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柳林聞笛悵佳人 天涯思君不相忘

且說魏晉宛城爭鋒,兩下大戰,互有勝負,時至同年冬,猶是對峙。魏國各藩鎮守大將俱不敢輕動。河北靠山王劉雄聞說魏廷變故,分遣各路鎮守將佐整備兵馬,籌集糧草,時刻預備渡河收復中原。

至大魏黃初八年春三月,青州陸遜上書,請求攻略徐州。劉雄聚眾議事,眾官多是力主渡河南進,西鄉候、徵北將軍張飛求為先鋒。龐統、諸葛誕進言時機未至。劉雄一時難決。

張飛憤道:“魏國內亂,此天賜良機,大哥不趁機進軍為二哥報仇,遲疑作甚!”雄道:“單憑河北之力,未足能剪滅曹魏,須與蜀中聯盟。三弟切勿焦躁。”飛瞠目道:“時機何時可至?”

龐統道:“一旦蜀中有出兵跡象。我河北再遣一使前去交信,時機便至。”飛喝道:“廟堂之臣,盡發迂腐之論。汝安知劉大耳何時出兵?”龐統道:“麥熟必會出兵。”雄亦道:“到時三弟與孤通往,共伐魏賊,以雪此恨!”飛應諾而退。眾官皆散。

再說劉赫自立為世子後,便在王府中閒住。這日閒來鬱悶,便欲射獵解愁。帶了幾個親衛,便裝攜箭,縱馬由韁,從鄴城往信都方向去。

時早春三月,到得野外,但見秀色似錦,鳥獸歡躍。赫興致大起,令眾親衛飛鷹放犬,盡力驅趕;自家摘弓引箭,走馬射獵。赫箭法精準;不到半日,射得兩隻小鹿,一些兔子野禽;便暫歇弓馬,叫親衛升火把野物烤了,隨身帶得美酒斟滿,同親信吃喝。

吃罷,赫復翻身上馬,率眾西行,又馳一陣,到一處山林;但見山中百花初放,綠野飄蹤,春意盎然。忽見前面山丘上,有數人策馬而來。為頭卻是一個柳眉丹鳳眼,唇紅面齒白的少年公子,亦帶幾個從人,在山丘上踏青。他見劉赫等狩獵,乃出聲責道:“開春萬物滋生之節,飛鳥孵卵、走獸哺子,怎可射獵殺生,以傷天和。”

赫聞此言甚善,略覺羞愧。身邊親衛卻指之叱道:“哪來的野小子,休在此多舌,可速去!”就拍馬往前,來驅趕眾人。那少年公子見他依仗人勢,不由發怒,甩手一馬鞭向那親衛面上抽來,親衛大驚,急仰身躲避時,還是被鞭尾掃中面頰,起了一道殷紅的血痕。

親衛大怒,方要拔劍時,忽地面前白光一閃,那少年長劍出鞘,平胸刺來。親衛急忙閃身躲避,那少年一招燕子抄水,貼身馬背之上,雙足飛旋一記,將親衛踹下馬來,摔了個狗吃屎,極其狼狽。那少年公子柳眉輕舒,傲然道:“這等狂徒,也敢冒犯於我。今番且饒了你,速速去罷。”

劉赫看在眼裡,心頭甚是欽佩,就打馬上前,拱手賠禮道:“卻是下人冒犯了,望公子恕罪。適才公子所言甚是有理,令某羞悔難當。足見公子菩薩心腸。”那少年抬頭看時,見赫凜凜一表,又持禮甚恭,心裡略舒,還了一禮,就領著眾人走了;

未行幾步,卻聽有人在後喊道:“公子請留步。方才吃了公子一般說,甚為有理;今日春意盎然,閒暇無事,不如就陪公子一起踏青耍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說完,打發走從人,獨自拍馬上前去。那公子見了,便道:“如此最好,莫要再去傷了這山林的無辜。”赫喜道:“多蒙公子教誨。”於是跟隨眾人起行。

眾人行不遠多時,又

進了一片柳樹林子,真是春風吹撫柳葉飛,鳥語花香景色優。幾人下馬步行,那公子獨自個走到林中,從懷裡拿出一根長笛吹了起來。只聽的這笛聲悠遠悵然,盡含那柔情蜜意,如有情人春夜花中共語,纏纏綿綿,倒似有千言萬語,訴之不盡,只圍繞在人的心上,漸漸的又似夜深更長,曲風綿柔不斷。劉赫聽的醉了,俱不做聲,只是默默聽那笛聲。

須臾一曲將終,那笛聲甫完,忽地又響了起來,這次和前次又自不同,前面柔情似水,這卻盡是婉轉淒涼之意。赫沉聽片刻,不覺陶醉,就興口隨唱,詞道:

“雁飛天南良人息,聲悠漫漫為你姬,多謝遲遲雲雨曠,聽琴家轉鳧仙宿。又把耐翁淇水上,非問訊,最長卻是心神醒。只欲盈盈湯餅客,疊疊欲老來欺爾。瓊樹勿相迎日暮,才更逸,漸結勳舊當炎夏。失志去年沅水望,庭莎悶緒何足論。纖手相縈皆自有,人世夜,秋光幽恨傷白首。欲計閒窗千萬態,漢皇重憶長白打。哀怨我無情滿目,人正作,依依情繞因循過。萬里歸來年愈少,此心安知是吾郎?”

唱罷,那少年一曲也終,眾人都聽的怔怔痴了,半天只是言語不得。

呆了片刻,想是這詞入了那少年心中事,那少年忽的流下淚來,自轉身往樹林裡奔去。不意竟奔的急了,卻被半截柳枝將頭巾掛卷下來。這頭巾一去,卻散落黑漆漆一頭秀髮。

劉赫一驚,急跑到前面看時,哪是什麼少年公子,分明是位明眸玉容的妙齡佳麗。眉目間英氣勃發,兼之身著男裝,更是別具神采,非尋常婀娜嬌娘可比。

那女子見劉赫驟至,呆呆的站在面前,上下觀察自己,猶如泥雕木塑一般,不覺柳眉橫豎,長身傲立,再添三分颯爽。赫看了半晌,驚喜道:“哎呀,這可是關家妹子?”

那女子聞他這麼說,心裡疑惑,問道:“你識的我麼?”赫笑道:“怎的不識關三小姐虎妞妹妹?”那女子聽他叫出自家小名,上下仔細打量劉赫,驚喜不已,問道:“你可是大伯父家的劉赫哥哥?”

赫笑道:“正是,正是。你我一晃十年不見了,虎妞出落的越發俊俏了。”那女子嬌聲道:“討嫌。左一個虎妞,右一個虎妞叫個不撒口,好不煩悶。”赫嬉笑道:“鳳妹妹莫要怪了,我也是一時興奮過頭了。”

原來這女子正是關羽之女關鳳,小名虎妞,別字銀屏,與劉赫歲在相仿;幼年時在鄴城與劉赫青梅竹馬,相交甚好,暗生情愫;後來關羽隨劉雄四方征戰,居無定所,關鳳便與其弟關索隨母親胡氏遷往南皮,後母病逝,關索亦隨軍征戰,鳳便獨個在南皮居住,日日念著劉赫。前歲關羽、關平戰死,鳳與關興、關索便往鄴城報喪,就一直居在信都,寄住張飛家中。只盼望相見劉赫。鳳知赫年少鎮守塞外邊界,不知何日相見,每每思念俞深時,常以淚洗面。

當下兩故人相見,俱各遮不住的欣喜,就在林中坐下,各訴苦腸,聊到悲傷處境時,關鳳不覺哽咽,劉赫忙來勸慰,關鳳流淚道:“哥哥雖是個極體貼的人,怎會知這般女兒心思。別人眼裡都以為我這公候世家之女,一生享不完的富貴。哎,自從母親父親離世後,這世上再也沒有牽掛我的人了;如似這般,還不如生到尋常百姓家,閒日裡覓些快樂,倒十分自在!”

劉赫呆呆的聽他說,道:“好妹妹往常最是

活潑開朗,如今怎的耿耿嘆息流淚,莫不是有些心事。”關鳳聽了,只是流淚不止,忽的起身往密林深處跑去,劉赫欲追,卻被一丫鬟叫住,道:“世子怎不懂我家小姐心,只一味這般奉勸。”

劉赫聞言疑惑,那丫鬟道:“我家小姐不光模樣兒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遠近的達官顯貴那個不愛她的才貌雙全,不知她家門高戶大。所以上門求婚說親的,從早到晚沒有斷過線,門檻都要踏平了。只是小姐心裡藏著那個人,所以日日憂心。可憐痴情人只在眼前,枉負小姐的一片苦心!”劉赫聞言,心裡一驚,又是一喜,呆立了片刻,就跑進去追關鳳去了。

沒行數步,隔著樹林,老遠望見關鳳仰頭痴痴的看著樹梢的兩隻小黃鳥在枝頭嘰嘰喳喳,跳來跳去;關鳳拭了眼角的淚痕,幽幽的道:“要是此生能相守,來生為牛馬,我也就心滿意足的了。”

劉赫見此,潸然淚下,一把抱住關鳳,深情道:“實不知妹妹竟是這般心,今生今世也不要你離我去了。只是劉赫何德何能,卻值得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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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鳳聽他這般說,心中又是興奮,又是傷心,泣道:“你且做你的王世子去,將來還要做大王;我如何要你可憐我?”只覺被劉赫張臂抱住,越來越緊,心中盡是甜蜜。

卻聽劉赫道:“妹子,是劉赫糊塗,但此時此刻,才知道你就在我心裡,再也逃避不得,再不管什麼王圖霸業,但叫劉赫此生此世,也不容你去了。”關鳳聞此已哭似淚人,劉赫低下頭去,但見她潔白的臉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動,說不盡的嬌媚無限,忍不住俯下頭去,在她微微顫動的櫻唇上一吻。

這一吻,關鳳滿臉羞的通紅,將頭依在他懷裡,再不敢去看他,心裡卻是喜樂無限,如在夢裡一般。

兩個人相依相偎,盡說那相思定情之樂,只覺心裡都自一般甜蜜,卻是時辰已過,但看那輪紅日又自西沉,眼見得暮雲合壁,那兩隻小黃鳥望著兩人嘰喳的亂叫,像似祝福他們一般;忽而展翅穿雲,都自歸山投林深處去了。

兩個都轉將頭去看,關鳳道:“哥哥,我真盼得和你一般做這麼對鳥兒方好,朝出暮歸,雙宿雙飛,便是強過做那神仙。”劉赫呵呵笑道:“鳥兒無知無識,又怎得及得上我們此時此刻?我心裡想的卻也是和你一般,再不願與你分離。”

關鳳道:“哥哥,我只道你是王世子,一心要理天下事。這輩子和你都沒緣分了,卻有這時連做夢也想不到。”劉赫心底嘆息一聲,道:“明日我就去求見父王,娶你過門。”就摟著關鳳的腰,兩個坐到山林之間,同看那落日彩雲,關鳳心裡喜悅,將頭靠在劉赫肩上,輕輕的唱著曲兒,她唱道:

“天可見翠翠綠綠,枯死了紫薇木,不再見那枝頭花;天可見鶯鶯燕燕,失魂了相思鳥,不再見能比翼天;天可見冷冷暖暖,傷透了情人心,不再見空悲白髮。誰曾想,老天開眼:春風裡那紫薇花也嘟嘟嚕嚕在滿樹放,繁星下那相思鳥也嘰嘰喳喳能漫天叫,落日裡那有情人也歡歡喜喜的把話傾。不由得紫薇樹,相思鳥,有情人來謝一聲,這有情的上蒼,都賴你託庇造化啊!”

劉赫聽她把心裡那一腔情意都唱將出來,歌聲甜美婉轉,不說繞樑三日,也自感人心脾,不由得如痴似醉。真是落花風雨猶至今,不如憐取眼前人。未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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