坊幫工收入的上升,導致民眾的購買力大幅上升,十二月緊俏貨物賣脫銷的大有人在。

雪鹽開始走向普通百姓家,過新年了,口袋裡有錢,雖然常年吃是買不起的,但新年元日買上兩斤雪鹽嚐嚐鮮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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