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青衣遮掩了玲瓏的身段,但眾人依舊能瞧見青衣女子絕美的姿容,並無一絲皺紋的臉上五官精緻,氣質出塵,風韻動人,讓那絲嘲諷的笑意也顯得那麼好看。

這人,誰啊?

抬手殺人,就像揮去一段煙塵;

衝著雲落,張口就是要打要殺?

震驚,錯愕,凝重,嘲諷......

青衣女子的一句話,讓場中陷入了絕對安靜,不同的心中生出不同情緒。

雲落也不知曉此人的身份,但他能感覺到,對方很強大,的確擁有殺死自己的能力。

如此強大的女子?

“秦閣主,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李稚川神情凝重,沉聲道。

青衣女子彷彿這才看見李稚川,淡然地望著他,彷彿天榜第一人並不被她放在眼裡。

她滿不在乎地一笑,“可是,我就說了,李掌教又能如何?”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接連響起,這麼狂?

一些有心人倒是長了個心眼,秦閣主?

姓秦的閣主?

還是全名就叫秦閣主?

若是姓秦的閣主,這天下倒真有一個人敢這麼跟李掌教說話。

可青衣閣主竟然是個女子???

青衣閣主怎麼可能是個女子!!!

曹選將目光投向李稚川,古井不波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冷笑浮現。

若不是為了等著看這一出,他又何苦厚著臉皮賴著不走。

李稚川沉聲道:“秦閣主,還請以天下大局為重。”

“本閣主行事,何須你來指點!”

青衣女子一聲冷喝,右手大袖隨意一甩,一支玉簪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下一瞬,就已經跳躍了空間,出現在李稚川的面前。

簪頭尖銳,虛指向李稚川的眉心,散發出濃郁的威脅。

李稚川神色凝重,雙手在空中各畫了半個圈,兩支首尾相接的黑白陰陽魚旋轉著迎向玉簪。

玉簪艱難推進,陰陽魚緩緩轉動。

當玉簪被陰陽魚消解乾淨,眾人這才發現,那玉簪竟是由真元凝成。

同時,李稚川已經後退了數步......

堂堂天榜第一人,就被青衣女子的隨手一揮,逼退到如此地步。

青衣女子的身份也就再無爭議,不承認也得承認,她就是當世唯二的合道境巔峰大修士,被稱為大端定海神針的青衣閣閣主,秦璃。

原來秦閣主竟然是女子。

原來秦閣主竟然長得如此動人。

原來這就是合道境巔峰的真正實力。

場中眾人,神色各異,心思複雜。

秦璃重新看著雲落,“你看,沒人能救你。”

看著秦璃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雲落心頭不可能沒有一絲緊張,但他依舊身形挺拔,從容道:“秦閣主若有私怨,雲落就在城中,日後自可上門來尋。不過此時天下宗門群聚,修行界萬眾來觀,雲落忝為東道,自有責任在身,秦閣主若要取我項上人頭,還請稍等。”

聽了這話,匆匆從閣樓上飛掠而來的蔣琰和符臨止住身形,遠遠在人群外停步。

這小子也真是夠有種的。

敢當面罵秦璃是個挾私報復,不顧天下大勢的瘋子。

場中一片呆滯,顯然聽明白的沒幾個。

秦璃微眯著眼,“你罵我?”

“雲落只是陳情,何來辱罵之說。秦閣主修為當世頂尖,人人尊崇,雲落如何

敢辱。”

雲落神色誠懇,甚是恭敬,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一種秦璃仗勢欺人,飛揚跋扈的氛圍悄然營造了出來。

短短時間,只一瞬,雲落便能想到這般應對,卻是不凡。

一些看懂了背後局勢的大人物都暗贊一聲。

李稚川卻是愁眉緊鎖,因為,作為一個默默旁觀了這座天下許多年,瞧見過無數內幕的紫霄宮掌教,他太知道秦璃是什麼樣的人了。

果然,秦璃忽然笑了,“好一張利嘴。”

“不過,你爹孃沒教過你,別跟女人講道理嗎?”

秦璃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厲,柳眉倒豎,抬手朝著雲落便是一拍。

一隻真元化作的纖纖玉手,朝著雲落的頭頂拍去。

遲緩,像是長輩的叮囑;溫柔,又像是情人的愛撫。

但雲落周身的寒毛盡皆豎起,瘋狂的警兆在提醒他,死亡的陰影已經真正籠罩在了他的頭頂。

可他,一動不動。

因為,動不了。

整個氣機被鎖定,根本沒有動彈的機會。

於此同時,秦璃還故作後知後覺道:“哦,我忘了,你沒有爹孃。”

李稚川神色大驚,一步邁出。

劍一兩條眉毛朝著中間一碰,倒提著劍,口中登時念念有辭。

遠處的另一處閣樓上,陸運一手扯住陸琦的胳膊,一掌切在陸琦的脖頸,看著一臉擔憂的陸琦軟軟跌倒。

還有許多人也在行動,但都,

來不及了。

只有陳清風,橫跨一步,真元鼓盪之下,凌亂而稀疏的鬍鬚迎風飄舞,配合著凝重的神情,真正顯露出了一個大宗宗主的風範。

手中握住一柄修長而狹窄的長劍,正是劍宗四聖劍之一的“孤鶩劍”。

孤鶩劍的劍身光芒一閃而逝,一縷清風輕飄飄地迎了上去,和秦璃那只元氣之手在空中輕觸。

然後,一觸即潰。

陳清風神色一變,瞧見秦璃勾起的嘴角,身處局中的他,心道中計。

但瞧見那只手掌已經堪堪要降落在雲落的頭頂,陳清風只得暗歎一聲,全力出手。

清風過處,玉手消散。

雲落站在場中,一頭是斂袖輕笑的秦璃,一頭是吐血倒退的陳清風。

周遭還有幾個堪堪止住身形的救援。

“喲,沒想到陳宗主居然悄悄突破到了問天境巔峰了啊,一個半步合道境的劍修,可是能在五宗大會上,讓許多人大吃一驚呢。”

秦璃輕笑的話,頓時引起了一片震驚。

每個人都是可能的對手,對手越強大,對自己就越不利。

到了此時,眾人才反應過來,秦璃真正的目標居然是陳清風。

“陳清風,你倒也真是個人才,夠隱忍、夠果決,但不好意思,有我在,你西嶺劍宗就別想好過!”

秦璃拿出合道境巔峰修士的堂皇氣勢,看著重新站直身體的劍宗宗主,公開揚言。

曹選心滿意足地微微後仰,帶著清溪劍池的眾人都氣勢一振。

西嶺劍宗不行了,那這天下劍修,舍我清溪劍池其誰?

劍一皺著眉,倒提長劍的手微微放鬆,看著高臺上的青衣女子。

她很強,劍一甚至有種面對自己師父的無力感。

但,她的話,讓劍一很是不喜。

倚仗強權,動輒決人前途生死,而不是以對錯是非評論。

這並非劍爐弟子所認可的道理。

李稚川和苦蓮對視一眼,便聽著什麼“福生無量天尊”“南無阿彌陀佛”之類的話。

金刀宗、獸神宗等北淵宗門,自然是雙手抱胸,笑意吟吟。

反正大端內鬥,死一個少一個,最好是兩敗俱傷。

至於場中那些看熱鬧的,卻滿頭霧水。

這不是青衣閣主為了報殺子之仇對付雲落,然後劍宗宗主護徒心切出手幫忙嗎?

怎麼又成了青衣閣主不讓劍宗過好日子了?

而且,這兩個大人物之間的比鬥,額,怎麼說呢。

看起來好像不厲害啊!

不過這話可是不能說出口的,顯得自己好沒見識的樣子,多丟人啊!

於是,整個場中的交談基本都是:

好厲害,好兇猛......

果然不愧是XXXX......

盛名之下豈有虛士之類的話。

一輛疾馳的馬車徑直駛上了金色長毯,在劍宗眾人的面前,駕車的車伕顯露著嫻熟的控馬技術,一個漂亮的甩尾,將馬車橫在長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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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的側簾被掀起,先是露出了一隻修長潔白而晶瑩的手。

旋即,當光線點亮馬車中的陰暗,露出俊美的五官,漸漸的,一張俊逸從容的中年男人的臉完整地顯露出來。

只見那人輕聲道:“秦閣主,五宗大會乃天下盛事,陛下亦以為重中之重,些許小事,閣主就先放放?”

秦璃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右腳一跺,身形沖天而起。

高臺碎裂,煙塵漫天。

“秦閣主真乃......”

馬車中人的話還沒說話,便見到秦璃的身形又重新墜落地面。

他趕緊跳下馬車,抬頭望去。

虛空之中,驀地出現了一隻碩大的拳頭,朝著秦璃當頭砸落。

能夠破碎虛空,遠距離發動攻擊,那至少需要明悟天地規則,也就是合道境中品以上。

而能夠將秦璃逼回地面的,似乎除了那位也沒別人了。

“哎呀,快走!”

那人趕緊重新跳上馬車,讓車伕趕著馬車逃也似地離開了。

秦璃面對那個拳頭,再無半點先前的輕鬆。

神色凝重的伸出右手,手腕一轉,輕輕挽了個花,緩緩推出一掌。

虛空之中,拳掌行將相交。

李稚川連忙招呼莊晉莒、苦蓮等人,齊齊佈設結界,阻擋溢位的真元波動。

其餘如劍一、金瀚、邢昭遠等人也各自行動,保護住場中的弱者。

在某種程度上,這也是讓他們能夠直觀感受當世最頂尖戰力的絕佳機會。

拳掌終於相接,卻並無什麼驚天動地的響動,反倒是那處空間似乎坍縮了一般。

空氣被一擠而空,在最核心地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

玉掌被拳鋒緩緩碾碎,最終,只剩下一道虛影的拳頭橫掃了面前的阻擋,朝著秦璃呼嘯而去。

自然被秦璃抬手擊碎。

但,勝負已分。

遠處,已經跑得只剩一個小黑點的馬車上,那個男人掀簾偷看,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猛人!到老了還是猛人!”

不多時,一隊人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在金色長毯前盡數下馬,然後步行走到了已經坍塌的高臺前。

為首的一個老者雙手負後,望著秦璃。

“秦璃,你說我外孫沒爹孃,你兒子有爹嗎?”

身份昭然若揭的老者開口,卻是這樣一句奇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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