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狗血放飛浪,追妻火葬場。

請仔細閱讀文案,看完文案就覺得不適的就別繼續了。

此外,感謝所有腦補型排雷選手,謝謝你們對我劇情和設定的猜測臆想,也謝謝你們不遺餘力地差評和負分。

雲開見月

蕭滿抬起頭時,恰逢月出雲上,皓輝傾灑山野。

隱沒夜色下的樹叢山石清晰明朗起來,繚繞前方索橋上的霧卻沒散,一眼望去仍是綽綽影影,難見盡頭。

他停下腳步,遠眺天上那輪圓月片刻,輕呵一口氣,目光落到索橋旁的界碑上。

這是一塊石碑,書有“雪意峰”三字,赫然以劍氣落成,筆劃灑脫。

“殿下,再往外走,便離開雪意峰了。峰主出關在即,您要在這時候出去嗎?”跟在蕭滿後面的劍童終於逮著機會,將心中疑惑問出口。

他被峰主派來伺候蕭滿已有三年,早摸清了蕭滿的脾性習慣。往常峰主閉關,蕭滿總會守在不遠處,並估算時間,在峰主即將出關前做些準備,今次卻是一甩袖子離開了道殿,在峰裡四處轉悠,實在令他不摸著頭腦。

蕭滿沒為容遠解惑,他在原地站了好一陣,輕聲問:“最瞭解孤山劍陣的人在何處?”

問題來得突然,與眼下情形風牛馬不相及,容遠愣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回答說:“自然是在孤山。”

“天底下最會打架的地方是哪?”蕭滿又問。

這一回,容遠不假思索道:“打架……這說的便是切磋過招了。這天底下,招法最厲害的,自然還是孤山。”

蕭滿“哦”了聲。

得到這樣的回答再理所當然不過,站在他身側的人就是孤山弟子,而他所在之處,正是孤山。

孤山十二峰,世間天才奇才半數出自此處,根基底蘊深厚,藏有功法無數,立派數萬年,任憑懸天大陸風雲變幻,它自佇立北境、巍然不動,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門派。

孤山弟子無不以自己師門為豪,而外面的修行者,無不擠破腦袋想要進來。

容遠聽得蕭滿如此應答,好奇心更重,不由問:“殿下,您問這個作甚?”

“回去。”蕭滿卻道出這樣二字,並且說完之後輕拂衣袖,再提腳步,向索橋上行去。

“啊?”容遠很是吃驚,“殿下,過不了多久峰主便會出關,您不留在雪意峰等他嗎?”

蕭滿沒有理會,素白的衣角掠過碑上文字,在風裡幾經折轉,瞬息走遠。

雪意峰,孤山十二峰之一。峰主姓晏名無書,懸天大陸上最年輕的太玄境修行者,江湖中名聲顯赫的陵光君,同時也是――蕭滿的道侶。

蕭滿是鳳凰一族最後的血脈,生時同族死盡,無人庇護,又開智極晚,流落離亂紅塵裡,受人百般欺辱。

是晏無書救下了他。

那時的蕭滿破破爛爛,晏無書銀髮玄衣,一劍斬碎了籠罩在他頭頂的黑暗,就像一束光落進來。

蕭滿喜歡了晏無書很久。

十九歲那年,蕭滿隨晏無書歸孤山,與他結侶,隱居雪意峰中,至今已有……已有多少年來著?

時間太長,記不太清。畢竟,他都死過一回了。

他死之前,人間發生了一場道魔之戰。晏無書的師弟在誅魔過程中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塵世無藥可救,若想活命,須以鳳凰元丹做引。

這天底下就蕭滿一隻鳳凰。

孤山算是客氣,遣人來問蕭滿是否願意把元丹獻出。

可元丹是什麼?元丹以“元”為名,乃是鳳凰一族修行的根本,若是失去,再無回覆可能,此生形如廢人,唯待老死。

雪意峰上有禁制,蕭滿居住的棲隱處更是有陣法,皆為晏無書親自設下。當時晏無書已是道門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若無他的允許,那些長老斷然無法走到蕭滿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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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就是到了,道袍飄飄,長劍生寒,要蕭滿獻上元丹。

蕭滿不肯,於是禮過之後,便是兵戈相向。

彼時蕭滿清修佛道,不太擅長打架,對面之人聯起手來,直接以孤山劍陣來攻,蕭滿根本不是對手。而身為道侶的晏無書冷眼旁觀,無動於衷。

他當如何自保?無力自保。

他當如何反抗?無以反抗。

憤怒絕望之中,蕭滿化出原身,施展秘術,釋放鳳凰真火!

嚴嚴肅冬,漫山飛雪,天地皆白。鳳凰火呼嘯而至,刺目的紅狂舞肆意,雪意峰上層林頃刻焚盡。

那些年裡,多少紅塵情思,皆付一炬,同燒盡神魂之力的鳳凰一道化作灰煙,飄飄蕩蕩消弭虛空。

蕭滿當時是真真切切死了,死在孤山,死在雪意峰上,死在晏無書的默許之下,連根骨頭都不剩。可或許鳳凰涅的傳說並非傳說,又或許天道憐憫垂愛,他閉眼之後,竟然醒了過來。

是一場重生。

重生回到百餘年前,晏無書還沒有成為人人敬仰的天下第一,蕭滿不過是個初入修行門檻的稚嫩少年。

重生回到百餘年前,一切怨緣未結,百般恩仇未起,正是雲開見月時,長夜風起,恍然如夢,他還有機會改寫那樣的結局。

過了界碑,便看不清雪意峰上具體情形為何。蕭滿亦不曾回頭看,步伐越來越快,等下了橋,猝然抬手、扶住道旁山石。

疼痛自識海深處襲來,扯得神思不明視線不清,他蹙眉,摸摸索索自袖間取出一瓶丹藥,尚未來得及服下,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月光之下血灑如梅落,蕭滿身形搖晃,臉色慘白如紙。

不用細探,蕭滿深知自己傷在神魂上,那是用秘術強拉境界、釋放鳳凰真火所付出的代價。情況比預想中更為嚴重,眼下最好是尋一處清靜之所修養,但蕭滿沒有這樣做。他一番吐納調息,待恢復幾分力氣,服下丹藥、擦乾唇畔血跡,繼續前行。

孤山很大,各峰都有專供不擅御劍御風的低階弟子出行用的飛行獸,不固定路線,給足銀錢便走。蕭滿來到最近的驛點,挑了只鵬鳥,翻身坐到背上,拍了拍它腦袋,道:“去行雲峰。”

蕭滿是鳳凰,孤山的鳥類都同他親近。鵬鳥扭轉腦袋,蹭了蹭蕭滿掌心,眼珠子一轉,似乎在問:為何要去那裡?

眾所周知,雪意峰與行雲峰不僅位置相距甚遠,關係更是非常不和睦,兩峰之間除了幹架,根本沒有往來。

“走了。”蕭滿沒有對鵬鳥解釋,輕拍它後頸,催促啟程。

鵬鳥縱使擔憂,還是張開翅膀。

蕭滿此去行雲峰,是不得已為之。

懸天大路上修行境界分五重,他如今在最低的抱虛境,弱小不堪。

直接加害於他的是孤山劍陣。如容遠所言,最瞭解孤山劍陣的自然是孤山。此地又是舉世數一數二的大派,他沒道理不利用這個地方讓自身強大。但孤山規矩甚嚴,要想修行,必須是孤山弟子。

此時蕭滿的身份委實尷尬,他是鳳凰一族最後的血脈,是陵光君晏無書的道侶,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可以拿出來說道。

換而言之,他不是孤山的什麼人。

重活一世,蕭滿不可能去找晏無書幫忙,而他隨晏無書來到孤山後,一直隱居在雪意峰上,足不出戶,諸峰峰主長老皆不認識,要想辦成事,唯有找行雲峰。

――整個孤山無人不知,行雲峰的峰主喜歡做交易。

鵬鳥在夜色中飛了小一刻鍾,終於來到行雲峰。蕭滿在陣法外表明身份,不多時,輕盈流轉的光芒消散,擋在面前花枝向左向右移動,現出一條曲折石徑。

蕭滿沿路行至道殿前,只見一人手執羽扇,搖晃低笑著走出來:“呀,原來真是鳳凰殿下,稀客稀客。”

此人是行雲峰峰主談問舟,蕭滿與他見禮,“談峰主。”

道殿外有樹有花,石桌石凳寂靜站立。月光傾灑,四野澄澈,談問舟走過去,拂袖坐下,衝蕭滿比了個“請”:“從雪意峰來行雲峰的人,這麼客氣的不多,不知殿下今夜過來,有何貴幹?”

蕭滿本以為會在行雲峰上遭受刁難,沒想到談問舟對他也算客氣,便不推辭,入座後直言道:“想請談峰主幫一個忙。”

“哦?”談問舟挑眉,露出點感興趣的神色。

“我想入明鏡臺。”蕭滿開門見山。

明鏡臺又名弟子堂,位於白華峰,是孤山低階弟子學習修行之所。蕭滿用的是一個“入”字,很能說明意圖。談問舟不著痕跡打量蕭滿一番,道:

“陵光君年紀雖輕,卻天賦卓絕,孤山上的功法無不涉獵。殿下身為陵光君的道侶,若想修行,似乎用不著去明鏡臺吧?”

“只問談峰主幫是不幫。”蕭滿不與他說客套話,手掌伸出,攤開向上,將一件東西遞到談問舟面前,“談峰主若是答應,此物便是謝禮。”

他手中躺著一顆如玉的圓珠,其上幽光流淌,散發冷香,被月光一照,好似天上仙物。

談問舟認出此物為何,面上略有驚訝:“竟是冰魄。”

“談峰主定當知曉它的來歷。”蕭滿道。

“佛門之物,萬金難求。”談問舟分外感慨。

蕭滿點頭。

冰魄乃是固本培元藥材之中的上品,可助太玄境修行者鞏固修為,這本是蕭滿特地為晏無書從大昭寺求來的,預備著晏無書此次出關後送出,助他臻至太玄上境大圓滿。

可如今的蕭滿並非從前那天真無知的鳳凰,一顆心已死,自然不會再把好東西往晏無書那裡送。

孰料談問舟面露難色:“殿下,我孤山招收弟子,每十年一次,先以問道珠測試根骨,再設三關二卡驗其心智,悉數透過,方可入明鏡臺。”

“峰主是怕我資質不夠?”蕭滿看著談問舟的眼睛,輕聲問道。

“此言差矣。”談問舟搖頭,“我派規矩甚嚴,此前從未開過中途送人過去的先河。”

蕭滿怎會不知曉這點,否則不會拿出這般珍貴的東西,請談問舟出手相助。

談問舟在沉默。

月漸中天,夜近子時,忽然之間遠方升起一道靈力華光,衝得層雲盡散。

有人破關而出,一劍驚天,卻是未曾驚到蕭滿,他保持著手上動作,眼眨也不眨,定定凝視談問舟。

對面之人目光在蕭滿與他身後的天空之間來回,頗感趣味地笑了:“殿下身份雖說特殊,可亦是孤山中人,容我傳信,往白華峰一問。”

說著以指為筆,書就信符,清光在夜色中一閃即逝,不過剎那,一封信傳出,繼而再搖羽扇,對著某處道:“小詩上茶。”

道殿裡正打呵欠的劍童忙不迭起身,尋出茶葉,取來山泉水,燒上炭火煮茶。

修行之人不分晝夜,白華峰的回信來得極快,談問舟看過之後,問了蕭滿一個問題:“殿下可知,今日是白華峰的什麼日子?”

“不知。”蕭滿放下茶盞,如實回答。

“亂鬥之日,也就是低階弟子們的比試會。”

“難怪有些吵鬧。”蕭滿往白華峰在的方向投去一瞥,若有所思。

“白華峰說,殿下已入抱虛境,可見資質,若能在對戰中獲勝,便擁有了入明鏡臺修行的資格。”談問舟笑道。

蕭滿起身道謝。

談問舟喚出飛劍:“我送殿下一程。”

御劍的速度遠勝門派飛行獸,白華峰眨眼便至,向下俯瞰,這場爭鬥似乎接近尾聲,仍持劍站立的,不過寥寥數人。

“怎樣算作獲勝?”蕭滿細細一觀,出聲詢問。

“‘活’到最後的那一個,就是勝利者――這是一場除自己之外,旁人皆是敵人的亂鬥比試。”談問舟搖著羽扇,鶴氅一角在風裡飄飄,“眼下還能夠戰鬥的,皆是同輩人中的佼佼者,其中三個,甚至到了抱虛上境。”

頓了頓,又說:“殿下的境界不及他們,身體更是欠安,這些弟子戰得正酣,精氣神分外飽滿,恕我直言,殿下想要勝過他們,極難。所以這冰魄,等殿下成功之後,再與我不遲。”

意思是若蕭滿輸了,便不收他報酬。

“多謝峰主好意。”蕭滿將冰魄交到談問舟手上,語氣平靜堅定,“我不會輸。”

言罷自飛劍上躍下,反手伸向虛空,抓出一把銀白如霜的長弓。

抱虛境的修行者還不會御風御劍,但蕭滿並非尋常人,他是有翼一族,幼年時便已學會振翅飛翔。

蕭滿一身素白,衣角袖擺在宵風裡起落翻舞,宛如一隻雪白飛鳥。

他沒有等落地才出手,越過張開在白華峰上的結界的剎那,便已將箭搭上弓弦。

仍在山石層林之間活動的共四人,那三個抱虛上境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小心謹慎地提著劍,尋找彼此的蹤跡。而第四人顯然打著躲藏到底、等旁人分出勝負才冒頭的主意。他身上除了灰塵,沒有半點傷痕,藏在一顆巨石之後,足下貼著輕身符。

這個人的位置極巧妙。蕭滿向著東南方射出一箭,利落乾脆地落到他身旁。

中箭倒下所發出的動靜與他落地的聲音響在同一刻,不去查探也知引起了其餘兩個抱虛上境的警覺。畢竟孤山是大宗大派,招收弟子向來是萬里挑一,能拼殺到此時的,可稱得上萬萬裡挑一。蕭滿沒有半分猶豫,朝著另外兩個方向各出一箭。

他修佛修了太多年,不太殺生,不擅長對戰,但不代表射術不精湛。但見虛空之中流光閃過,兩聲悶響同時落地。

還剩下一人。蕭滿轉身朝他看去。

卻見這人一個打滾翻身站起,眼一彎、唇一揚,對蕭滿露出討好的笑容:“那個,就別射我了吧,雖然不會真的死,但也挺疼的。”

蕭滿果真沒有再抽箭。他向前走了一步,單手執弓,手起手落,對著此人當頭一敲。

咚――

這個人直挺挺摔倒下去,帶起一片灰塵。他手裡還捏著顆彈丸。蕭滿垂眸瞥了眼,抬腳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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