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吼——”

滂沱大雨都難以沖刷的血腥戰場之上,雙方以生與死的信念,不停的向對方發起衝擊,沒有一個人想要放下手中的兵器,也沒有一個人選則逃避,這是他們註定要面臨的結局,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每一個向著九幽大軍發起衝擊的士兵都知道,自己被放棄了,可就像騰嵐說的那樣,這是戰爭,在他們的背後,守候的是那些期盼著他們回去的親人,朋友,同窗,袍澤。

哪怕他們今天註定要留在這裡,哪怕沒有人能夠活著回去,哪怕直面死亡,也不能看著對方踐踏自己想要守候的人,想要守護的領土。

“他們是英雄嗎?”

正被張柳遠糾纏住的溫世仁心中不禁想到。

此時也只有他,偶爾還能抽出空來,幫助下方的士兵解一下圍,這讓張柳遠感到了溫世仁對自己輕蔑,難以抑制的實戰著幽冥鎮魂訣,讓溫世仁的防守愈發的艱難。

一道道法印在溫世仁撐起的仁皇罩上激盪出陣陣漣漪,原本散發著濃烈的土黃色護罩此刻愈發的暗淡,看上去再過不久,就要徹底告破了。

什麼是英雄?

好像每個人對於英雄二字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信念,而今天溫世仁明白了——

眼下這些明知必死無疑,卻依舊激盪著滿腔熱血衝向敵陣的人,就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

溫世仁想到了自己那位,因為魯國和晉國的戰爭而死去的父親,想到了累垮在燭臺上,縫縫補補的母親,想到了為了讓自己吃上飯,偷雞摸狗的哥哥,想到了為了讓自己能夠進入書院,進了迎春樓的妹妹......

曾經幾時,自己多麼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將這些痛苦全都帶走,那或許是自己心中一直期盼的英雄。

今天,溫世仁終於明白了,原來英雄不一定都站在自己的面前,可能最後青山埋骨,連一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自己進入書院之後,一直想著透過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那些和自己有著相似經歷的人,可自己真的做了些什麼嗎?

好像自從踏入仙途之後,就在沒有接觸過那個一直都存在,卻從來沒有被修士放在眼中的世界。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你,溫世仁,已經是一個修士了,已經不是一個無家可歸的窮小子了,而是一個將來要成為掌控無數人命運的仙人,再也不用重新回到那個落魄的環境當中去了。

就好像在自己的眼中,只要提起世俗二字,就會讓自己在被人眼中顯得低俗。

就好像......不配。

原來兩個世界,從來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遙遠;原來自己山中平靜的生活,是這些人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原來自己早就忘了;那最初的理想.......

咔——

清脆的碎裂聲,將溫世仁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當中。

這件一直以來守護著自己幾十年的仁皇罩,在一位化神初期的強者,瘋狂的進攻下終於走到了盡頭。

“這下,我看你還拿什

麼來擋住我的幽冥鎮魂訣,看你還敢不敢小看化神修士。”

面對張柳遠猙獰的表情,溫世仁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始終不能理解,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能夠讓修士,對於生命變得如此冷漠,哪怕有無數條鮮活的生命倒在自己的面前,都無動於衷,現在我多少能夠明白一些了。”

溫世仁不知道的是,其實他在不知不覺中,察覺到了成千上萬年以來,道門一直賴以延續的真諦。

也很少有人能夠察覺那隱藏在道統二字背後的秘密。

“說著些無用的話,你還覺得有人會來就你嗎?”

“對付你,應該還不用什麼人來救。”

溫世仁輕輕一揮手,道袍忽然變得無比龐大,直接砸向張柳遠,強大的攻擊直接破開了雲層,砸向地面的九幽陣地,讓張柳遠不得不主動攔下這一擊。

地面上的士兵忽然感覺頭頂一陣陰暗,抬頭的時候,幾乎在每一個人的眼中都清晰的浮現了那個,這些天以來,對他們溫言細語的面孔,對於很多山寨中的士兵,或許不認識騰嵐,或許沒見過夜皇,卻每個人在見到溫世仁的時候,都能咧嘴喊出來溫世仁的名字。

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在戰場上最用心照顧他們的,是那個叫溫世仁的修士。

私下裡有人說,如果要為每個修士加官進爵的話,溫世仁一定是功勞最大的那個,應該封王拜候。

於是溫世仁在這些士兵的口中又有了一個稱號,溫侯。

開始的時候溫世仁聽見有人叫自己溫侯的時候,還不明所以的看著對方,後來知道了這是自己的外號之後,也咧著嘴和對方一起傻笑,溫侯這個稱號也漸漸的流傳開了。

“是溫侯?一定要保證給予敵方下層戰力最大的衝擊力,讓對方金丹一下的修士騰不出手前往馳援,明白嗎——”

“明白——”

“殺——”

短暫的接觸交流之後,鐵血的較量再次展開,這一次每個人更加賣力的朝著九幽大軍撲去。

每個人心頭都升起了一絲明悟,這就是他們的價值,這就是他們應該做的事情,他們不是棄子,而是為了獲勝,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離戰場最近的蔣安伯和談思妍也是感觸最深的兩人,他們親眼看到一個年輕的武者在砍到了身旁五名敵人之後,沒有絲毫猶豫的衝向了人最多的戰圈。

他本來可以趁機逃走,或者躺在地上裝死,沒有人會怪罪他什麼,也沒有人能夠要求他再去多做什麼。

“我或許明白,為什麼九幽聯軍明明有超過你們十倍的力量,卻從開戰以來,就屢受挫折,他們或許不該叫做士兵,即使用英雄來稱呼他們也名副其實。”

“或許吧,只是不明白,發動這場戰爭對你們有什麼好處,資源,土地,仙術,道門好像並不缺這些東西?”

面對蔣安伯的質問,陸沉舟一時無法回答。

“道尊之命,對我們或許沒有好處,可對道門,對道統來說,又莫大的好處。”

這是陸沉舟經過思量,給出的答案,一個很道

門式的答案。

道門到底不過是一個組織,一個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力量的組織,一個讓人望塵莫及的組織。

所以,一旦道門自私起來,造成的結果......已經有目共睹了。

與此同時,來自談思妍的百花齊放這一招在陸沉舟的面前釋放,不過到了陸沉舟這個境界,華麗的劍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形似而無神對於他來說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

不過還有一個蔣安伯在一旁時不時的擺脫自己對手的糾纏,冷不防的對自己發起攻擊,讓陸沉舟不得不防備著,一時間無法拿下金丹後期的談思妍。

無人知道,就在此時此刻的九重天上,一位渾身散發著陰冷氣息的老者,和一位光著頭的大肚和尚相互對峙,卻沒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這是兩萬年以來,崛起的最快的一代人,甚至可以媲美正邪大戰中崛起的那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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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在他們面前可還有一道關卡呢,能闖過去,再說其他,闖不過去,說再多也無用。”

“怎麼就沒看到我家弟子,這些小家夥,還真是不爭氣啊。”

“你佛門如何與我道門相提並論,一個在世佛祖都把你們佛門的氣運用光了吧,要是能夠再出來一個佛祖,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那可不見得,超脫證道這種事情,誰有說得準呢?”

兩人爭鋒相對,就算沒有直接出手,卻也不想落了面子,乾脆一邊注視著下方的變動,一邊打起嘴仗來。

雲來聚散,隨著天空中化神修士全力施為,天空時而雨過天晴,時而大雨滂沱,時而冰雪陣陣,當真讓下發正在交戰的士兵有苦難言。

莫說他們這些只有練氣期,只能算是學徒的修士,就是半空中給雙方士兵提供掩護的築基金丹修士,偶爾遇到天上一道劍氣橫空,躲閃不及,都要遭受重創。

原本還有些植被的荒山,在經過士兵和修士的雙重洗禮之後,徹底變成了一座光禿禿的荒山野嶺,只有血水混著雨水,滲透在地上的淤泥當中,飛濺到倒下的屍體之上。

而戰爭還在繼續——

夜皇望著地上慘烈的戰場,原本隱藏在烏雲當中的身影,漸漸的浮現了出來,儘管此刻在司馬無端的壓制下顯得十分的狼狽,可那對深黑色的眼眸,在司馬無端的的眼中,彷彿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的怒火。

極夜宗覆滅的時候,夜皇被派到宗門之外尋找一個稀有的材料,現在想來,那一片斷壁殘垣應該是宗門中的老人對自己的照顧吧!

不然怎麼那麼巧,就在自己離去三天之後,宗門就沒了。

後來那些被派出的弟子也一個個的在逃亡途中,命喪黃泉,為了掩護自己的身份,不知道多少宗門弟子,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就像下方這些正在為了自己拼上性命的士兵,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你們,應該,付出,代價——”

夜皇緩緩的閉上了雙眼,消失在了空中。

這一刻司馬無端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找不到夜皇了,就好像這個人從來都不存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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