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謀毒士再獻反間計 暴虐饕密計屠降卒

卻說劉雄去交戰亦是誘敵不出,歸見董卓,卓道:“明日就強攻是了。”李儒道:“賊軍紮寨牢固,陷阱遍佈,且兵馬又勝與我軍,強攻絕非上策。”

卓不悅,問眾將道:“那該如何為好?”眾人低頭不語,唯見賈詡面露微笑,便問道:“文和既有良策,何不當庭獻上?”詡道:“自古攻城拔寨,多仗武將用力。此非小臣之能。”

卓溫怒道:“既是大家都無良策,明早便去強攻。”次早就傳令三軍強攻賊軍營寨,但賊軍把守營盤嚴密,任憑官軍如何強攻,皆突不進去。邊章指揮箭塔弩箭飛射,官軍死傷不計其數。董卓怒吼連連,喝教官軍連衝營壘數次,俱被弩箭炮石打回,無奈只得收兵回營。

及至營內,怒氣更勝,賈詡道:“請主上暫息雷霆之怒。某願獻一拙計,兵不血刃,就可都破賊兵也!”卓大喜,急問何計?詡笑道:“賊首王國、邊章素以彪悍傳名,二賊如今同仇敵愾,卻是難破。但經我一番洞察,卻也有機可尋。只是此計只能謹慎緝來,且不可操之過急。”

李儒略思道:“文和欲獻反間之計哉!”賈詡點頭道:“不錯,世間高士大半所見略同。正是反間計,令王、邊二人相疑,然後一鼓可破也。只是卻要勞煩主上費心。”卓道:“你但講無妨。”賈詡道:“主上明日可率軍去敵營陣前,單叫邊章出來敘話,只把往事來訴,然後如此如此。”一番計策說的全無疏漏。董卓聽罷,拍手讚道:“文和此計甚妙!”

次日,董卓便引眾將出營,直至賊軍大營外,卓單騎突出,高喝到:“我須不是來攻營,只喚邊永堂會話。”營裡小軍急忙報於邊章,章出營看之,見董卓匹馬立在陣前,就開啟寨門,出營回道:“仲穎喚我何事?”

卓踢馬向前再行數步,已至二馬相交。卓笑道:“我與永堂多年不見,熟料今時再見之時,已至沙場對決,心頭甚為不愉。”章道:“仲穎既有此心,還不速速退兵為好。”

卓道:“我亦有此心,奈何身在朝廷,一切聽命於人。想當年你我二人仗義遊俠江湖,皆是青春年少,而今我已年過五旬,永堂你也近為不惑,何期感慨歲月無情乎?”

章聽了也是不僅感嘆,回道:“當年我年少無為,闖下不少禍來,多蒙仲穎兄分擔,我時常銘記在心。”卓道:“年少輕狂,本是男兒心性,何足道哉!你我當年兄弟相稱,為兄痴長幾歲,本該為賢弟分憂,此謂理所應當。”二人只把舊事細說,並不再談其他,中間說到動情處,難免低頭傷懷。

約有一個時辰,方才兩下拜別,各自回營。王國在營內箭樓上,看著二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登時疑心大起,見邊章回營,連忙過來問道:“董卓陣前所言何事?”邊章道:“他與我只談些昔日往事,敘敘舊情。”國道:“為何不談軍事?”邊章道:“彼不言軍事,我安能獨言乎?”王國甚疑,怏怏而退。

這廂董卓回寨,賈詡道:“我料王國已然起疑。”李儒笑道:“此火不旺,我獻上一策,煽風助火,保叫他二人自相殘殺。”卓問其策。李儒道:“主上可借今日敘舊之情,夜來去送邊章禮物,用禮盒裝了,內藏華冠一頂,錦袍一件,故意讓王國知曉。再送王國一件禮物,也用錦盒裝了,內裡卻藏老嫗束髮綸巾,村婦粗縞一領。如此不怕他二人不惱。”卓大

笑道:“此計大妙!”遂準備兩個錦盒。

當夜先遣楊定多帶從人攜錦盒送給邊章,再遣一小軍攜錦盒送於王國。那邊章在營裡,忽人報董卓遣人送禮物至,便邀使者覲見,楊定入內,深緝一禮道:“某乃前將軍董刺史麾下長史楊定,字整修,特奉董將軍之命於將軍送禮。”就承上錦盒,章命從人取過錦匣,啟開,見是一領川錦百花袍,極其光鮮,又有一頂蘸金束天貫。章大喜,將袍披在身上,取貫頂束了,就令擺宴款待楊定。

就此時,王國亦接到董卓禮物,取開看了,頓時大怒,推翻桌椅,大喝道:“老賊欺我太甚,竟視我為婦人耶!”親兵言道:“聽說邊大王亦收到董卓禮物,正在帳內款待使者。”

王國聽了更怒,闊步就來尋邊章,挑簾進去時,見帳內燈火通明,眾將觥籌交錯,舉盞高喝。邊章身披華服,頭戴金冠,端坐在中央,滿臉喜笑顏開,頻頻與諸將把杯;及見王國入內,慌忙起身迎道:“王兄速速就座。”又看王國臉色異常,關切道:“王兄因何煩惱?”

王國冷笑道:“某之煩惱不為其他,乃為我大好頭顱將離項上也!”邊章驚道:“王兄何出此言?”王國拔劍大喝道:“你與我相交十數年,情同莫逆。今番併力拒敵,奈何忽生異心?”邊章道:“王兄此言何意?不妨明說。”王國道:“你與董卓裡應外合,還欲來瞞我麼?”

邊章仰頭大笑,忽摔杯厲聲道:“我邊章豈是這等忘義小人!”王國冷笑道:“知人知面難知心,你若無此意時,就將那使者一劍砍了,表你心跡。”邊章道:“自古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兄豈會不知?欲要陷我於不義麼?”

楊定看計策已成,心下暗喜,卻也不能久留,當下請辭告回,王國大喝道:“狗賊那裡走!”翻腕挺劍來刺楊定,邊章揮劍隔開,大喝道:“放在我邊章在此,豈容你這般妄為!”就令李文侯將楊定等人安全送到寨外。

王國咬牙道:“好!好!邊永堂,你果真反了。”邊章道:“我邊章雖然粗鄙,卻也知信義二字。你若不信我時,我明日就賺董卓來寨前說話,你躲在後面,放冷箭將他射死便了。”王國道:“如此最好!”憤憤回帳去了。

次日,董卓率軍來攻。邊章縱馬直到寨門前,王國拿了把強弓,藏在寨門後。邊章高喝道:“煩請仲穎兄攀話。”董卓乃令楊定引十餘個騎兵馳至陣前與邊章相見,定在馬上躬身拜道:“朝廷聖旨數日便至,還請邊將軍勿擾!”說完回馬就走。

邊章聽的疑惑難解,卻見董卓已率軍回去了,只得拉轉馬頭回營,方轉過身子,嗖的一箭射來,正中面門。邊章慘叫一聲,落馬而死。

原來王國躲在門後,將楊定所言一字不落的聽個明白,當下怒火沖天,心想你不講義氣,要來殺我去換那高官厚祿,我豈能束手待斃。就張弓搭箭,待邊章回頭之時,一箭將他射死。

李文侯在箭樓上親眼見王國射殺邊章,大怒道:“狗賊害我大帥!諸軍隨我報仇!”拔劍徑奔王國而來,營內邊章部下軍兵多是親見王國射死邊章,初時驚的目瞪口呆,聽了李文侯之言,當下個個怒火焚胸,操起大刀長矛就往王國麾下士卒身上招呼。一時間滿營大亂,相互攻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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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當時一怒之下殺了邊章,那知會是這般光景,當下來不及多想,就往營中奔去,不料李文侯早已趕來,一劍望王國面門砍去,國忙左手持弓來擋,李文侯含怒而砍,自然鉚足了十分

力氣,直將那弓劈成兩半,勁頭不衰,連著王國左臂齊齊斬斷,國痛翻在地;李文侯欺身就刺王國咽喉,眼見劍尖離喉頭止有半寸,忽一杆青銅槊蕩來,一將飛馬而至,大喝道:“休傷我主,馬騰在此!”李文侯大驚,回身就刺馬騰,騰舞槊隔開,反手拔劍斬下,將文候砍為兩半。

馬騰救起王國,急忙領軍突出。官軍從營外衝殺進來。馬騰負著王國在亂軍之中正遇劉雄,鬥不過十合,被雄一棒掃下馬去,左右小軍按住生擒。韓遂眼見大勢已去,只能率部將伏地請降。眾賊兵失其首腦,也都跪地請降。

於是震動天下的王、邊叛亂,兩月即平。後有詩道:

“刀兵禍亂西涼地,奪城未及血肉離。等閒不識將軍計,難作中天出頭人。”

叛亂即定,董卓命收兵回武威。眾將畢集。先將賊匪王國梟首示眾,再令押來馬騰,騰抵死不降,破口大罵董卓。卓大怒,拔劍要斬馬騰,騰全無懼色,引頸待殺,忽被一人攔腰抱住,卓回頭視之,乃是劉雄,怒斥道:“首義攔我作甚?”雄道,“此等赤心忠膽之人,明公合當留用。奈何殺之?”

李儒亦道:“馬騰乃大漢開國名將伏波將軍馬援之後,遂不幸失身從賊,但決不可冒然殺之。還望主公明諫。”卓見眾將皆有求情之色,遂擲劍笑道:“我怎不知馬將軍忠義,故相戲耳。”乃親釋其縛,解衣披之,延之上坐。騰感其意,又兼韓遂苦勸,遂伏地請降。

董卓大喜,一面令開宴厚待,共慶全勝。一面飛書上奏朝廷請功,朝廷以董卓大功加封為鰲鄉候,鎮西將軍;劉雄為安北將軍,領上軍校尉;降將馬騰為金城太守,韓遂為西平太守。其餘將官各有封賞。

諸事待畢,馬騰、韓遂皆往赴任。賈詡密謂董卓道:“此二人當時不殺,日後必會作亂。”卓道:“文和此言何來?”詡道:“叛軍尚眾,不下十萬,其心未必就服。他二人在叛軍中威望甚重,他日若反,振臂一呼,主公事必危矣。”

卓大驚,就聚眾將商議,道:“叛軍甚眾,不下我本部軍馬,其中多有不服者;若日後反叛,我等反受其害。諸公以為此事如何處置?”李儒道:“可將叛軍盡數雜分於各軍之中,若無人唆使,其反心亦散,便無可懼矣。”

卓沉思片刻,道:“以我之意,唯盡屠叛軍,滅其後患方可。”此言一出,諸將盡皆震撼,徐榮道:“而今天下自黃巾起義以來,兵征伐藉,不可勝數,民生苦堪,死者亂如麻竹。主上乃朝廷大員,官領一州之眾,當去殘除暴,以仁愛為先。況叛兵已降,殺之不義也。”

卓道:“天下之亂,皆因上位者常有婦人之仁,而今叛軍遂降,其心不穩,難保不會出甚錯亂。留之反而遺患無窮,唯誅殺殆盡,方保無憂也。”遂令李傕、郭汜在武威之南琉谷中暗埋引火之物,再命叛軍盡數駐紮在谷內。夜裡從谷上放火燒之,叫華雄、胡軫守在谷口,叛兵來一個,死一個,來一對兒,殺一雙。

叛軍見出不了谷口,便盡往山上爬來,山上樊稠、張濟引兵放箭拋石,將叛兵盡行打下山去。一夜慘叫狼嚎,哀哭震天,大半燒死谷內。

比及到了天明,未死重傷者,盡數掘坑生埋,不留一人。自此之後,琉谷夜夜陰魂無數,鬼哭索命,從黃昏直至天曉,哭聲不絕。後有詩嘆道:

“帶劍挾弓交兵戰,身首分離心志誠。相鄰子父倚白樓,獨門難望異魂頭。”

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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