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對這首詞怎麼看?”

書院的學堂中,外院院長王書生將自己從昨夜抄寫到今晨的詞句,放到了每一個學生的書案上,想著他們問道,想看看自己的這些學生有什麼看法。

良久沒有人說話,他們都知道,一首昨天剛剛作的詞,能夠入自己院長的法眼,恐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讀懂的,所以全都小心謹慎又謹慎,一時間無人答話。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書院裡也不盡是常人,總有些特例獨行的人,就好像此時站起來,衣冠不整的這個年輕人。

看到這個學生站了起來,王書生捋了捋鬍鬚,等著自家學生,給自己答案。

“這第一句和第二句,明顯就是在交代地點和事件,從這四望江天這一句開始,學生以為便有了這首詞的意義。”

“怎麼講?”

“詞人應該想說,站在這望月樓上,可以將整個穎城盡收眼底,穎城的意思是秋水之城,秋風順水,誰是風誰是水,斥畫楓林,誰下令畫的畫,畫出這美好的江山?”

“魯國皇室是風,書院是水。”另一個書生插話,指著皇宮的方向說道。

“皆無思德,恐怕是指二者都沒有真正的在體恤人世間的疾苦。”

聽到這一句話,所有人都一愣,沒覺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會如此的大膽,敢公然作詞,辱罵書院和魯國皇帝。

“接下來三句寫的是,來到此地,站在這高樓之上,望著樓下的船隻,太陽歪斜,影子稀疏,恐怕是在指,這魯國深藏著的隱患。”

“魯國能夠有什麼隱患?”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覺得這作詞的人,恐怕是從來都沒有來過魯國,都想要哈哈大笑了。

“盼青磚石面,字字刻落,依前人,留己名,恐怕是在嘲笑前來參加大考的學生,只顧自己青史留名,不想著黎民百姓。”

“我們不想著黎民百姓,那還來讀什麼書,難道他就想著黎民百姓了,這種詞,不看也罷。”

直接就有受不了諷刺的人站出來,想要去找顧平理論了。

“這詞的下篇,先說了魯國禮節繁瑣,就連喝酒都要用小杯,喝的索然無味,酒是好酒,卻喝不醉,然後又說了,這些身穿錦衣之人整天醉生夢死,才醒了,就又要睡覺了。”

“師弟可莫要再講下去了,如此辱罵人的文章怎可再書院學堂中議論,還是等下課後,私下議論為好。”

“這......”解詞的學生遲疑到,看向了院長王書生。

“接著說。”王書生像是沒有看到,自己的學生群情激憤的樣子,讓這個學生接著說。

“這一句應該是在說詞人在月牙湖中所見之景,最後一句嗎,應該就是在說,書院雖然勢大,魯國也是禮儀大國,可是民眾多有疾苦,又有幾多眼淚啊。”

“錯——”

這個學生的話音剛落,就聽見王書生朝著他們大吼了一聲,然後將手中的詩詞團成一團,直接砸在了這個解詞的學生臉上。

“十年聖賢書都白讀了,真應該讓你們這些人出去經歷經歷,要不然這書院弟子真的就是‘皆無思德’了,趕緊給我好好看這首詞,看不明白,不許吃晚飯。”說完王書生一甩袖子便走了。

在座的所有學生只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到有人真的聽話,拿著手中的詞句,就開始琢磨,事兒還抄錄幾句,可是依舊沒有覺得這首詞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

日落西沉,張晨宇喝顧平回到了京兆府,迎面便碰到了剛剛在穎城衙門回來的大京兆尹張守敬,二人見禮,本不想多說什麼,卻不料被張守敬叫住了。

“賢侄昨日之詞,可是一夜間傳遍了整個穎城,如今更是在正午十分的時候,被刻在了那望月樓頂樓的青石板上,風頭可謂是一時無兩啊。”

“多謝伯父誇讚,但不知伯父何事?”

聽到顧平的話,張守敬本來想要出口的話,反而沒有說出口,看著顧平就這麼一愣,聽到了一旁張晨宇的咳嗽聲,這才反應過來。

“咳,咳.....”

“哦,我們回去說,回去說。”

三人來到府上的後花園中,張晨宇知道自己的父親恐怕有什麼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兒,總是在給自己使眼色,可是張晨宇就是別著性子,裝作沒看見,讓張守敬有些無耐,但到底是自己女兒,有這麼大了,也不好在顧平一個外人面前說她什麼。

尋了個涼亭,三人坐下,張守敬問道:“不知賢侄的這首詞中,到底有何深意啊,老夫我可是看了半日,只能粗淺的看出一些皮毛,可這其中的真諦,恕老夫愚鈍,還望賢侄指點一二。”

“哦,伯父當真看不出來?”顧平反問道,雙眼盯著張守敬。

此時此刻,看到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張守敬這才注意到,顧平的眼裡,竟然沒有任何一絲情感的流露,沒有喜悅,沒有悲傷,確切的說應該是一種平靜,一種古井無波的平靜,就好像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兒,眼前這個年輕人都不為所動一樣,這樣的人怎麼會隨隨便便,就因為和別人吵了幾句就反過來嘲笑別人,這不可能。

一時間氣氛凝固,張守敬竟然又坐在那兒發呆,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連張晨宇此時都看到了顧平的樣子,她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顧平的眼睛,莫名的恐懼籠罩了她的全身,好像看到了什麼莫大的危險一樣。

“看樣子,伯父是真的看不出來了。”顧平可不知道張守敬竟然覺得自己有些可怕,覺得他發呆,沒準是心中有鬼,所以想進一步試探,於是率先開口了。

“咳.....”這次輪到張守敬咳嗽了,“不好意思,失禮了,失禮了,賢侄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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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詞的重點在於第二......”

“你可收起你那鬼話吧,”張晨宇打斷了顧平的話,大聲的在一旁嚷嚷道,“父親,你別信他的,從今天正午到現在,酒樓裡的那些書生,便聽了他這鬼話,在酒樓裡猜了一下午,別人說什麼他都搖頭,也不給個正確答案,我看啊,他就是存心耍著人家玩的。”

“住口,”張守敬也是大吼了一聲,直接將張晨宇的聲音蓋住了,“你個女孩子家懂什麼,你看不懂,難道別人看不懂嗎,刻在青石之上那是什麼意思,這可是書院外院的院長才有的權力,這說明人家外院的院長,王書生,王大學士已經看過了,而且人家看明白了,我們這些俗人沒看明白的地方,真應該小時候多讓你看幾本書,而不是天天跟著侍衛舞刀弄槍的,省的現在給我丟人現眼。”

原來外院的院長叫王書生啊,真是個有趣的名字,王書生,既然看的懂,那就應該知道自己想要傳達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有些人會不會上鉤呢。

“小女自由習武,不懂這詩詞歌賦之事,還望賢侄莫怪。”

這已經是張守敬今天第二次表現得如此拘謹了,他這點小心思顧平哪裡還看不出來,當著他得面到底還是教訓了張晨宇一頓,還是向著他說話,哪有這麼幫外人的,這分明就是在拉攏他。

青石留名,張守敬這是認定他能夠進入墨鳴書院了,而且還是那種會受到重視的學生,到時若是真的京兆府有什麼事兒,一個書院的學生,總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這是看清楚了顧平的未來,在下賭注了。

“我與晨宇自是好友,當知道她的性子,怎麼會怪罪,伯父莫要說笑了。”

聽了顧平的話,張守敬這才安心,將話題重新引到了詞上,“賢侄還是藉著剛才的話,給老夫說說。”

“重點就在這第二句,望樓無月,伯父可知何意啊?”

聽了顧平話,張守敬便沒有多問,張晨宇知道,顧平相較於白天,已經是多給了提示,恐怕這是特意告訴她父親的,就是不知道這人什麼意思。

“大白天的,烈陽高照,可不是沒有月亮,還以為你有什麼深意呢,結果就是個小謎語啊。”

“哈哈......”

張晨宇的話,惹得顧平大笑,可是張守敬看著顧平的眼睛,卻仍是一潭死水,這笑聲是不是笑給他聽的呢,張守敬一時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了,看不懂,看不透。

“小女說的可對?”

“就差那麼一點點了。”

顧平比劃著,卻發現呦呦從懷裡跳了出來,想要透透氣,看到在池塘裡遊動的金魚,一下子便跳進了池塘裡,和池塘中的金魚戲耍了起來。

“你看呦呦可是比你可愛多了。”

張晨宇知道呦呦能變大變小,可是張守敬卻從不見過能夠隨意變化大小的狐狸,驚訝的望著水中的呦呦,腦子裡還想著顧平剛剛所說的話,就差一點點了。

“呦呦通靈,知道我的心情,伯父可知這世上有這麼一類人,他們自詡正義,想要替天行道,做的可是有違常理之事?”

“賢侄是想說那些江湖俠客。”

顧平聽了張守敬的話,搖了搖頭,知道張守敬是不知道,信王是光明道的人這件事兒了,就是不知道永王知不知道,好一招化暗為明,好一招藏身鬧事,真是小隱隱山林,大隱隱鬧事,光明道此次,又在圖謀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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