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中夾雜著細微的失落,其實她又不在閔洋的身邊,閔洋的幸福跟她有多大的關係呢,根本沒有關係。

她發短信問婉如: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你喜歡幹什麼?

婉如回道:你瞭解我的呀,當然是購物啦,買衣服買包買鞋,女生嘛,天生就喜歡靠購物發洩啦。

方銳道:除了購物呢?還有其它的發洩渠道嗎?

婉如隨手想回:看演唱會啊。

這幾個字打出來,連忙刪了,道:其它嘛,就看電影,吃零食、出去玩唄,女生嘛,大家不都差不多嘛。

方銳心想著,我跟你們就不一樣,和閔洋在一起唱歌玩遊戲喝啤酒的女生都是婉如那樣的吧。

掙扎著走去學校的小賣部,看到玻璃櫃後面的蛋糕很想吃,看到價格放棄了,看到巧克力也很想吃,看到價格又放棄了,在零食櫃前面來來回回徘徊了很久,最後決定買一包特價的小魚幹,份量大價格便宜。

“莎莎,小魚幹要吃嗎?”她拿著剛開封的零食問室友。

“咦,你怎麼買了小魚幹,沒買薯條和巧克力啊。”

“你們要吃嗎?”她問另外兩位室友。

“不吃了,謝謝小銳。”

“我想吃芝士蛋糕,秋天就是想讓人吃甜食呢。”

“小銳,上次有個大款送了你幾盒巧克力,那巧克力真好吃,再給我們搞幾盒唄……”

話未說完,莎莎和另一位室友連忙投來了制止的眼神,寢室裡頓時陷入了尷尬。方銳蜷縮身子坐在陽臺上,緊緊地貼著牆面,一根根地往嘴裡送小魚幹,鼓在腮幫兩邊不去咀嚼。魚腥味和強烈的辣椒油氣味刺激著鼻腔和淚腺,她這個姑娘,連一瓶飲料也捨不得買。

本來就是因為錢而難受,難受的事情許許多多,說到底,全是可以歸結到錢上去的。為缺錢煩惱,再透過花錢排遣,這樣的事無論如何做不出。她抬頭望天空,天上沒有星星,蒼穹像藍黑色的絲綢般潤澤,是她渴望的那種安靜和平和。

隔壁的寢室傳來聲音,“沒想到方銳還學人家傍大款。”

“她以為她是莎莎啊。”

“方銳身材還可以吧。”

“就那樣吧,哎,你們沒發現方銳整天沒人影啊,說是去做兼職,誰知道她到底在幹什麼呢。”

“反正我覺得她挺普通的啊,要不是今天這出戲,我都沒注意過她。”

“這叫故意裝低調,欲擒故縱。”

“方銳長的還是挺勾人的啊,現在的老男人都喜歡這型的,弱不禁風的,看上去楚楚可憐。”

“哪個型啊?**型啊?”

“她整天往校外跑,不會……去賣吧?”

“賣什麼啊?”

“你們說賣什麼!”

嘻嘻哈哈的笑聲竄進耳朵裡,小魚幹的辣椒油哧溜流進了鼻腔。

晚上寢室裡沒有夜談,大家各自躺在小床上翻雜誌,看電腦,玩手機。 莎莎她們是心存愧疚,對於年輕的姑娘來說,名聲比一切都重要。大家不會花時間去瞭解真相,他們道聽途說,再把帶著個人偏見的觀點傳遞給另一個別人,尤其在學校這個封閉的環境裡,失去了名聲,成為了笑柄,該怎麼辦呢,似乎並沒有辦法。

方銳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裡許許多多的人指著她謾罵嘲笑,嚇醒了,迷迷糊糊重新睡著,仍聽到有人在罵她**,爛貨,不要臉的方銳!戰戰兢兢地過了一個禮拜,以為咬咬牙,風言風語就過去了,以為此事會就此結束了吧,她仍可以做回以前的方銳,揹著帆布包低頭從校園裡匆匆而過,沒人注意到她,像個小透明。

然而事態的發展遠比方銳,比莎莎她們預想的嚴重,關於方銳的傳聞出現了許多個版本,有人說她做了富商的情人;有人說城裡赫赫有名的富二代為了追她舍家棄業;有人說方銳同時有好幾個男朋友,為了錢什麼都幹。大概當時沒有更有談資的新聞出現吧,大家樂此不疲地議論著,連學弟學妹們下了課,都會扒在教室的窗戶上尋找她的影子,一睹“明星”的芳容。

過多的帶著惡意的目光追隨,讓她越來越自閉,走在校園裡,總聽到周圍的人在議論,哪怕有時並不是在說她,她也猶如驚弓之鳥,心裡陡然一沉,然後整整一天都沉浸在悲傷裡。和室友的話越來越少,幾近無話,做兼職,以前是迫於無奈,現在卻能帶給她短暫的解脫。

另一個暫時的解脫是開班會的時候,孫老師站在講臺上,方銳就能感覺到力量在微弱的心臟裡跳動。

之後,南方進入了漫長的陰雨期,秋天的雨猶如人的心思,永無止盡。流言永無止盡,她的壓抑也永無止盡。一天,從床上爬起來,方銳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室友們忙著分享彼此的新衣服。南方的秋雨,是為了讓南方的姑娘們穿鬆鬆垮垮的毛衣而生的,小小的身體裹在粉粉嫩嫩的毛線裡,有小小的竊喜。

方銳默不作聲地穿上外套,走過操場,去找孫老師。

“你找誰?”辦公室裡一位老師問道。

“我找孫老師。”

“你找孫老師什麼事?”

“我……我是他班上的學生。”

“孫老師走了。”

“走了?他下班了?”

“他不幹了。”

“不幹了?!”

“對啊,你們的新班主任明天到位,有事明天再說吧。”

“啊?孫老師為什麼辭職?”

“他一個名牌大學的博士,會留在這教你們這些目無尊長的學生嘛。”

“對不起老師。”方銳轉身即走,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地向下掉,整片天空終於被江南的雨下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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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向閔洋提出了分手。

淡淡地提出來,淡淡地結束了,不過是給他們淡淡的,不被祝福的過程畫上了一個句號。年少時的分手理由在後來想起來時總覺得不值一提,甚至在心裡有個小小的嘆息:當初怎麼就因為這麼小的事情而分手了。可在當初,米粒大的,丟進河裡蕩不起半圈漣漪的石子也會在年輕的靈魂裡激起千層浪,這件微小的事情重要到不分手就沒有別的選擇了。哪怕分手的疼痛撕裂了傷口,哪怕喘口氣都窒息到崩潰,可是就要分手,必須分手。

當時痛嗎,其實並沒那麼痛,這兩個字說出口的瞬間,解脫感遠遠大於疼痛感,她甚至為釋然的解脫感到深深的罪惡。什麼時候開始很疼很疼的,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從走在流言蜚語裡依然能挺直脊背;是從知道自己走的是什麼路;是從即使絕望也能擠出笑容;是從那些男人說,Candy,你真是一個小女孩,而方銳卻在心底笑成一個大女人;是從沉重的債務大山中逃脫出來,終於可以不在感情中新增任何其它成分,方銳體會到了刺骨的疼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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