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不交出來又能怎麼辦呢?”柳下揮的問題簡直就是在雪上加霜,是啊,就算顧平不叫出來又能怎麼辦呢,交出來沒準還能逃過一名,不交,就一定要死。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叫出來呢?

“你覺得這些勢力要的是什麼?”顧平沉默了許久,反問柳下揮,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理解錯了這些勢力的目的那麼無論做什麼,都將會是徒勞的。

柳下揮搖了搖頭,他既不是上天界道門領袖,也不是九幽之主什麼的,更不會是光明道的道徒,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指揮使,一個可以在大晉的地盤裡還能算得上有話語權的指揮使。又怎麼會知道這些道門的目的。

“如果他們要的僅僅是書,或許你的方法還行得通。”顧平看著柳下揮,“如果他們要的不是書,而是光明道呢?”

是啊,如果這本光明道典是誘餌呢,是為了勾引光明道的人出手搶奪而故意放出的誘餌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顧平的危險性就更小了一點,他只需要配合這些人演好這場戲就可以了,一旦這些人知道光明道的下落,他再把書一交,那麼就徹底安全了。

“如果這些勢力僅僅是想讓這本書上的內容徹底消失呢?”柳下揮冷靜的分析,“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不是誘餌,萬一這些人最終的目的是想讓這本書消失在世界上,讓這本書的內容徹底消失在塵世間呢?”

顧平又沉默了,太可怕了,如果柳下揮的分析是對的那麼這些勢力就斷然沒有理由放過他,除了他就沒有人再看過道典上的內容了,還有死去的魏光明。他也不知道這本光明道典是不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那一本。

如果是,那麼想要讓這本書消失的話,就不能僅僅是撕毀一本書這麼簡單了,還要殺了所有看過這本光明道典的人才行,而現在看過這本道典的就只有顧平一個人。

如果這本不是獨一無二的呢?

對不起,沒有如果,只有將所有的可能都抹殺了,才能真正讓這些道門覺得放心。畢竟光明道才剛剛隱藏起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誰知道會不會有殘餘的力量,導致各大道門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呢?

沒有人可以在這件事兒上幫到顧平,光明道嗎,如果顧平真的接受了光明道的援助,那麼就將成為光明道的一員,和他們一起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誰能幫上顧平呢?

劉老九畢竟只是一個凡人,看樣子連築基都沒有達到,神龍潛淵是因為潛龍令的原因才會幫他收集這些情報。如果不是情報上的內容太過於嚇人,恐怕過來的只會是一個打雜的。

二狗已經死了,這讓顧平深深的感到了沒有力量在這個世界是多麼的無力,軟弱,甚至是連一隻螞蟻都不如。儘管二狗死的並不是毫無價值,可這並不是顧平想要的,他忽然想起二狗那天和他換衣服的時一點都沒有猶豫的表情,甚至有一些為他而感到驕傲。

可能二狗想到的是在完成這件事之後,顧平會給他一頓大餐什麼的,二狗恐怕也許都不會想到這件事兒到底有多麼的危險。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做了,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因為他對顧平的信任。

結果二狗死了。

還有已經被帶走的那個歌女,二狗就是被那個七王爺帶走的,結果被殺人滅口了。那麼這次這個歌女呢?

顧平還記的這個歌女的名字叫佩笑笑,很簡單的名字,挺起來多動聽的名字啊,笑笑,多好聽的名字,可惜是個命苦之人,父親想要把他賣進迎春樓,然後她為了反抗,用刀子將自己的臉劃花了,每天只能帶上面紗,可能是一張美麗的面孔吧,現在已經被破壞了。

她的父親將他直接趕出了家門,為了謀生,進入凌淵閣當歌女,每天靠著彈幾首曲子,賺幾個小錢,就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只為了活下去,有尊嚴的活下去,而不是去迎春閣這樣的地方去配人喝花酒。

顧平那天和劉老九到凌淵閣只是為了吃點好的,劉老九非得拉著顧平到城裡最好的酒樓吃飯,本來也沒什麼,結果還要聽什麼曲子,弄得自己好像很高雅似的,最後就遇到了佩笑笑。

他還記得佩笑笑靈動的聲音,“公子可要出去?”

“去哪裡?”顧平有些驚訝的問道,一個歌女怎麼這麼簡單的就能知道他的去向。

“公子的眼裡總是帶著一點急促,奴家還是看的出來的,來這途安城的不都是為了離開劉夏嗎?”佩笑笑走到顧平的身邊,低聲說道,說著還輕輕的撥弄著琵琶,來掩蓋她說的話。

顧平看著眼前的歌女,那雙明亮猶如晨星一樣的眼睛裡閃爍的是何等的光明,這雙眼睛好像在述說這一件事兒,或者說一種東西,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你叫什麼?”

顧平沒有再反駁,她知道在這雙眼睛下,他所有的掩飾都不會被當真,隱瞞在這樣的眼神下只會是多餘的。顧平想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子,一定不會是一個一般的女子,那深紫色的面紗下面一定遮住了的是一張完美的面孔。如果摘下來的話,一定會讓整個世界都為之而著迷的吧,顧平當時是這樣想的。

“佩笑笑。”

佩笑笑一邊說著,一邊將面紗摘了下來,露出了下額處,那像是一條趴在臉上的蜈蚣一樣的傷疤。

顧平的心忽然感到一顫,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就像是一顆完美的水晶上被磕碰出了一個小點,就像是自己的心裡被人插了一把刀子,就像是整個人忽然落進了水裡,那種從心裡感到的冰涼和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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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醜不是嗎?”佩笑笑帶著微笑跟顧平說道,“無法接受不是嗎?”

顧平搖搖頭,情不自禁的想要用手去觸控那張臉上的傷疤,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那猙獰的疤痕是,劉老九在他的身後拽了他一下,顧平這才緩過神來,說道:“姑娘想要什麼。”

“能帶上我麼?”

能帶上我嗎,這句話現在一隻在顧平的心裡浮現,如果當時帶上了她,是不是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就不會被那個老王爺帶走了啊。

“能帶上我麼?”佩笑笑又問了一邊。

顧平咽了一口口水,忽然覺得嗓子很幹,嘴裡什麼味道都沒有,就像是一滴眼淚落到了嘴裡,好像都點苦。

顧平搖搖頭,但是他沒有拒絕,“如果我能回來一定帶你走,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我會回來找你的,一定。”

佩笑笑點點頭,然後帶上了面紗,她信了,她忽然間相信了,她知道眼前這個人不會騙她的,他一定會回來找她的,於是佩笑笑更開心了,她忽然覺得生活都開始變得美好了,眼裡的色彩是那麼的鮮明,這個世界充滿了歡聲笑語。

能帶上我麼......

如果當時帶上了佩笑笑的話,她會不會更開心,會不會直接將臉上的面紗就摘掉了呢?如果當時帶她離開途安城呢,會不會好一些,至少不會撞上身後這些人啊。

可惜沒有如果了,佩笑笑現在對於顧平來說,就和二狗差不多了,生死未卜和已經去世對於顧平來說都差不多了。

接下來呢,還會有誰,顧平看了一眼身邊的人,柳下揮他看過了自己抄錄的光明道典,古之言呢,他沒有揭穿自己,還是把自己當作一個馬伕,楚簾歌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

顧平離開時只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那這些人呢,這些為了他所謂的任務,為了他自己的一丁點的私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莫名其妙的丟了性命的人,或者將要丟掉性命的人呢?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顧平又怎麼會知道這本道典代表的是什麼,他又怎麼知道都有那些人在盯著這本道典,他又怎麼知道這些人會如此的不擇手段,又怎麼會.......

現在她知道了,放棄嗎,好像是不可能了,顧平忽然間想要活下去,真的,他從來沒有想著這樣渴望活著,感覺這條命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他要活著,顧平忽然覺自己只要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就是對這些隻手遮天,翻雲覆雨的道門,所有的蔑視,就是對這些所謂的上層人士的抗爭。

不管是什麼理由,現在顧平要活下去,現在的顧平就像是大海里的一葉孤舟,手中連一把可以推動他向前行走的槳都沒有。眼前就是正在凝聚的烏雲,身後則是被狂風湧動的巨浪,他只能死死的握住那一點希望,然後掙扎著在這片汪洋的大海中活著。

柳下揮看著正在思考的顧平,忽然間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充了悲哀,他忽然有些憐憫顧平了,本來可能回是擁有著遠大前途的一生就這麼毀了,真是......可能是老天都見不得人好吧。

古之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能感受到顧平心中的絕望,可他又能怎麼辦,柳下揮和顧平的對話他都聽在了耳中,他知道自己對於這件事恐怕幫不上什麼忙了。

路旁的柳樹發出了窣窣的響聲,彷彿在唱著一首背上的曲子,在訴說著一葉孤舟在汪洋大海上漂流的故事,在緬懷著那些已經遠離我們的人和事兒。

顧平顫抖著手將紙遞還給了柳下揮,盯著柳下揮說道:“幫我一個忙,千萬別讓楊妔看到那本我手抄的道典。”

柳下揮剛想接過來顧平遞給他的情報,當他聽見顧平的話時卻是一愣,“該死的,你都要死了還來禍害別人。”

顧平沒有說什麼,只是抓住柳下揮的手,看著柳下揮的眼睛。

柳下揮閉上了嘴,接過那厚厚的情報,點了點頭,“她讓我給你帶了一句話,現在我覺得還是不告訴你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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