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姜維兵敗當陽城 陸遜設伏桐山道
卻說陸遜、姜維兩個各紮營寨。數日無事，這夜斥候來報說蜀營有動靜，周魴道：“恐是蜀軍欲天黑截營。”陸遜道：“他若敢來截營，我便去截他營。”便令孫詡、朱然二將提兵七千在當陽西埋伏。
二人領命帶兵而去，行止山丘之處，果見一隊蜀兵約有五千餘，在一邊駐紮。孫詡謂朱然道：“義封，你速速通報大將軍，我先滅了這股蜀兵。”朱然道：“叔弼萬事小心，且不可戀戰。”孫詡然之。當即大喝一聲，揮軍突襲，那為首蜀將馬忠拍馬上前迎戰，與孫詡鬥了三四個回合，回馬便走。
孫詡引兵追趕。追不上三四裡地，四下裡鼓聲大作，火光衝天。孫詡大驚，方欲回馬，只見無數人馬掩殺上來。當先一將綽矛大喝道：“張象在此，賊將前來領死！”孫詡舞槍交戰，約有二十合，張象不敵。
孫詡欲趁機突圍，只見蜀軍左邊曹映領滾刀手殺來，砍得漢兵肢折顱碎，紛紛潰退。右邊馮習引長槍手橫掃直刺，勢不可擋。史靜又引騎兵前來助戰，沿路大喝道：“漢將早降！”孫詡叫苦不迭，眼看衝突不出，乃拔刀道：“吾江東孫氏安有屈膝降敵之輩？”便要自刎。
正此時，夜色中殺聲又起，東邊來一隊漢軍與馮習廝殺。孫詡定眼看時，卻是徐盛，急忙舞槍舍死奮戰，喝道：“文響助我！”徐盛道：“叔弼休慌，吾奉大將軍之命前來接應，後隊還有數萬兵馬，頃刻即至。”孫詡大喜，整頓軍馬令布成方園之陣抵禦，自家匯合徐盛，緩緩撤退。蜀軍亦不敢遠追，收兵回營去了。
次日，斥候又來報說蜀將馬忠引軍前來挑戰，陸遜令孫桓出戰，囑咐道：“此乃蜀軍前鋒小隊，吾料姜維主力頃刻便至，叔武不可戀戰。”孫桓得令出營，到得陣前與馬忠廝殺，惡鬥十餘合，忠力不能撐，奪路而走。
孫桓並不追趕，便叫收隊，忽聽陣前金鼓齊鳴，大隊蜀軍洶湧而來。當先姜維跨馬持槍，立於門旗之下。孫桓見勢大，不敢交戰，叫眾軍佈陣，自家一馬當先押住陣頭。須臾之間，漢營旗幟漫天，煙塵四起，陸遜亦率大軍前來排開陣勢。
兩下相遇，黃敘挺刀罵戰，陸遜道：“誰來將這匹夫斬了。”孫詡夾馬出陣道：“末將要報昨夜中伏之仇！”拍馬舞槍殺出。兩個戰了十餘會合，不分勝負。蜀軍陣前，曹映飛馬而出，丁奉躍馬挺槍交戰，兩個又戰約二十合；鍾離斐搶出陣來，徐盛舞刀抵住。
兩下六員將在陣前盤旋廝殺，徐盛與鍾離斐酣鬥三十餘合，見他槍法精奇，難於取勝，於是賣個破綻，回馬便走。鍾離斐勒馬不趕，張弓而射，但見羽箭飛去，徐盛堪堪避開，因而重心不足，栽下馬來。
鍾離斐縱馬捻槍便刺，漢軍陣前孫桓飛馬殺出擋住。步卒乘機將徐盛搶回。陸遜看鬥將難以獲勝，便叫擂鼓大進。兩軍便在曠野裡廝殺肉搏。約有半個時辰，姜維便令鍾離斐斷後，全軍撤退。周魴見狀謂陸遜道：“大將軍，蜀軍未敗而撤，顯然是欲誘我追擊，恐怕有埋伏！”陸遜道：“子魚勿憂。我留有後招。”先令三軍撤退，再傳令孫桓、朱然二將引兵快速迂迴至蜀營兩側如此如此。又喚周泰吩咐如此如此。
且說姜維引軍撤退，卻見漢軍收兵不追，於是返身再來挑釁，又使諸軍百
般辱罵。陸遜佯裝大怒，令擂鼓追襲，姜維喜道：“陸遜這廝中我計了！”便命且戰且走。
行不多時，忽然炮號齊鳴，兩翼一起大亂。姜維急命打探，張韜慌忙奔來報說：“漢將孫桓、朱然引兵從左右殺來，聲威勢猛。”姜維跌足道：“何期反中陸遜奸計耳！”便謂張韜道：“吾先率眾將分頭抵住。子連速去召王榮、史靜二位將軍引騎兵、戰車前來接應。”張韜得令而去。
姜維便令眾將，分頭抵擋。這時陸遜所率漢軍主力，亦從正面衝突而來，蜀軍望風而靡。姜維急調刀盾兵與弓箭手列隊狙擊，自家揮槍不避刀劍，殺入敵叢。卻被丁奉、孫詡二將合力纏住。
周魴、陸遜督軍猛攻，蜀軍旗幟零落，漸漸成潰散之勢。姜維看的心急如焚，拼死逼退二將，率軍便撤，忽聽得一聲暴吼：“姜維哪裡走！”只見一員大將鬢髮如雪，虎體熊腰，手提潑風刀，四處砍殺，大喝道：“周泰在此，不要命的儘管過來。”大刀蕩過，如割茅草，蜀軍紛紛躲閃。
此時日過三竿，眼見得蜀軍捉襟見肘，敗局略定，姜維與眾將雖舍死拼殺，卻難以突破。忽然江陵方向馬蹄隆隆，煙塵四起，軲轆摩擦之聲轟鳴，頃刻撞出無數戰車，來回衝刺，將漢兵困住絞殺，戰車上箭如飛蝗；
史靜、王榮、張韜、陶璜四將督率騎兵衝陣，漢軍攻勢登時銳減。姜維等將趁勢脫出重圍。陸遜亦不追趕，命諸將打掃戰場，將圍困蜀兵盡數招降，奪得馬匹、金鼓、刀甲無數，大勝一場，收兵還營去了。
卻說姜維敗退回城，日日命斥候打探蜀軍動向，這日忽來報說漢軍各部皆拔營退兵。維升帳喚眾將商議，鍾離斐道：“漢兵苦雨積水，不能安營屯紮，因此慌忙退兵，正好乘勢追之。”
姜維道：“陸遜名滿天下，極善用兵，今此退軍必有埋伏。倘若追之，正中其下懷。不如縱他遠去，吾卻分兵從榆江經桐山小路偷襲當陽，吾料他必不防備。”
曹映道：“當陽小縣，取之何益？若能圍困陸遜，休說取當陽，恐怕連襄陽、樊城都取得矣！”維道：“當陽雖小，卻是連線夏口、江夏等地要衝，不可輕瀆。就算能困住陸遜，那襄陽城郭堅厚，安能輕易取之？所以可先取當陽，得其地利，日後徐徐圖謀襄陽。”於是令鍾離斐、曹映、陶璜、馮習四將引兩萬兵馬依計而行。
再說孫桓、孫詡二將，引兵在後埋伏，等了十餘日，卻不見有蜀兵至；乃令一機靈斥候，悄悄遣入城中打探，斥候回報說蜀軍每日閉城不出，毫無動靜。孫桓急遣快馬稟報陸遜。
陸遜得知訊息，思度片刻，猛一拍額頭，連聲叫道：“是了，是了。姜維必是要從榆江偷襲當陽。”諸將疑惑，問道：“大將軍從何判斷？”遜道：“蜀兵之所以不追擊我軍，是姜維料到我沿途定有伏兵也，故縱我兵遠去；他卻悄然從榆江經桐山小路進兵奪取當陽矣。”當即乃分兵兩路：一路命徐盛、丁奉火速支援當陽；再傳令叫孫詡、孫桓回軍匯合我本部人馬，往桐山小道上設伏。
不日兩軍皆至桐山，天又降雨，瓢潑而下；陸遜命伐樹做滾木，孫桓所部有一員偏將怨道：“前番在江陵城外埋伏了半月之多，也不見得一兵一卒，更是連個風聲都不曾聽聞。如今這大雨淋盆，又不肯撤兵，強要在此設伏。卻不苦了吾等官軍是甚？”恰被周魴巡查
聞之，叱之道：“國家養軍千日，用在一時，給汝俸祿軍餉，不曾虧待一分。汝安敢口出怨言，墮慢軍心！”就稟報陸遜。
陸遜大怒，揪出偏將，怒責道：“吾為當朝大將軍，掌舉國征伐大權，統御三軍，尚且頂風冒雨，就是為了公等能建功還朝；汝乃一營之長，不思努力報效國家，反而妄出怨言，亂我軍心！留你何用！”喝令侍衛就地處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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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獻首來報，眾軍悚然。陸遜道：“汝等隨我征戰多年，親如手足，我與爾等同甘共苦。”乃率先掄起利斧，解衣伐木，眾軍皆贊。
且說孫桓、孫詡二將得令後，盡引伏兵奔桐山來，早被蜀軍斥候探得，報於姜維，維大驚道：“事洩矣，陸遜已看破我計謀！”急令張韜快馬趕來通報鍾離斐，命其撤兵。
這廂鍾離斐、馮習、曹映、陶璜四將，引二萬兵馬沿榆江而進，及入桐山。忽報軍司馬張韜星夜趕來。眾將皆來問其故，韜道：“奉大都督將令：命諸位將軍火速撤兵。”眾將疑惑不已，張韜道：“陸遜參破吾軍策略，已在桐山設伏。”
曹映道：“大都督何多疑耶？漢軍連遭大雨，兵困馬乏，必然急歸，安得有埋伏？今已冒雨行軍數百餘里，此時若退，豈不全功盡棄！”韜道：“此大都督將令，爾安敢違背？”
馮習亦道：“姜都督深得丞相真傳，謀略非常，吾等還是聽令便可。”曹映冷笑道：“若是前番諸葛丞相用兵，不致有當陽之失！”
鍾離斐亦道：“都督既令我等進兵，今又教退兵。何其號令不明！”曹映道：“大哥所言正是。某自先引五千人馬為前鋒突過桐山，待取了當陽城時，看都督面上羞是不羞！”
張韜苦勸不從，氣的渾身顫抖，指曹映道：“無謀匹夫，悍勇之徒，汝擅自違抗軍令，至士卒性命於不顧。他日到都督面前時，軍法伺候，人頭不保。”
曹映大怒，指張韜罵道：“酸儒無禮太甚，真以為某不敢殺你麼！”提刀就要砍張韜；馮習、陶璜二人急忙攔住，鍾離斐謂張韜道：“勞煩子連先生回稟都督，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事若有誤，我兄弟四人共擋之。”
張韜道：“某奉命而行，從與不從乃爾等自家作主。”言訖，甩袖上馬，飛報姜維去了。
曹映見張韜走了，怒氣兀自未消，陶璜道：“四弟執意如此，吾同大哥並休元將軍殿後，也好為你策應。”曹映便點五千兵徑自沿桐山小路進發。
兵行不過數里，路漸狹隘，密林叢生，忽聽的一聲棒子響，四面伏兵皆出，頭上檑木滾下，塞滿谷口，後陣漢兵蜂擁而來，圍得鐵桶也似。曹映左衝右突，不能得脫。
漢將朱然策馬殺來，曹映舞刀鬥了十餘合，被亂箭射中左臂，痛徹心扉。忽聞喊聲大震，後陣一彪軍殺入，乃是鍾離斐。斐數合擊退朱然，馮習、陶璜二人救了曹映，突圍而走。方退出桐山道，兩下裡又是喊殺震天，左有孫詡、右有孫桓，各引軍馬殺來，直撞入蜀軍隊中。
鍾離斐等措不及防，軍馬被分做三段，彼此不能相顧，四散潰逃，降者無數。鍾離斐依仗武勇，舞槍衝鋒在前，渾身浴血帶傷，保定眾將撞出重圍。漢軍沿路追殺十餘里，斬首數千，納降萬餘，奪得輜重、馬匹無數。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