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事出有因,可你當知曉規矩。”天帝的聲音高遠宏大。

祝融深深一拜,“她在南海神廟,望天帝準允。”

天帝皺起的眉頭展開,對於祝融,他一直信任倚仗有加,本以為是到人間某處山河,原來是去自家曾經的陵寢,那便好辦多了,“準。”

“謝天帝。”

南海水神廟中,雲落看著鄭念夕無知無覺的笑容,劫後餘生之感湧上心頭的同時,感慨著有時候知道得少些,真的會開心許多。

目光凝視著鄭念夕,多麼明媚亮麗的姑娘,若是就那樣悄無聲息地煙消雲散,該是一件多麼令人痛心的事情。

有些事,沒遇上,不知道,便罷了。

若是遇上了,又怎麼能枉顧本心,去接受一些難過的事實。

可是,明順夫人,又該如何呢?

千年等待,人間浮沉,就應該再次默默離去嗎?

雲落打心底裡欽佩明順夫人的選擇,可是卻怎麼都不忍心帶著鄭念夕就此離去。

世道之中,好人似乎總是不好命。

他將頭深埋在雙臂之間,有些難過。

所以他沒有看到一道突兀出現的紅色身影。

只是當鄭念夕一聲驚呼時,他才猛地抬頭,然後呆若木雞。

火神?聖帝?祝融?活的?!

旺盛的求生欲將他從呆愣中緩了過來,立刻行大禮拜見。

祝融不見動作,一道仙元將雲落扶起,然後鑽入他的體內,雲落登時面色一變,痛苦不已地昏迷倒地。

鄭念夕看著驟然發生的一幕,想要衝過去,卻發現渾身已經無法動彈,只好叫嚷道:“火神大人,您把雲大哥怎麼了?!”

祝融沒有搭理她,而是放緩了語氣,柔聲道:“別使性子了,明順。”

鄭念夕的眼裡登時蒙上了一層水霧,“火神大人,求求您了,您別傷害雲大哥啊!”

祝融看著鄭念夕的雙眼,繼續道:“還在生氣?天庭規矩森嚴,嚴禁私自聯絡人間,我也只是在當初昇天之時,留下一道詔令,命人搜尋你的轉世身影,不曾想一等就等到了今日。”

鄭念夕還在苦苦地哀求著,早已聲淚俱下。

祝融嘆了口氣,“我在天庭裡找著你的樣子做了個雕像,日日摩挲思念,千年下來,雕像身上的......”

正流著淚的鄭念夕突然噗嗤一笑,“流氓!不準說了。”

祝融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正經行禮,“夫人。”

明順夫人也行禮道:“夫君。”

所行之禮,正是雲落方才在大殿中所見之禮。

明順夫人緩步上前,伸手摩挲著祝融的面龐,“我好想你。”

祝融將她一把摟住,嗅著她髮絲的清香,“我也是。”

明順夫人將他一把推開,“你抱的是別人,聞的也是別人。”

祝融笑了笑,“你的轉世之身,不就是你嗎?”

明順夫人卻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她轉頭看著雲落痛苦不已的表情,“你把他怎麼了?”

祝融瞥了一眼,“送了他一絲,極小的一絲仙元,看他接不接得住。”

明順夫人急得一跳腳,“會死人的!”

“他阻攔夫人歸位,難道不該罰?若非念著他帶你來此,立有大功,我早讓他灰飛煙滅了。”祝融平淡道。

明順夫人斜瞥了他一眼,“喲,火神大人,長本事了啊,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先在我這兒耀武揚威起來了啊!”

祝融連忙告饒,“夫人恕罪恕罪,這樣,夫君我一會兒送他個東西,權當獎賞了。”

看著明順夫人依然不罷休的樣子,他連忙道:“放心,死不了。”

明順夫人這才面色和緩起來。

不管什麼身份的夫妻,只要有愛在,私下裡都免不了這些戲謔打鬧,因為,這才是愛最本真的樣子。

明順夫人似乎習慣了坐在階前,祝融自然陪坐在一旁。

“其實我覺得他說得挺對的。”明順夫人突然說道。

“他說什麼了?”祝融一頭霧水。

明順夫人柳眉倒豎,瞪了他一眼。

祝融連忙裝作恍然大悟,“那個啊,這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亂說話,你別放在心上。”

明順夫人默默道:“他說得對,我為什麼不放在心上。”

祝融的神情嚴肅起來,“你真的這麼覺得?”

明順夫人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抬起頭望著祝融,“我希望這個孩子活著。”

祝融明白她是在說什麼,沉吟不語。

明順夫人還想要說些什麼,被祝融伸手止住,他鄭重問道:“你要跟我上天嗎?”

明順夫人一把擰向祝融的腰間,佯怒道:“火神大人,看來您還真是長本事了啊,府裡藏著多少嬌豔仙子啊,你是不是就希望我說不去啊,到時候就把我放在這兒,繼續過你的瀟灑日子!我說呢,一千多年了,都不來找我,你就不怕我轉世出點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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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融心裡暗抽自己嘴巴,怎麼會問這樣的傻問題!

當年自己可是在明順的古靈精怪下練就了一身好本事的,這麼多年下來,卻都還給了時間。

想著這麼多年,他便有些難過,一把將明順抱進懷中,呢喃道:“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明順夫人本來還欲掙扎一下,聞言卻渾身一僵,雙手也輕輕環住了祝融的腰。

昭靈宮前,寂靜無聲,只有真愛流淌,以及在地上抽搐翻滾的雲落。

良久之後,二人分開,祝融道:“我會將這個姑娘的魂魄抽離出來,然後以當初你的金身神像為寄,教她水神大道,屆時,她在晉升六境之後就可以凝聚人形,自由活動了。”

明順夫人想了想,“還是將我的魂魄抽離出來吧,這具肉身本身也是她的,屆時我直接重塑金身就好。”

祝融有些為難,“會很疼。”

“那你說是我一個天仙能忍,還是一個凡人小姑娘能忍?”

祝融無奈,點了點頭。

從相識起,祝融和明順便

一直是這樣,明順的小性子其實都藏著她自己的善良和堅持,不善言語卻見多識廣的祝融豈會不知。

若是真的只是無腦使性子,以祝融的性格,早一巴掌拍死了。

從一個養蠶女到天仙之妻,明順從來沒有把祝融當做高高在上的神像供起來,俯首低眉,百依百順,而是將他拉下來,做了一對,有人味兒的夫妻。

祝融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很感激明順,所以就更不想讓明順再受一點苦。

他看著明順,試圖再勸勸,還沒張嘴,被明順一瞪,只好唉聲嘆氣地說了聲,“準備好了嗎?”

明順夫人或者說是鄭念夕點了點頭,眼帶笑意。

片刻之後,一道虛影被祝融從鄭念夕的身體中緩緩抽離,祝融一指點在虛影的肩頭,讓她緩緩凝實,然後趕緊從自己的芥子物中取出衣衫披在她的身上。

祝融抱著仍在微微顫抖的明順夫人,“很疼吧?”

明順夫人仰頭看著祝融關切的眼神,強笑道:“再疼也該這麼做。”

“你的這個狀態只能維持一個時辰,我們得抓緊飛昇。”祝融這次說得很鄭重。

明順點點頭,“那我們抓緊跟這兩個小朋友打個招呼吧。”

祝融一指點在鄭念夕的眉心,原本茫然站立,眼神空洞的鄭念夕瞬間活了過來,她望著對面那張淺笑的臉,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是明順,鄭念夕,你好。”

鄭念夕呆呆地應了聲,“嗯,啊,好啊。”

“怎麼說呢,我一直在你的身體裡,感謝你這十幾年的照顧。”明順鄭重地朝她一拱手。

鄭念夕卻在想著,遭了,那豈不是我什麼想法都被她知道了,就連我喜歡雲大哥的事......瞬間有兩坨紅霞飛上面龐。

明順會心一笑,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對這麼腦迴路有些清奇的小姑娘也是無奈。

鄭念夕趕緊跑到雲落身旁,祝融開口道:“他沒事。你喜歡他?”

瞅了瞅雲落,好像是昏迷的樣子,應該聽不見自己說話吧,鄭念夕紅著耳根子,猶豫著點了點頭。

“你現在可以選一條路,要麼我送你回家,要麼留在這兒,我會傳你水神功法。”祝融的聲音平淡。

“我要回家。”鄭念夕毫不猶豫。

“聽我說完。”祝融眉頭微皺,“天地將有大變,這是我的猜測,你可以不信。他必然會被牽扯其中,面對重重敵手,艱難困境,你不想幫他?”

若非看在自己夫人的面子上,祝融幾乎很少對人說過這麼多話。

他對於天地之間的猜測是有根據的,雖然竭力裝作不問世事,但天上人間的暗流洶湧,他心知肚明。

對於雲落,純粹是因為景玉衡說這是他的傳承弟子,有了這層身份,想不被牽扯進裡面都難。

而且剛才自己看了一眼,這少年修行的底子打得極好,一身劍心劍意,凝練純粹,很是難得,這樣的人,如果天地有變,不可能不出頭。

鄭念夕聞言沉默,明順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柔聲說了一句,“最好的感情,是要能互相扶持,若一方只是另一方的附庸,那如何長久?等到他風雲際會,榮耀天下,會是一個平凡的普通小姑娘陪在他身邊嗎?傻孩子,那是話本上的故事而已。”

鄭念夕咬著嘴唇,心中天人交戰。

“以你的資質,不出意外三五年內,就能到六境知命境,屆時你就可以自由出入此地。”

祝融在一旁一語收官,鄭念夕鄭重點頭。

祝融輕輕一揮,一個光團朝鄭念夕飄去,滲進了她的識海。

“這是這個秘境的操控之法,以及南海水神的修行功法。”

鄭念夕看了看祝融,欲言又止,善解人意的明順笑問道:“還有什麼問題?”

鄭念夕小聲道:“我吃什麼?”

祝融從鼻孔中噴出一陣無奈,明順掩嘴輕笑,“跟我來。”

她推開昭靈宮的大門,宮內正中樹立的雕像正是明順,那雕像在明順走入跨過宮門的瞬間神光大作,盡皆沒入明順的魂靈之軀,重回神位。

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她和祝融都沒有一點驚奇,鄭念夕卻是吃驚地張大了嘴。

明順指著宮殿一腳的一汪泉眼,“這就是你的食糧。”

鄭念夕瞬間苦惱,俏臉皺起,心道:光喝水不頂飽啊。此刻已經有些餓了的她,想念起了家裡的各色吃食,珍饈美味,更難受了。

明順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此乃南海水運精華,亦有為修行水屬功法的修士滌盪經脈之功效。每次只需一滴,便能抵數天之飢渴,你現在境界低微,萬勿多食。”右手輕輕一揮,一滴泉水飛入了鄭念夕的口中。

鄭念夕瞬間感覺美味醉人,然後竟真的醉倒了。

明順將她扶到了床榻上歇息,然後擔憂地看了一眼祝融,“會不會多了些?”

祝融微笑道:“無妨,有你在她體內十幾年,她的經脈早已異於常人,接得住這份機緣。”

明順瞅了一眼殿外,“那個少年接不接得住?”

祝融一聳肩,誰知道呢。

雲落只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烈火煉獄之中,跟這份炙熱相比,當年問劍山上的烈火考驗簡直是清爽宜人。

可雲落終究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普通的凡人少年了,漸漸適應了之後,他開始嘗試著如同當年最初修行一般,從一絲一縷開始,試著緩緩駕馭那道精純到了極致的真元,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叫仙元,只是感慨這真元真是精純,這麼小一絲,比自己所有真元蘊含的能量都大。

當他緩緩醒來,看著那道火紅的身影,趕緊起身,鄭重行禮,“多謝火神大恩。”

祝融瞧了一眼,還不錯,能這麼快就醒過來。

行吧,那就便宜你小子了。

手一揮,一個碧綠色的晶體從昭靈宮中飛出,懸停在雲落跟前。

雲落面露疑惑,祝融朝他點點頭,在外人面前,祝融是惜字如金。

輕輕伸出手去一碰,碧綠色的晶體瞬間消失不見,雲落忽然發現自己的丹田之中多了一樣東西,內視一看,

正是那個晶體。

祝融的聲音傳來,“南海水神的仙格。”

雲落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沒聽錯?

“你沒聽錯,那就是南海水神的仙格。”鄭念夕輕笑著走了出來,咦,念夕妹妹怎麼換了身衣服?

雲落狐疑地看著祝融,莫非,剛才。

祝融此刻很想把這小子一巴掌拍死。

走出來的正是明順,她笑著道:“我是明順,你的念夕妹妹在裡面睡著呢。”

雲落想要衝進去看看,又看著冷眼冷麵的祝融,踟躕不敢。

“去吧。”明順將祝融往邊上一拉,讓開道路,同時在祝融腰間不露痕跡地擰了一把,低聲道:“嚇著人家孩子了。”

祝融抿著嘴,不敢言語。

雲落看著平躺在床榻上,睡容甜美的鄭念夕,心中大定。

來到祝融夫婦二人跟前,“二位高義,雲落銘記一生。”

祝融將心中那句,“你銘記有用嗎?”生生忍住,害怕腰間再伸來一支魔爪。

明順淺笑一聲,“這仙格呢,本來是我要用的,可是如今他來接我,我就用不著了。所幸送給你,感謝你多次相救。”

明順又提醒道:“抓緊煉化,你現在境界低微,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行。”

雲落趕緊連聲稱是,他拍了拍自己的臉,嗯,不是幻覺啊。

祝融實在有點看這小子不順眼,於是他又賞了雲落一記仙元,雲落再次昏迷倒地。

明順正要生氣,祝融趕緊道:“我是在幫他。”

是啊,你說算幫嗎,當然算啦,一道天仙仙元,多少人夢寐以求,可有你這麼幫的嗎?

明順只好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將雲落隔空攝起,放在榻上,和鄭念夕並肩躺在一起。

祝融癟了癟嘴,“惡趣味。”

明順面無表情,“這麼漂亮的姑娘,你說會有人不喜歡嗎?”

祝融看著自己老婆和床上那個小姑娘一模一樣的臉,肯定地說道:“怎麼可能!必須人見人愛。”

明順扭頭,笑容滿面。

祝融心中無聲嘆氣,充滿了幸福的無奈感,在二人腦中分別留下一道神念,摟著明順的腰肢,瞬間消失在南海神廟之中。

當二人站在祝融秘境,明順才想起一件事,“夫君,到時候,那個少年從神廟裡出去,可是在扶胥鎮啊!”

祝融板著臉,裝作恍然大悟,“啊,忘了。”

明順連忙說著,“走,去把他帶到這兒來。”

祝融趕緊拉住,“夫人,我們既然會忘,說明這就是天意,我們為仙之人,不應該更信天命嗎?說不定這少年在那邊就會有別的機緣好處呢!”

明順想了想,似乎也沒啥問題,“好吧。”

殊不知,就是這樣的一次遺忘,讓雲落經歷了人生最跌宕的一段時光。

二人隱去身形,當走到正殿,看見依舊盤膝而坐的鄭惜朝時,明順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情,祝融卻平靜道:“各有緣法。”

明順冷哼一聲,“什麼緣法,若非他與他妹妹朝夕相處,沾染了我的些許氣息,能得這方天地認可?更何況那傳承都還是雲落找見的,處處提防不說,居然見死不救,這樣的人,我想著他得了你的傳承都噁心!”

祝融默默道:“既然留下秘境、仙格、傳承,就是有緣者得之,只怪我當初設定傳承時,沒想到心性這些。”

“對啊,你說你怎麼回事,連這些都想不到。”明順氣鼓鼓的。

祝融笑道:“那時所有的念頭都在擔心你,傳承這些都是敷衍的小事。”

看著明順再次感動地抱住自己,祝融心道,哈哈,功力盡復!

二人又去了浴日亭和望月臺旁賞了景,瞧見了分頭別路四處逡巡的時聖和齊紫衣,齊紫衣口中唸唸有詞,說個不停。

祝融看著已經失去光彩的南天門,神色嚴肅,右手一揮,秘境之中的三人瞬間被轉移了出去。

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祝融峰頂,已經可以遙望日出。

原本端坐的蕭雨心中狂跳,轉頭朝向聖帝殿門,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整個人被瞬移進了秘境之中,出現在南天門的臺階之下。

他雙膝下跪,神情激動。

一個威嚴淡漠的聲音響起,“做得很好。”

蕭雨雙手撐地,早已淚流滿面。

蕭氏一族,守著衡陽的祝融秘境已有千年之久,以搜尋聖帝夫人的轉世之身為己任,不曾中斷,如今終得圓滿,聖帝再臨人間。

他只覺得身上一輕,當初聖帝詔令,便如壓在他們一族身上的重擔,天威凝如實質,如今被功成,自然卸下。

一團火紅出現在自己面前,“收下,煉化。”祝融的聲音依舊聽不出情感,簡單而直接。

蕭雨看著面前的離火真精,趕緊收斂激盪的心神,將這團離火真精引入體內。

他的意識緩緩模糊,恍惚間,似乎聽到還有個女性的聲音,柔聲對他說了句,“謝謝。”

然後,他便徹底昏死過去。

祝融和明順相視一笑,飛昇天庭。

祝融峰頂,鄭惜朝、時聖、齊紫衣三人呈三角之勢,面面相覷。

僵持間,鄭惜朝緩緩站起,朝著山下的路,勢必要從二人中間穿過,於是他就這麼直直地走了過去,步履輕鬆,呼吸自在,時聖和齊紫衣誰都沒敢出手。

直到鄭惜朝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二人才嘆息一聲,又打量了一眼對方,各自離去。

沒辦法,誰都看得出鄭惜朝現在還沒有修行,可誰都吃不準鄭惜朝到底有沒有什麼保命手段,兩人又各自在秘境之中有所收穫,都不願當那個出頭鳥,而留下一個滿腹算計的人在自己背後撿漏。

當鄭惜朝確定二人再看不見自己時,撒腿飛奔,後背被冷汗浸溼的衣衫在風中顯得格外涼快。

他什麼都沒有。

但只要逃回了家,便什麼都有了。

南海神廟中,雲落緩緩醒來,右手在迷糊中似乎碰到了一個東西,他下意識地摸了摸,然後捏了捏,猛地坐起,神色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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