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看吳提說了些什麼吧。”

雲落拆開信紙,和陸琦一起看去。

然後兩人對視一眼,神色皆有些難以言喻的古怪。

吳提在信中言辭懇切,他可以幫助雲落取得義軍的領導權,但前提是希望雲落能在成功後帶領義軍讓開道路,讓鮮卑鐵騎帶著戰利品順利迴歸。

作為回報,他還可以命鮮卑鐵騎先叩開周邊城池,消滅守軍,屆時撤走之後,雲落可以坐收漁利。

這樣既沒有勾結外敵的聲名隱患,又能憑空坐擁龐大的軍隊和整個西北的地盤。

“這位鮮卑鐵騎共主還真是貼心啊!”

雲落笑了笑,語帶調侃。

陸琦輕輕眨著眼睛,等著雲落的答案。

雲落沒好氣地輕輕揪了一下陸琦白皙的耳朵,“想什麼呢!你男人就那麼沒骨氣?”

“哼,誰知道呢!”陸琦沒有計較雲落的“冒犯”,反而希望這樣的“冒犯”稍微多一點。

嗯,只多一點點就好。

多多了就要拔劍了。

“你說我要是明言拒絕了,會是個什麼後果?”

雲落看著陸琦,表情嚴肅中又帶了點調笑,弄得陸琦無語道:“你到底是真想問還是鬧著玩啊!”

“真問。”雲落連忙收斂了那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會打起來。”陸琦想了一下,肯定道。

雲落撓著頭,“不至於吧,不給我面子,也不給小鎮和崔師妹面子?”

陸琦一下子也有些拿不準,“總不能隨便你擺弄吧?若是真丟下所有戰利品就灰溜溜回去了,鮮卑鐵騎早就自己走了,何必被堵在這兒。這個共主來這一趟,有什麼意義?”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小鎮只是讓他來將鮮卑鐵騎好好帶回去而已?”雲落摩挲著下巴,旋即自己否定了自己,“不會,若是那樣,吳提應該直接輕車簡從繞道去了靈州,帶著人走了。”

“看來還真有可能打起來啊!”雲落輕輕敲打著桌面,喃喃道。

說到打架,陸琦忽然道:“你前兩天強行突破,境界穩固了嗎?不要影響了大道登頂。”

雲落笑了笑,“放心,既然我敢強行突破,就不會留下什麼後患。”

在收到神秘人的第二封信之後,雲落便在兩天的時間內,晝夜不休,無人知曉地,強行突破到了知命境。

在觀禮臺上,所謂的臨戰突破,只是一出打擊敵方士氣,擾亂對手部署的戲而已。

“先前我就在通玄巔峰,本就離知命境只一線之隔,雖對有些人來說,那一步或許一輩子都跨不出,但我是誰啊,是江東明珠的男人,又豈會被這點小小問題難倒!”

看著雲落嘚瑟的樣子,陸琦送了一個白眼,不過心中也安定了些。

不過陸琦說的也對,雲落此刻確實還有好些細節等著去完善。

知命境之後,劍修就可以在竅穴中溫養一口本命飛劍。

但雲落有些糾結的是,他的情況有些不同。

突破的那個晚上,隨著他不斷從牽機傀儡符中抽取精純的元氣,金丹雛形開始緩緩轉動。

越轉越快,雲落也一直有條不紊地把控著節奏。

他記起當日在落梅宗的山巔,自己煉化仙格之後,那場恢弘盛大的觀道之旅。

那些繪滿了山河湖海、飛禽走獸的丹脈,那九道玄妙的丹紋。

心神漸漸沉寂其中。

嗡!!!

隨著那顆金丹雛形轉動到極致,雲落體內的小天地間響起了一陣大道玄音。

久久迴盪不止的大道玄音中,一顆通體金黃的渾圓金丹在空中凝結成型。

丹田中悄然生出大股的吸力,扯動著金丹朝下緩緩降落。

砰!

丹田猛地一震,一絲如當初丹田開闢時的蒼茫氣息又從丹田的四周升起。

隨之而來的,是九聲高亢的龍吟,帶著歡快興奮的情緒,合而為一,罡風又起,再次滌盪著雲落的神魂。

讓他突破中生出的那一些許神魂疲憊,一掃而空,神智一片清明。

雲落的心神一探,丹田比之先前拓寬了一半還多。

果然大境界,大門檻,大收穫。

來不及感慨,他的心中自然而然地湧起感悟,生出對大道的渴求。

這不是誰教的,也不用誰教。

而是修行到了這個境界,這個關頭,便會自然而然地湧現出來的。

因為資質的不同,感悟有多有少,有深有淺。

而這些多少、深淺,就是真正的大道前途。

呼應著丹田的震盪,雲落周身的各處竅穴隨之震盪,一個個隱秘的竅穴被一一撞開,原本已經開闢完成的竅穴又更寬闊幽深了些。

一道道玄之又玄的氣息悄然彙集,結成了天上的雲朵。

雲落的心底自然生出念頭,似乎那雲朵之上該有一座玉宮。

當初仙格煉化的記憶悄然浮現,他一抬頭,那座輝煌巍峨的宮殿,就已經完完整整地矗立在了雲端高處。

在瞧見玉宮的瞬間,一絲玄妙的聯絡自然出現,為雲落指引著前往玉宮的道路。

與之同時,接天劍經的心法自然而然地運轉著。

在他的身上,有三處竅穴都在歡呼雀躍著,向著金丹傳出親切的召喚。

雲落下意識地用神識一探,頓時愣在了當場。

劍修在成功跨入知命境、凝結金丹之後,身上幾處大穴之中,那個開闢程度最高,劍意殘留最多,最適合個人劍氣運轉的竅穴中,會自然凝結一把本命飛劍。

這世間沒有兩把完全相同的本命飛劍。

每個劍修的本命飛劍各有奇異,會生出一些如同飛禽走獸的天賦技能一般的神通。

這個過程,無需修行者操作,準確說修行者本人甚至都無法干預。

本命飛劍的品軼高低,神通大小,全憑過往的劍道積累和劍意感悟。

而後,金丹中的真元會化作劍氣,衝入本命飛劍的竅穴之中,將新生的本命飛劍用劍氣包裹,慢慢溫養。

但,自己怎麼有三個?

還沒來得及細細檢視,天色已經亮了,又該去準備觀禮臺的事情了,故而此事便被耽擱了下來。

而昨日兩次會議之後,雲落又先後跟苦蓮大師、符先生、烏先生、和孫大運各自細聊了許久,直接徹夜未眠。

所以直到現在,他都沒來得及找機會細細查驗自己成功晉升知命境之後,體內的情況。

好在楊叔先前說了,等長生城事了就會來找他,屆時要好好問問。

同時,他還準備修書一封,請符臨透過他的渠道送去西嶺劍宗,一是給姜老頭、陳宗主們報個喜,二是問問接天劍經中關於本命飛劍的事情。

雲落忽然從沉思中醒來,瞧見陸琦在一旁捧著臉笑望著他。

他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二人剛準備起身離去,忽然一個哨兵又跑了過來。

“將軍,營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將軍故人。”

雲落有些納悶,“故人?長什麼樣?”

哨兵抬頭,看了眼陸琦,艱難地挪回目光,猶豫了一下,“是個女的。”

不等雲落開口,陸琦便吩咐道:“請她進來。”

哨兵又偷偷看了眼雲落,瞧見雲落微微點頭才領命而去。

陸琦似笑非笑地看著雲落,“雲公子,不說點什麼嗎?”

雲落沒來由地有些慌亂,心中暗道,你這話,我原本行得正坐得直的,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有什麼事兒似的。

“我又沒幹什麼壞事,有什麼好說的。”

雲師兄色厲內荏。

陸師妹眼含殺機。

坐回帳篷中的座位上,沒過多久,便聽到一陣腳步聲。

哨兵早得了吩咐,不會透露雲落的身份,只在帳外輕聲道:“姑娘,那位雲公子就在此處,您進去就好。”

一個清雅的女聲響起,“多謝。”

雲落面色一變,要糟!

扭頭一看,陸琦的眼中已滿是笑容。

簾子掀開,君渺渺風塵僕僕的身影和背後的天光一起映入眼簾,煞是刺眼。

雲落不得不起身相迎,同時心中也著實驚訝,我都跑到大端來了,你們不至於追著我算計吧?

君渺渺瞧見陸琦,對這個情況就已心知肚明。

主動開口道:“雲公子,冒昧來訪,請見諒。”

旋即轉向陸琦,“想必這位就是陸姑娘吧,雲公子時常提起你,渺渺在此恭祝二位白頭偕老。”

雲落看著一臉嚴肅的君渺渺,欲哭無淚。

聖女,你是不是有毒?

我跟你總共沒說過幾句話,哪兒我就時常提起了!

你是故意來拆臺的嗎?

陸琦自小的教養自然不會讓她做出什麼小氣之舉。

事實上,她跟雲落之間的那點故作姿態,也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小情趣而已。

她相信雲落,無比相信。

她笑著回禮,“陸琦見過木葉聖女。”

對於木葉山的聖女,在瞭解了雁丘秘境的那些隱秘之後,二人都隱隱有些同情。

不曾想君渺渺卻灑然一笑,“聖女?不提也罷。”

陸琦驚訝地看了一眼雲落,雲落正要相問,君渺渺卻先開了口。

“昨日此間,有雁鳴聲,不知二位可曾聽聞?”

雲落已經記不起這是他和陸琦今天第幾次對視了,他緩緩道:“雁鳴聲有什麼奇怪的嗎?”

“對啊,這個季節大雁南飛,還是挺常見的吧?”陸琦也附和一句。

二人其實心知,她所說的,自然是他們二人在突圍時,用雁丘心法使出合擊技的雁鳴聲。

君渺渺搖搖頭,“那聲雁鳴高亢而嘹亮,且是一聲合鳴,根本不像是凡俗大雁的鳴叫聲。”

君渺渺忽然盈盈拜倒,“此事對渺渺異常重要,若是二位知曉,請務必告知於我。我沒多少時間了。”

一頭霧水的兩人,一個連忙上前扶起君渺渺,另一個仔細看著,這也不像是要身死道消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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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閣下,沒多少時間是什麼意思?”

事已至此,君渺渺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苦笑道:“木葉山的追兵就要到了。”

陸琦驚訝地捂著嘴,“你莫不是反出木葉山了?”

君渺渺點點頭,“對皇甫燁我就早已心生抗拒,如今皇甫燁被殺身亡,他們又命我嫁予其餘素昧謀面之人,我只好尋機逃出了木葉山。”

她哀婉一嘆,神色寂寥,“但我身上有木葉山特有的追蹤符,他們可以隨時感應到我的位置,傳說只有曾經逃出過木葉山的一任聖女,有辦法解開這個追蹤符,而那位聖女的訊息跟大雁有關。我遍尋北淵,也無法找到她留下的秘境,只好暫時逃往大端,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雲落看著君渺渺,嘴巴微微張著。

這運氣,大海撈針也不差了吧,偏偏就能找到我和琦兒。

算你來著了!

陸琦悄悄擺手,示意雲落稍安勿躁。

她定定地看著君渺渺的眼睛,“離了木葉山,若是重得自由,你又準備去往何方呢?”

君渺渺微微一怔,顯然一直並未有時間思考過這個問題。

想了想,她環顧一圈,“或許只有大端,才是相對安全的所在了吧。幸好我是個孤兒,並無親族,也算了無牽絆。”

陸琦微微一笑,“或許可以與我們一起,回頭我給你介紹另一位聖女認識,你們應該會很投緣。”

在陸琦說第一個字的時候,雲落就試圖阻止,卻最終因為相信陸琦的判斷,而只好閉上了嘴。

君渺渺搖搖頭,“解不開追蹤符,永遠都是在陰影和恐懼之下,木葉山勢力不小,難道還要勞煩二位護我一生嗎?”

“誰說解不開的?”陸琦狡黠一笑,輕輕牽起君渺渺的手,“不得不說,人這輩子,運氣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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