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是山巔。

謝雲渡站在崖邊向遠處眺望,才知道自己已不知不覺地到了群山之極。

放眼望去,周圍已再無一座比此處更高的山峰了。升至正午,晨霧散開,雲層與重山盡在腳下,天際像湖水一樣透藍。

望見這一幕時,謝雲渡只覺著自己這一身倒黴氣兒都跟著散了。

與先前經過的那些相似,此地也建有一處院落,只是早已荒蕪很久了。謝雲渡下意識想去找來那面記載此間主人醫修經歷的石壁去看,這次卻什麼也沒有找到。

算了。他心想,還是儘早去找禁空陣的陣眼吧。找到陣眼,解決了就離開。

四周藤蔓生得茂盛。謝雲渡隨手一拍腰間劍鞘,用劍氣簡單清出一條通道,沿著腳下幾不可見的石子小徑往深處走去。

走近了看,其實這間宅院破敗並不嚴重,屋樑物件也差不多都還完好。只是表面覆蓋著厚厚一層苔蘚與蔓草,幾乎將整座院子都淹沒了。若拿劍尖一劃到底,就能看出那底下連木質都尚未腐朽。謝雲渡一路經過時瞧見桌上硯臺裡還生著一簇旺盛的幽蘭草。

夏日已深,山中四處蟬鳴窸窣,時而有不知名的小動物越過林間,發出一連串零碎的響動。

禁空陣並不難找,修行者一般都習慣了把這類陣法安置在主屋的背面。謝雲渡隨著靈氣波動一路繞行過了屋子的邊邊角角,再撥開叢生雜草,一眼便瞧見了。

陣法尚十分完好,平日裡自行抽汲天地靈力運轉,看這模樣再維持數十年都不成問題。謝雲渡稍帶著點兒愧疚朝陣法拜了拜,然後一道劍氣丟到了陣眼上,咔的一下,禁空陣應聲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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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定。”

謝雲渡打了個響指。

沒了禁空陣壓制,一時間他只覺著連空氣都變清新了。然而正當謝雲渡腹誹古九穀太偏門難找的時候,身後卻忽而傳來一聲門扇轉動的輕響。

剛開始謝雲渡沒當回事,只以為是偶然經過的什麼山野動物,畢竟他根本沒感覺到有太明顯的生命波動;他也就是下意識往後瞥了一眼。

“……草?!”

謝雲渡差點沒嚇得直接掉頭飛走——

後面那門幽幽開著,陰影中赫然站著一個枯瘦如柴的人形!

謝雲渡手指一抽就把劍丟了過去,好不容易才在最後關頭理智回籠,堪堪把劍尖懸停在那人影面前,沒當真給他戳進去。

這是哪兒?古九穀嘛。他抱著這小孩千里迢迢來找醫師,可別一不小心把醫師給打壞了……但醫師?面前這位應該,應該是吧?

謝雲渡試探著把劍尖往後縮了一截,迷惑地等著這人動靜,心裡越來越沒底。

倒不是謝雲渡之前粗心大意。現在他就盯著眼前這人看,但感覺到的生命波動依然極其微小。何況他身上穿著不知多少年前的古舊衣服,整個人黑瘦之極——剛剛謝雲渡給他的形容真的沒錯,這整個人簡直就跟他扶著的那根朽木門框沒甚差別;非但如此,都盯了他這麼久居然連動都不動,謝雲渡實在懷疑……

這到底死的活的??

謝雲渡手指抽了一下,長劍冬夜隨之一個倒轉,猶豫地在空中停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倒飛回來,重新回到劍鞘裡。謝雲渡本來是想拿劍柄戳一下這人肩膀試試,但看這樣子很可能一戳就倒,還是算了。

“你好?”謝雲渡道。

又等了好一會兒。

“……?”謝雲渡懷疑,“你能聽見嗎?”

終於,那人的脖子動了一下,接著又轉了一下。

謝雲渡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兩次咔嚓聲,簡直了。

“咳。”那人緩慢站直了些,渾身上下的骨頭噼裡啪啦響成一片。

“……沒事你慢點。”謝雲渡忍不住說。

那人聽見了,應該是笑了兩聲,但聽起來更像在咳嗽或清嗓子。

“沒想到會來客人。”他說得很慢很慢,聲音也乾澀,讓謝雲渡聽得簡直想替他接話。不過此人自己倒一點也不著急,有條不紊地慢慢把話說完了:“我先前沒有準備,現在這副模樣,失禮了。”

那人側身讓開位置,“先請進吧。”

他身上好像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即便是以這樣古怪的樣貌出現,卻依舊處之泰然,以至於讓謝雲渡心中不由生出一種“難道是我太過大驚小怪了嗎”的茫然。

謝雲渡稍作猶豫,還是跟著這怪人進了屋。

門裡門外如同兩個世界。

與荒蕪的外界截然不同,屋子裡面的陳設潔淨鮮亮,沒有一絲浮塵或腐朽的痕跡,空氣也乾淨。謝雲渡粗略觀察了一番,房間不大,再往深處走應該是主人臥房,而他們這裡則是用一張屏風簡單分出來的小隔間,一張書案,一個書架,一座藥鼎,外加矮櫃上分隔細緻的藥材。瞧著這些,謝雲渡暗暗松了口氣,剛剛他差點以為遇上了什麼邪修。

“樂正輔,”那人慢慢往屋子另一頭走,說了自己的名字,“叫我樂正就行。”

謝雲渡猜著此人年齡,便跟著道了聲:“樂正前輩。”

他心中暗暗覺得這名字耳熟,一時卻沒想起來。

“這裡已經很久沒人來了。”醫師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著話,但聲音已經順暢許多,“你是從‘歧路’上來的?”

謝雲渡道:“歧路?”

“就是西邊,沿著山壁的那一條。”樂正輔推開了對面那扇門,房間便與外面院子貫通,迎面拂來一陣清涼山風。“走那條路可不容易。”

“豈止是不容易……”謝雲渡忍了一肚子牢騷,早想找人說道說道了,“那破路壞了多少年都沒人修,連個標註都沒有,還一路放滿了禁空陣,要換個人——半路掉下去摔死了算誰的?”

樂正輔低笑了聲。

“你先坐。”

他在一旁的桌案上擺弄著那些瓶瓶罐罐,一邊開啟紫砂香爐,緩聲解釋道:“這是我那小師侄的想法。他一貫奇思妙想頗多,某日見著山壁陡峭,便想著說建了這麼一條山道,願意為

心誠之人無償醫治病人。”

“你們認真的?”謝雲渡卻覺得更加匪夷所思,“這叫靠心誠?還不是靠修為。”

“確實,”樂正輔道,“所以只建了不久,那條路便被廢棄了。你是從中途上來的吧。”

謝雲渡呆了呆。

“我印象裡那條路前面一截是被堵死的,起始處也立了牌子解釋。”樂正輔在近旁的案几上燃上了香,又把香爐的蓋子闔起,道:“若要找古九穀的正門,還要再往東邊走走。”

“好吧,”謝雲渡乾笑了一聲,所以他果然還是找錯了。“那我……?”

“既然來了,找我也是一樣。”

樂正輔看著一縷縷淺白的煙氣漸從鏤空的紋飾下升起,把香爐往謝雲渡那邊推近了些,又道了聲“稍等”,便先起身出去。

不多久,謝雲渡再看到樂正輔時,見他從不知哪處角落拿出了一把掃帚,慢悠悠地從院子一角開始打掃。

謝雲渡坐不住了。他下意識想在納戒裡找出清塵符來,但那些雜物都在那場雷霆中燒燬,一時還真不剩什麼能用的。

“多謝,不過不用了。”樂正輔道,“我睡了很久,需要先活動活動筋絡。”

謝雲渡聽了覺著挺有道理,就又抱著小孩重新坐回去。他抬眼瞧了瞧院子另一頭正在忙活的醫師,默默掏出了傳訊符。

【小秋你聽說過樂正輔這名字沒?】

謝雲渡暗戳戳給楚少秋傳了道訊。那邊還沒回,他就抬頭先與人閒聊著:“前輩之前那是在閉關嗎?”

“也不太算。”樂正輔隨口答他,“有難題未解。想得通時便想,想不通就睡覺。”

“原來如此。”謝雲渡點點頭,“也挺好的。”

他是真覺得這樣挺好。雖然很多修行者堅持苦修,一天不修煉就不能行,但他們桃山素來走的是隨心隨性的路子。像樂正輔這樣一睡幾十年的雖不太多,但比他更奇怪的也多的是。反正修行者歲月漫長,當然是想怎麼過就怎麼過。

兩人就這樣間或閒談幾句,無非是今夕何年,哪家哪戶發生了什麼趣事,又出了什麼新人物等等,倒不覺無聊。另一邊的楚少秋也很靠譜,不多時就回了信;謝雲渡悄悄低頭看了幾眼,一看也連帶著想起了自己從前聽說過的故事。

樂正輔曾經也是名聲極響的醫修,不過那已是三四代人以前了。那時他也正當年輕,是古九穀最出色的弟子,古九穀的老谷主也最屬意他為繼任者;只是後來卻發生了一個意外……

“現如今可有九代的訊息?”醫師問。

謝雲渡心頭猛地一跳,抬眼去看樂正輔,卻只看見了他搬挪盆栽時的背影。

“算一算,衍紀交替也有一二十年了吧?”樂正輔這話問得尋常。

問了罷,他放正花盆,直起腰,又自答說道:“不過時間也還早。就算是渡世者,要真正成長起來也得幾十上百年才行。”

謝雲渡的目光又落回懷中的孩童身上,忽而沉默。

“……說那些做什麼。”他良久看著這孩子,道:“他們那些子破事兒,又與咱們有什麼關係。”

樂正輔聞言笑笑,便不再多言。

待到香爐底剩餘的香燃盡之時,樂正輔就著山泉洗淨雙手,在謝雲渡對面坐了下來。

謝雲渡精神一振,也顧不得再想些有的沒的,連忙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望著樂正輔。

“你先不要心急,”樂正輔與他道,“這不是短時間就能有結果的事。”

謝雲渡心中微沉。

“也不怕你笑話,剛剛見這娃娃的第一面,我還看走眼了。”樂正輔抬起香爐的蓋子看了一眼香灰,又闔上。“剛開始我以為他不是真人,而是一個你們煉製出來的‘舍’。”

“……你亂開什麼玩笑?!”

謝雲渡眼睛瞪著他,臉上明擺擺寫著兩個大字,荒唐。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舍”是什麼意思。

修行者也是人,也有壽數枯盡之時。古往今來有不少德高望重的大能,臨終前卻看不開,走了邪路,用精神力強行佔據另一個年輕的軀殼——那便是“奪舍”。當然,謝雲渡也聽說過某些後繼無人的世家、宗派,為了延續他們老祖宗的壽元,自願獻舍的。但無論是哪一種,魂魄佔據他人軀體都有極多弊病。肉身與魂魄的不協調會迅速消磨壽命,更枉論在修行上更進一步。

於是有人便說,如果奪舍行不通,那麼重新煉製一副軀殼呢?

數百年的準備,耗費數不盡的天靈地寶,再依照魂魄的特質一點一點地調整,就為了雕琢出一幅近乎完美契合的軀殼。做到極致的“舍”,傳言中甚至能延續壽命數千乃至上萬年之久。

尋常修行者鮮少聽得這等秘聞,即便聽說了,也以為天方夜譚一般。但謝雲渡卻知道確實有不少人做成了;就現在神域裡排得上名號的那些宗門,哪家裡面沒有用這種方式延續壽元的老祖宗?只是他們大都隱藏得極深,極少出手,所以很難被人探知虛實。

不過,謝雲渡還真見過一次。

很多年前他剛開始修煉的時候,有一次師父尋訪舊友的時候順道帶了他去,就見著了個一半年輕一半蒼老的古怪道人,嚇人得很。後來師父告訴他,那就是“舍”出了問題。從此謝雲渡便覺得這種經人煉製的軀殼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無論如何,謝雲渡也想不通這醫修為什麼會聯想到“舍”上——這壓根就不著邊吧?

樂正輔笑了笑,垂目擺弄著案上茶具。

謝雲渡道:“怎麼,難不成我還說錯了?”

“你看這娃娃周身靈氣外溢,但這種靈不是天賦的靈,也不純粹是靈族的靈,更多的是靈材的靈。”

樂正輔抬頭多看了一眼孩子,依舊沒有否定自己先前的判斷。“靈氣從他骨血深處根生,顯然不是因為服食什麼靈物造成的。再加上很多年前我見過一位……‘病人’,情形頗有幾分相似。”

謝雲渡都氣笑了,“所以你到現在還覺得這是個假人?”

“那倒不是。”

樂正輔就著旁邊的爐子燒上一小壺水,平緩與他解釋道:“一則是我見你對這孩子十分看顧,不像那回事;二則是他太過於完美了,雖然完美地不似真實,但如果說修行界竟有人能煉製出這樣完美到沒有一絲缺憾的軀殼?更無可能。”

而聽到這時,謝雲渡卻驀然一驚。

他腦海中快速閃現過幾個畫面——那是古戰場最末時,漫天業火中。他聽不到他們的對話,只模糊看見了那座龐大的神像虛影,然後……

謝雲渡微微打了個寒噤。

他忽然意識到,樂正輔很可能並沒有說錯。

“你剛剛說以前見過類似的?”謝雲渡連忙問:“那人是誰?現在在哪?後來怎麼樣了?”

“時間過去太久了。”樂正輔擺手止住,道:“更何況,就算知道也恕難奉告,古九穀的老規矩了。”

謝雲渡也很快反應過來,歉然笑笑:“怪我,一時忘了。”

樂正輔搖頭示意無妨,道:“我與你仔細說這些,是為了提醒你注意安全。”

謝雲渡愣了愣,“什麼注意安全?”

“這孩子落在有心人眼裡,定會遭人惦記。你修為不錯,但單憑你一個人還護不住他。”

白霧蒸騰間,樂正輔將煮沸的山泉水緩緩傾入茶壺,說道:“等閒宗門為了一個‘舍’耗盡人力物力,煉製出的也往往只是一個次品。但這孩子卻是一個現成的完美軀殼——我並非有意冒犯,只是想提醒你,這孩子的存在若為人所知,就連聖人也會動心。”

“……”

樂正輔半晌沒有聽到謝雲渡接話,抬眼看他,問,“聽我這麼說,後悔直接來找我了吧?”

謝雲渡頓了頓,還是苦笑道:“是有點。”

要是他早知道這麼要緊,還不如上次就跟二師兄認慫,直接抱著這小孩回桃山去。

樂正輔笑了起來。

“沒事,以後謹慎就好了。這次也不是壞事,你很難再找到比我更合適的醫師。”

說話時,他遞了一頁紙給謝雲渡,紙頁邊緣微微泛著黃。謝雲渡接過掃了一眼,竟是一張誓約書。

“大部分來古九穀尋醫的人都有秘密,”樂正輔笑笑道:“與其相互之間懷疑試探、浪費時間,還不如直接簽了這個,兩邊都清淨。”

紙上寥寥幾行字,大致是約定雙方都為對方保密,始終不存害人之心等等。謝雲渡看了一遍沒什麼問題,便沒再與人假客氣,直接笑著應下:“前輩敞亮。”

這一小會兒功夫,對面樂正輔已經沏好了三盞茶水,正拿指腹試著茶杯溫度。

“三杯?”謝雲渡看著他不緊不慢的動作有點想笑,問:“居然還有一個給他的?”

樂正輔搖頭道:“三杯都是他的。”

謝雲渡微訝,旋即面露難色。

“我可以試試,但可不能保證他能喝。”謝雲渡如實道,“絕大多數東西他根本理都不理,我也沒辦法。”

“沒事,”樂正輔道,“我主要是看他反應。”

“那行。”謝雲渡應了。

他伸手去拿第一個杯子的時候,才發現三杯茶水顏色略有不同。他分明已經看了全程,竟也沒注意樂正輔是什麼時候把一壺茶分出了三種。

“這杯是什麼?”

“清水。”

“噢,”謝雲渡道,“那多半不行。”

雖然這樣說著,他還是依照之前答應的,把第一杯水喂到了孩子嘴邊。

早在樂正輔在對面坐下的時候這孩子便已經睡醒了;醒後也沒什麼動靜,一樣安安靜靜地窩在謝雲渡懷裡,玉雪可愛極了。謝雲渡一看向他就忍不住朝他笑,軟下聲音在孩子耳邊問:“要不要喝點水啊?溫度正好的。”

孩子果然還是沒理他。

謝雲渡又哄了幾句,作罷,重新把水杯放回桌子上,抬頭看向樂正輔。

“我之前早試過了,白水他從來都是不喝的。”謝雲渡又端起第二個杯子,問:“這個裡面又是什麼?”

樂正輔一邊觀察著這孩子,隨口解釋道:“對鳳族有好處的東西。”

謝雲渡手指一頓,無奈道:“有這麼明顯嗎?”

“排除了第一種可能,那自然就是另一種。”樂正輔看了謝雲渡一眼,反問:“我若連這孩子種族都分辨不出,你還敢讓我給他看?”

謝雲渡欲言又止地嘆了口氣,犯愁。

“不用擔心,”樂正輔這種見得多了,也不多問,只簡短道:“能認出來的人不多,再者……”他聲音忽然一頓。

謝雲渡也停住了,注意力立刻放在了懷裡的孩子身上。

第二杯茶,他竟然喝了!

“這什麼意思?”謝雲渡小聲問。

“這說明他能分辨與自身有益之物,但不能代表什麼。”樂正輔隨手一指庭院中的樹,道:“連尋常草木都知道向著陽光一面生長,生命之本能而已……來,再試試這個。”

謝雲渡順著樂正輔的目光看向了第三個杯子。

“這次是什麼?”

“他現在周身靈氣充盈外溢,看著熱鬧,但這實則是生命力的流失,絕非好事。”樂正輔道,“你之前不是擔心他會過於引人注目嗎?我粗略配了幾種藥材,一則暫時穩固他身上靈力,二則是使他外表看上去與凡人孩童無異。但這劑藥對他的身體並沒有直接的好處,如果他還願意喝,那就說明他也許……且先看看他的反應吧。”

謝雲渡聽出了樂正輔的未盡之意。

毫無疑問,第二杯茶與第三杯茶都對他有益。但與前者不同的是,第三杯茶的益處卻無法僅憑本能判斷。這孩子雖看似無知無覺,但如果他願意飲下第三杯,那麼他就很可能仍然留下了一絲神識感知外界。

這樣一想,謝雲渡心裡竟有些緊張起來。

他搓搓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將第三杯茶餵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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