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落鳳坡龐統昇天 取雒城鄧艾制計
卻說費禕等人清君側，合力剷除東方長復、黃皓等人。後主劉禪感慨鳳怡之死，悲痛欲絕，一面下罪己詔，改元中升；一面黜閻宇官職，打入天牢，令張翼代其位，堅守劍閣。
再說龐統屯兵劍閣關下，屢攻不破，即聞鄧艾攻破江油，遂留州泰引一軍在劍閣關外迷惑張翼，自引大軍倍道取路江油，與鄧艾合軍攻打涪城。
約十日破城。龐統便令鄧艾引一軍直取綿竹，鄧艾道：“我軍轉戰千里，勢力本孤，再遣分路軍去，此地空虛，如何是好？”龐統笑道：“士載多慮，蜀人魂膽已破，更何況彼國中良臣大將逐一陣亡，何人能是我之敵手。”便使鄧艾統帥兵馬西進。自家引軍駐紮涪城南。
約過七日左右，忽人報蜀將周圭從涪水引軍拒敵。龐統便令孫禮引五千精兵前去劫殺。孫禮引兵而出，行到涪水，已是黃昏；忽聽號鼓如雷，涪江左右，伏兵大起。
孫禮急整兵對戰；蜀軍兩翼一起裹殺來；孫禮部下兵卒少戰片刻即亂。孫禮親提大刀在前，壓住陣腳。忽一彪軍又從側面撞出，當先大將揚刀高呼：“周圭在此，敵將速速就死！”督兵猛衝。孫禮雖有猛虎之勇，但被蜀軍三面夾擊，頓時抵擋不住；好歹仰仗勇力，殺開一條血路，部下士卒四散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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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禮喝止不住，抬首四顧，卻看蜀軍西面勢大，即便轉往南奔逃；背後蜀軍窮追不捨；將到一個山頭，復被圍住。孫禮怒目圓睜，揮刀左衝右突；奈何四下蜀兵圍的鐵桶一般，任你武藝通天，豈能得脫？
孫禮自覺難免，望天高呼：“某今日死也！”正在悲憤之時，南面殺聲大起，一彪軍撞入圍來。當先卻是郭淮。孫禮大喜，奮起餘勇，同郭淮戰退蜀軍。兩下匯合，逶迤往涪城方向退。
看看將到城外，忽然號鼓齊發，前頭刀矛浮動，旌旗林立，鐵騎左右突出，正中兵馬排布，為首一將長鬚黃面，手握斷牙斬，正是蜀大將張嶷。郭淮、孫禮相顧一眼，郭淮道：“前後受敵，只能死戰了！”孫禮高聲應諾。
張嶷也不囉嗦，親引前隊鐵騎，縱橫掃蕩，披靡開路；後隊步卒，強弓勁弩，夾住亂射。郭淮所部不過數千，如何能夠抵擋？不消一個時辰，部從已折大半；二將正懷死意，忽又看北邊蜀軍一陣擾亂，接著亂哄哄閃出一條路。一彪漢軍，衝殺過來，當先一個將軍，正是俆霸，揮舞一柄三尖刀衝殺。
二人大喜，奮兵相迎。不多時合成一路，孫禮急問：“太師何在？”俆霸答道：“太師引大兵攻取廣漢一線去了。你等且跟我殺回城裡。”於是俆霸一騎當先，郭、孫二人在後，引兵突擊。張嶷看他十分勇猛，倒也不敢過於進逼，只是修削後隊。無半個時辰，退回涪城去了。
原來龐統用聲東擊西之計，在派孫禮出戰之後，就用趙信為先鋒，引兩千馬軍先行，自引步軍在後，倍道徑取廣漢而來。川路崎嶇，甚是難行。行約一日，趙信命眾軍下馬，將養馬力，休教傷了馬蹄，緩緩而行。又過半日，後軍龐統趕上，趙信實情稟報，統亦沒奈何，只得合軍一處，在山道中慢行。
行不多時，來到一個去處，兩旁山路叢狹，怪木雜樹掩密，龐統勒馬四顧，若有所思。乃問嚮導官道：“此地卻是何處？”嚮導答道：“此處正取廣漢、雒城大路，名為落鳳坡。”統暗驚道：“我道號鳳雛，此處正犯著我名聲忌諱，且又如此險狹，必有伏兵，可速退！”急撥馬迴轉，前軍後隊一起大呼退兵。
正
慌亂間，山道上一聲炮響，山石動搖，塞絕道路。山上一員大將正是胡廣。廣大喝道：“龐士元，今日讓你插翅難逃！”喝令放箭。自家親率甘魁、太史享衝殺下來。將漢軍截做兩段。
龐統驚慌失措，看看兩路不知多少兵馬，山側之上矢石如雨，急欲退時，前後擁堵，四面皆是川兵，趙信等馬軍不便，救援不得。龐統引數十心腹，左右衝突不出，長嘆道：“我不明地理，死於此處矣！”
胡廣見困住了龐統，喜謂眾將道：“休走了鳳雛！”太史享拍馬直衝，張弓一箭射去，只聽一聲慘呼。那箭正中龐統臉上，倒撞下馬來。趙信見了，奮死拼上，只一槊逼退太史享。拽起龐統擔在馬後，突圍而去。身後兵馬大半投降。
趙信於路不敢停歇，直奔出數十裡外，紮起軍帳。眾軍將陸陸續續尋來，且來看龐統時，那枝箭正射在面頰上；急拔得箭出，龐統已自暈倒，人事不知。
待晚時，龐統悠悠轉醒，喃喃道：“自古人好厚葬，著實無益，徒引後人貪心。我死之後，將我屍身火化，裝入壇中，送還襄陽葬在尋常之所。墓中且勿藏金玉珍寶。”說完，只將雙目睜望著天。過了片刻，眾將近前視之，已氣絕矣。時為公元249年，北漢始興六年春二月十五日。壽七十歲。
後人有詩道：“古峴相連紫翠堆，士元有宅傍山隈。兒童慣識呼鳩曲，閭巷曾聞展驥才。預計三分平刻削，長驅萬里獨徘徊。誰知天狗流星墜，不使將軍衣錦回。”
又有童謠雲：“一鳳並一龍，相將到蜀中。才到半路裡，鳳死落坡東。風送雨，雨隨風，隆漢興時蜀道通，蜀道通時未有鳳。”
龐統即死，趙信將屍身運回涪城，眾將皆哀。鄧艾臨危受命，擔任三軍主將。令趙信將龐統屍身火化，星夜送還鄴城。
劉赫及聞龐統死，悲痛終日。文武百官，盡皆悲傷。劉赫下令傳詔，故丞相、楚國公龐統，匡扶朝政，功勳卓然，為北漢第一功臣。今薨，鄴城、洛陽、襄陽三城素縞，七日舉哀，禁飲宴舞樂，詔各郡屬官遣使致祭。追諡為楚王，歸葬於襄陽峴山畔，立生祠，四時享祭。
有詩道：“制勝三軍勁，澄清萬里餘。星飛龐統驥，箭發魯連書。海月低雲旆，江霞入錦車。遙知元戎劍，計日斬鯨風。身死襄陽葬，名揚龐公堂。”
同年四月，北漢大將郭淮病逝。鄧艾升任衛將軍，總督伐蜀兵馬，將大兵駐紮涪城。蜀將張翼糾結蜀中地方勢力，誓要與鄧艾決死戰。鄧艾便召諸將商議，要乘川軍未合，逐一擊破。遂留徐章、王基、包奎把守涪城，自引一萬五千軍馬，出涪城，殺奔雒城而去。
雒城守將鄧韋聞報，即刻傳令堅守城池。大將周圭欲待出戰，鄧韋道：“某聞鄧艾乃鳳雛高徒，前番飛渡陰平之策便是由他謀劃，實是不世奇才。他麾下趙信、俆霸等皆乃悍將，又兼兵馬精銳，憑我雒城這些守兵，實非對手。所幸他孤軍深入，四周皆是我川軍人馬，只需把他牽制在雒城城下，待張將軍攻克涪城、江油，就可將賊兵一舉殲滅矣。”於是只教堅守，一面飛書通報各地。
鄧艾兵至雒城，在城下屯駐了十餘日，日日挑戰，鄧韋只是不理。欲要強攻，又恐折損軍馬。其子鄧忠諫道：“父親，敵將既然不出，吾等何不以計誘之？”鄧艾問道：“以汝之見，當用何計可誘？”
鄧忠道：“敵將鄧韋頗善弓馬，乃川中名士，必然是智謀之士也。尋常計策，他必能識破。而今莫不過於反其道而行之，譬如我欲往東，便故作往東，他必以我實欲往西，如此可以得手。”
鄧艾聽後，沉思片刻，忽報
蜀將胡廣，張翼分從梓潼、劍閣出兵殺往涪城去。鄧艾大笑道：“妙哉！他既如此用兵，雒城垂手可得。”即喚趙通道：“胡廣從徵多年，勇猛善戰。他今起大軍直取涪城，若不設法阻攔，恐徐章不能擋，被他殺奔城下也。須得一大勇之人前往抵禦。”
趙通道：“某願往。”鄧艾道：“只是此去兵微將寡，艱險非常。”趙信慨然拱手道：“某自從軍以來，早將生死置於度外。”鄧艾欣慰道：“將軍忠勇無雙，頗似乃祖也。”遂撥五千軍士，授以密計。趙信領命去了。
鄧艾又喚衛易、牽志二人道：“你二人各引兩千兵馬，多備旗幟鼓號，在山道之前，虛張聲勢。晨起更換青色旗幟，列隊而過，午後則換紅色旗號，再列隊過，以亂敵人耳目。”二將從之。
再說鄧韋在城上，忽聞胡廣、張翼出兵取涪城去了，心中略是寬慰，就遣斥候去北漢軍營前打探，晚時斥候回報：“漢營中火鼓通天，三軍倏然有序，軍馬列隊來往。”
鄧韋聽後，心頭一怔。次早自家換了身便裝，悄悄出城，潛在山坡裡窺看，不由跺足道：“是了，是了。這個鄧艾真是狡詐之輩，他營中弄這些人馬，換了旗幟來迷惑我，他本人定是馳援涪城去了。”當下急教周圭來，囑咐：“你速引五千軍馬，出城去敵營前挑戰。他若出兵，你不可戀戰；他若不出，又不見敵主將鄧艾，你可揮軍殺入營中，我自有接應。”
周圭領命出戰，擂了半日，漢軍轅門緊閉，無人迎戰。周奎大怒，教軍士一起衝殺過去，那營中兵馬抵擋片刻，就落荒而逃，周奎穿過營寨，緊緊追趕。鄧韋在城上看見，點頭道：“鄧艾果真往涪城去了了！我當隨後追殺，以助胡都督一臂之力。”遂點齊軍馬盡數下城，先到漢軍營寨看，只見輜重車大半毀壞。
鄧韋遂深信不疑，引軍相隨而進，半路趕上雷同，合兵追趕。追出三十餘裡，忽然山路兩邊，號炮連響，山坡之上亂箭飛蝗射來，跟著旌旗招展，左邊張虎引軍殺出，右邊鄧忠引軍殺出。川軍大亂，死傷無數。
鄧韋、周圭施展渾身武藝，相互遮掩，殺開重圍，奔到雒城城下，只見城門緊閉。鄧韋心下暗道不好，周圭方欲叫門，只聽城頭上一聲鑼響，鄧艾立在城頭，指之道：“鄧將軍，南蜀氣數已盡，何不早早歸降！”鄧韋氣的咬牙切齒，大聲怒罵。背後鄧忠、張虎又揮軍殺來，蜀兵發一聲喊，四散潰逃，鄧韋只能往投綿竹去了。
鄧艾取了雒城，便與眾將商議：“趙信受了我的計謀，前去狙擊胡廣。我當整兵從後包抄其軍，誓為全殲。”就留牽志守雒城，自家整軍前往。
再說胡廣正督促軍馬去取涪城。行至半道，忽然背後士卒大亂，一彪軍馬殺出。當先一員大將，單槍匹馬，闖入圍來，掌中十字槊來回閃爍，轉眼之間，殺死蜀兵十數人。
胡廣大驚，急令副將向豐出馬。向豐馬到身前，早被兜胸一槊，刺翻落馬。趙信旋即大喝一聲：“趙信在此！敵將速來死戰！”胡廣素知趙信武藝，與其弟胡烈不分伯仲，是以不敢託大，就將兵馬駐在原地，太史享道：“趙信乃趙子龍之孫，乃是一員猛將，鄧艾必會重用。今既單騎到此，想是有持無恐。將軍不可輕敵。”胡廣點頭稱是，對峙片刻。
趙信仰首長嘯，嘯聲未落，策馬撲進，只看銀光閃爍，又刺死十餘人。餘眾大驚。胡廣亦是驚悚，便不敢再進，傳來退兵，將軍馬就地紮營。
待得兩日，又聞張翼傳來訊息，報說漢將趙信單騎行兇。胡廣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忽然大笑道：“原來如此！”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