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見葉桃凌白衣飄飄,在桃林之中飛來躍去,頓時長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葉桃凌已經是天啟境界,白舒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擔心什麼,或許在白舒心裡,不管葉桃凌走到了什麼樣的高度,她永遠都是那個肩上有疤,胃裡有傷,心中有悔的可憐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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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天門之上的一眾劍宗弟子見到了葉桃凌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樣子,頓時一片歡呼。而剛剛沉寂下來的天空,此刻又瀟瀟疏疏飄起雪來。

葉桃凌白衣勝雪,腳尖在桃花枝頭輕點,整個人就順勢一躍而起,彷彿微風中的輕絮,全沒有任何的重量。

不知道是不是白舒的錯覺,自從葉桃凌換了白衣之後,她整個人的氣質都由內而外的發生了變化。少了幾分鋒芒和決然,卻多了不少靈動和靜婉。

白舒心裡還在想著,葉桃凌已經從桃花深澗中飛身而起,回到了白舒的身邊。她面色平靜,看不出來任何的情緒波動,彷彿剛才那個滿是狂熱,恨不得化作一柄利劍撕破海幕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樣。

白舒上下打量著葉桃凌,忽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葉子,你還是穿紅衣好看!”

白舒這句話出口,不僅是葉桃凌愣了,連白舒自己都愣住了。穿什麼衣服是葉桃凌的自由,哪裡需要他白舒多管閒事,更何況,葉桃凌穿白衣依舊是美的驚人,誰也不能說這位藐視天下的葉桃主,還需要衣服來襯托自己。

葉桃凌神色頓時一黯,她曾經聽人說過,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喜歡白衣飄飄的仙子。她還記得曾經白舒看自己的眼神,目中略有神采,卻像是燃盡的爐火,無論她如何的耀眼,都不能夠讓白舒的眼神燃燒起來。

可分開這麼長一段時間之後,葉桃凌換上了所有男人都喜歡的白色衣裙,白舒看向自己的眼神果然發生了變化,他整個眸子都燒了起來,看向葉桃凌的目光充滿著灼人的溫度,葉桃凌原以為是衣服的功勞,卻不想白舒根本不喜歡自己穿這身白衣。

女為悅己者容,這道理自古不變,白舒或許永遠都沒有機會明白,葉桃凌是為了自己,才換上了這一身白衣。

“之前的衣服拿去洗了,這才換了這一身。”葉桃凌輕描淡寫的解釋著,沒有什麼比精心梳妝之後,卻被心上人所嫌棄更令人悲傷的事情。

白舒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他根本沒有想到葉桃凌兩套紅衣換洗的事情。如果白舒有心在劍宗中打聽打聽,他或許會知道,葉桃凌從陵武城回來之後,一直都是穿的白色。

“走吧,咱們離開這裡。”葉桃凌整理好情緒,輕輕拉了拉白舒的衣角。

葉桃凌小心翼翼的動作彷彿一柄尖刀刺入白舒的心臟,他很想不管不顧的牽住葉桃凌的手,可他卻不能這麼做。

就連曾經無所顧忌的葉桃凌都開始變得唯唯諾諾起來,足可見這世上最恐怖最折磨人的東西,叫做感情。

兩個人並肩走向東洛劍宗的深處,路上白舒沒有問葉桃凌在東海之上看見了什

麼,更沒有把天門之處沒有說完的話道個清楚,他只是安安靜靜的跟在葉桃凌身邊走著。

又一次漫步在東洛劍宗的山道之上,白舒心中感慨萬千。上一次他走在這條路上滿腦子都是曾經凌問兒走在這條路上時的樣子,而現在,他腦海中卻滿是葉桃凌一身紅衣,腰間掛著乾滄,緩步而行的模樣。

人的生命就是如此奇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和某些人,某些場景,某些宿命,緊緊的糾纏在一起,然後就再也沒有辦法分開。

兩人並肩走過幾個緩坡,峰迴路轉之下,地勢逐漸變低,山林間的血桃也逐漸多了起來,馥郁芬芳。

地面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白舒回頭望去,只見一大一小兩對腳印拉成了長線,格外的分明,提醒著過路的人們,這新雪被兩個同行之人踩過。

白舒知道自己已經進了碧落山的後山,他自然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葉桃凌曾經在天一峰住過一段時間,可白舒還從來沒有去過葉桃凌的住處。

這女子的閨房就像是新娘紅色面紗下那一張嬌羞動人的俏臉,偏偏只有自己的如意郎君,才能掀開這神秘的紅蓋頭,一探究竟。

隨著兩人的深入,山林之中愈發的寂靜,輕薄的雪花漸漸變得厚重,壓在漫山遍野的桃花之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格外的悅耳動聽。

白舒跟著葉桃凌不知疲倦的走著,滿耳聽到雪花落下的聲音,眼眸中是葉桃凌嬌柔可愛的倩影。他慢慢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他只是隱隱看到白色和紅色的光影,口鼻中是桃的香氣,分不清是她還是它的味道。

如果可以的話,白舒希望這條路永遠走不到盡頭,就這樣默默的跟在她身後,把她裝進眼裡,心裡。天地間只剩下對方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無聲無息間,白舒悄悄捉住了葉桃凌冰涼的小手,他注意到葉桃凌已經被雪花打溼了頭髮。

葉桃凌忽然回眸望著白舒,甜甜的在笑。她伸出另一只手把雪花接在掌心裡面,卻一個沒站穩,搖搖晃晃地抬起腳來,又重重的落下,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她搖頭晃腦的模樣徹底逗樂了白舒,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可愛的葉桃凌,雪花融化在她髮間的時候,跟著一起融化的,還有白舒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如果白舒不能給葉桃凌一個永遠,那麼他至少可以,給葉桃凌一個冬天,一個前所未有的溫暖的冬天。

山林之間寂靜無人,只有桃花和雪,還有清脆可人的笑聲。此時此刻,這片桃林就像是只屬於白舒和葉桃凌兩個人的避世港灣,不需要理會世俗的眼光,不需要擔心任何人會來打擾。

甚至有那麼一刻,葉桃凌覺得白舒只屬於自己。

雪越下越大,兩個人頂著溼漉漉的頭髮,走在這條彷彿永遠都不會走完的山道之上,腳步愈行愈緩。白舒忽然折下一枝血桃,不由分說插在葉桃凌的鬢角,她粉面之上頓時燒起兩片緋紅,嬌羞可人,叫人想狠狠一口上去,一親芳澤。

葉桃凌的心砰砰跳著,慢慢的,就連雪花沙沙的聲響也聽不見了,她耳中只有自己砰砰的心跳聲。她此生從未感覺如此的快樂,她能看懂白舒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著無限的眷戀和喜愛。

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目光注視過葉桃凌,她眼眶微微發紅,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從心底生起。

白舒察覺到了葉桃凌的異樣,他忽然鬆開牽著葉桃凌的手,做壞般的將枝頭的積雪揉成一個不大不小的雪球,趁葉桃凌還在愣神的時候,砸在了她的胸口。

葉桃凌顯然不懂以雪為樂的情趣,還以為白舒是在欺負自己,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了在眾人面前那種橫行無忌的氣勢。

就在葉桃凌手足無措間,白舒又是一個雪球過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葉桃凌的腦袋之上,葉桃凌緊緊閉上了眼睛,彷彿一頭受驚的小鹿。

緊跟著白舒戲謔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小葉子快還手啊,怎麼那麼老實,站著不動讓人欺負?”

葉桃凌雖然天真無邪,可也不是傻子,她立刻明白了白舒的意思,臉上頓時掛滿了笑意,神色也變得認真的起來,彷彿這是一場關乎著尊嚴和性命的較量。

接著,葉桃凌展現出了在戲雪方面驚人的天賦,哪怕白舒已經是破虛的修為,初步溝通的天地,卻就是躲不開葉桃凌一個個穩準狠的雪球。很快白舒就在雪球大戰中敗下陣來,他氣急敗壞的抓起積雪衝上前去,把冰冰涼的雪塞進葉桃凌的領口。

葉桃凌連忙笑著求饒,可誰曾想白舒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行事亦是心狠手辣,直冰的葉桃凌倒吸了一口涼氣。

片刻之後,葉桃凌迅速的抖落身上的雪花,轉而捧起積雪向著白舒衝了過去,這一瞬間葉桃凌好似殺意凜然,嚇得白舒打了一個寒顫。

誰也沒有想到,在碧落山後山的桃林裡,在這場浩浩蕩蕩的風雪中,兩個人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負擔,就像是孩子一般肆無忌憚的嬉笑打鬧著。直鬧到最後,兩個人衣衫凌亂,氣喘吁吁,最後筋疲力盡的一起手牽著手仰面躺倒在雪地之上。

白舒看不見葉桃凌的臉,卻能聽到葉桃凌沉重的呼吸。白舒能聽得出來,葉桃凌的呼吸格外的貪婪和暢快,她從來沒有如此快意如此放鬆過。

眼前是血紅色的桃花和灰濛濛的天空,身邊躺著自己最喜歡的人。雖然枕風宿雪,手腳凍得冰涼,但兩人掌心相觸的地方,卻火熱的發燙。

剛才一直在打鬧白舒還不覺得有什麼,此刻筋疲力盡的躺在雪中,白舒才感覺到頭腦前所未有的昏沉,寒意讓人各方面的反應都慢了下來,就連此時此刻飄落的雪花都慢了下了。白舒牽著葉桃凌的手,看著滿天的風雪和桃花,時間彷彿永遠停駐在了這一刻。

忽然之間,白舒感覺到一副柔軟的身軀鑽進了自己的懷裡,葉桃凌的雙臂緊緊擁抱著白舒,那力道大的驚人,讓白舒喘不過起來。

白舒只覺得耳邊熱氣朦朧,聽到一個柔腸百轉的聲音道:“白舒,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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