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牌坊,穿過立有一對精美青石華表的寬闊的庭院,站在一對紅砂巖石獅子的中間,雲落驚訝地伸手一指,不著痕跡地擺脫了鄭念夕的柔荑,“居然真的是南海神廟!”

鄭念夕自豪地挺起胸膛,“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雲落竭力讓自己不去看那已經初具規模的景象,轉頭望著這道門的前塾臺,臺上左右兩側各有一個神像,一個抬手遮目,做眺望狀;一個舉手附耳,做凝聽狀。

“這是千里眼和順風耳。”鄭念夕的清脆的聲音再次傳來。

雲落點點頭,這他是知道的,民間也多有這些故事傳說,口口相傳。

鄭念夕跑過去,從兩個雕像上分別取出一顆珠子,放在手心掂了掂,“凌大哥,咱們一個一個吧。”

雲落驚奇道:“這是什麼?”

鄭念夕一臉得意,“我之前在夢裡就經常玩的,沒想到還真的在那兒。快選吧,咱們一人一個。”

在鄭念夕的催促下,雲落隨便選了一顆,反正也不知道哪顆是哪顆。

正端詳間,鄭念夕道:“雲大哥,試著滴上一滴血。”

雲落想了想,試試看吧,應該沒啥問題,於是從指點逼出一滴血來,滴落在珠子上,一陣紅光閃過,珠子消失不見,雲落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篇口訣。

半晌過後,雲落從凝神中退出,原來自己拿的是順風耳的修煉口訣,那麼鄭念夕就是千里眼咯?

他轉頭望著鄭念夕,發現她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右手食指上一排牙印,神情幽怨,“凌大哥,我怕疼。”

折騰半天後,雲落這才抬頭看著門上的楹聯,也是現在民間貼春聯的樣式,“白浪起時浪花拍天山骨折呼吸雷風;黑雲去後雲芽拂渚海懷開吞吐星月。”

好一番海神氣魄,看得雲落心神激盪。

他看著鄭念夕,“咱們進去看看?”

鄭念夕剛拿了千里眼的口訣,正驚歎於修行的奇妙,怎麼會滴下一滴血,這珠子就能消失不見,就能在腦海中幻化出一道口訣,雖然自己還修煉不了,但也很神奇呀!

於是她點頭如小雞啄米,“裡面好大的,還有好多好東西。走吧!”

雲落趕緊邁動步子,生怕一會兒鄭念夕又伸出手來拉自己。

邁進這第一道大門,裡面又是一個庭院,和之前的空曠不同,這個院中有兩塊石碑,被各自固定在涼亭中,二人慢慢瀏覽,這裡倒沒什麼稀奇的,都是些歌功頌德之語。

穿過庭院,二人又來到了一道門口,鄭念夕搶先指著門前石階下的兩個石鼓,跟雲落講道:“凌大哥,你看,這兩個石鼓像不像咱們的石鼓山?”

雲落仔細一瞧,是有幾分相似,不由得又想起了李寬、老觀主,想起了他們和蕭雨一起在衡陽佈下的這一局。

收豪族之權,歸朝廷之手,興教化之功,成百姓之福。

所謀甚大,卻又不為一己私利,著實令人欽佩。

說起蕭雨,莫非這裡就是蕭雨跟自己說的所謂機緣?

可是一個水神的神廟,跟自己一個劍修能有什麼關係,功法也不合。

轉念一想,若是多幾樣如剛才順風耳口訣之類的東西,也算不虛此行了。

算了,這會兒想這些幹嘛啊,雲落搖搖頭,才發現鄭念夕伸出右手,在自己跟前揮舞,睜大了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他疑惑道:“怎麼了?”

鄭念夕癟癟嘴,“我見你半天不搭理我,怔怔出神地,還以為你犯什麼迷瘴了呢。”

雲落呵呵一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當先走了進去。

穿過門上一塊寫著“聖德鹹沾”的匾額,來到了第三個庭院,他笑著跟鄭念夕調侃道:“你看這南海神廟可比之前祝融峰上的祝融秘境要闊氣得多,都三進了。”

鄭念夕有些鬱悶,她哪裡不知道雲落揉她腦袋意味著什麼,聞言強笑一聲,繼續沉默。

雲落扭頭看了她一眼,也沒多說,放眼打量四周,庭院中也沒什麼東西,就兩顆大樹,滿樹橘紅,花大而美,樹姿巍峨。

雲落疑惑道:“這樹叫什麼名字來著,我感覺我好像見過。”

鄭念夕頭也不抬地答道:“木棉。”

“對,你也認識這個?”

鄭念夕抬起頭,茫然地問道:“什麼啊?”

雲落笑著道:“木棉樹啊。”

鄭念夕恍然大悟,“哦,原來這個樹叫木棉啊!”

雲落眉頭一皺,牽起鄭念夕的手,迅速倒退,回到方才那道門外。

他一臉嚴肅地看著鄭念夕,“念夕妹妹,你剛才有沒有覺得哪兒不對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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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念夕還是一臉茫然,“怎麼了凌大哥,我很好啊。”

雲落想了想,換了個角度,“念夕妹妹,你之前在夢裡進去過大殿嗎?”

鄭念夕搖了搖頭,“沒有,每次都走在大殿門口就走不進去了。”

雲落有些忌憚地遙望向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的大殿,殿門緊閉,不知裡面有什麼玄機。

是機緣,是陷阱,是迷亂,還是什麼都沒有,雲落有些躊躇。

支撐著他走過過去十六年的困頓時光的,是謹慎;

但在進入西嶺之後到現在一年多幾個月的時間,生活教會他的,是進取。

大道之上,不進則退。

想起大道,雲落在糾結中的思緒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曾經那麼純淨正義的少年,卻在遭逢鉅變之後,將成長的道路,拐向了另一個方向。

從各種的道路和脈絡之中,拎起了最簡單也最極端的那條。

那條看似最為清晰的脈絡,實際上卻暗藏著兇險,這份兇險不在外,而在心。

因為它的本質,還是認可了弱肉強食這樣的叢林法則,而忽略了人類社會中本應存在的良善、道德、倫理。

若是早些失敗自省還好,就怕一帆風順,越陷越深,

然後無法自拔。

哎,凌大哥又走神了。

鄭念夕心中嘆息一句,但也沒有催促,只靜靜地看著雲落凝神思考的側臉,對她來說,去不去都無所謂,反正跟凌大哥在一起就好了。

曾經自己也是如此依戀自己的哥哥,可是,為什麼哥哥就變成了那樣呢?難道不是因為我們是好人,凌大哥他們才會來救我們嗎,我們才能夠化險為夷,轉危為安嗎?

可若是幹盡壞事,自己再厲害也碰到更厲害的人,到時候又有誰會來幫自己呢?

鄭念夕琢磨著,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為什麼天才的哥哥卻想不明白呢?

她有些難過。

雲落回過神來,看著鄭念夕,“念夕妹妹,我們進去看看。”

鄭念夕正在沉思中,被一語打斷,無神點頭,“哦,好啊。”

雲落無奈地看著這個天真少女,你就這麼相信我麼,世道艱險,人心險惡懂不懂啊。

他想了想,做了個決定。

“念夕妹妹,我要跟你坦白個事。”雲落神情嚴肅,很鄭重地開口。

誰知鄭念夕一把捂住耳朵,“不聽不聽。不要說什麼哥哥妹妹的,我就喜歡你了,管你喜不喜歡我,怎麼著吧,礙著你什麼事兒了!”

雲落目瞪口呆,你是裴鎮的徒弟吧,戲精啊!

雲落開口,“不是說這個。”

“不說這個啊,那行,凌大哥你說吧。”鄭念夕瞬間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勢。

雲落毫無辦法,便直接坦言相告,“其實我的真名不叫凌荀,你也不該叫我凌大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們,只是因為......”

“別說了,凌大哥,我相信你,你快說說你真名叫什麼,我聽聽看好不好聽。”

“雲落。”

“雲落,雲落,挺好聽的啊!”鄭念夕反覆唸叨著雲落雲落,突然神情一變,滿臉震驚之色。

雲落神色平靜,以為少女終於想起了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

“原來名字可以隨便改啊!那我是不是也能改一個?”鄭念夕震驚半天,最後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雲落擦了擦頭上驟然冒出的冷汗,算了吧,就這樣就好。

於是,二人重新起身,再次邁步走入了那個神秘的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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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嶺劍宗,陸琦正拎著一把劍跟裴鎮對練,劍氣縱橫,劍意勃發,當裴鎮被陸琦一劍的真元擊中,倒飛出去跌落在地上時,他下意識地想吐槽一句,“你吃春藥啦!”

生生忍住,換了一句,“你今天怎麼這麼生猛!”

想想還是不對,最後只說出口一句簡短的話,“你咋啦?”

觀戰的符天啟和崔雉連忙將裴鎮扶起。

陸琦朝裴鎮歉意地拱拱手,皺著眉,“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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