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的辦法其實很簡單, 將和縣試有關的所有人員都請過來,然後抽籤決定誰去哪個地方。比如說,咱們漳州府一共有七個縣城,那就是七位分巡道。再加上各地縣學的山長,就是十四位。然後這十四位一同抽籤,紙上寫著要去的地方,抓到哪就去哪。不過, 這抽籤的結果暫時先不公佈,等到縣試前一天才能公之於眾。”楚辭說道。

眾人不太明白,人還是這些人, 單只是換一換位置就能夠杜絕舞弊現象的發生嗎?

有人提出質疑,楚辭聽完之後,說道:“若還是兩縣交叉監考, 那麼一定會有人使那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想要賄賂主考官。按我說的辦法行事,除非他能把這些人全部收買,不然的話,誰都可能成為他們縣的主考。”

“既然大人有此妥帖之法, 下官們也就放心了。今年縣試, 就按大人說的去辦吧。”內心有想法的人自然有, 但大部分人都不反對, 他們貿然出頭,一定會惹來猜忌, 故而也不作聲了。

……

轉眼便已是正月十五, 一場熱熱鬧鬧的花燈會後, 清閒的日子便過去了。無論是官府還是普通百姓,都恢復了往常忙碌的生活狀態。

提學司的關於本次縣試的榜文也透過驛站送到了各個縣衙,讓他們於城門口和鬧市張貼,並且派人在旁講解。

各地的榜文張貼半個時辰後,那些書生就都聚在了榜文前,仔細檢視今年縣試報名時間和所需物件等。

突然有人叫起來:“你們看最下面,今年的規矩據說和往年有所不同了!”

大家順著他的眼神往下看,發現果真如此。不過上面寫的很明白,他們看完後,覺得這次改動其實和學子們沒有太大的關係,改動的地方是監考和出題方式。大家仔細看完,發現這種方法比之以往更加公允了,一時間,大街上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自然一般都是有真材實料害怕被人橫插一檔的。發愁的則是沒什麼本事動了不好的心思的。

楚辭完全不在乎大家是怎麼說的,他現在正做著馬車四處巡視。

之前他去了果縣,將那裡的大致情況都摸清了。但是這漳州府一共七個縣,他都得走一遍才行。

現在他來的這個地方叫做灣縣,是距漳州府城最遠的一個縣,和南閩省延州府的一個縣相接。不過,延州府那邊因為有一個大碼頭,所以百姓們的生活比較富足。

灣縣百姓一般做生意都會去延州府,那裡商人很多,東西都能賣上價錢,不像在他們這裡,東西再好也沒用。一般去那做生意的人,賺到錢後都乾脆在延州府買房置地了,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幾次。家裡有錢的,就算不搬過去,也會把自家孩子送到那邊的私塾裡。

楚辭從村民口中瞭解到這些訊息後,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看來,要想狠抓教育,還真是難啊。經濟水平跟不上去,老百姓們根本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更何況,他們根本就無心入學。

楚辭帶著些許鬱卒的心情回到了提學司,剛一進門,便有人上前稟報,說有人來找過他,還說是他的故人,那人得知他不在府上,便留下了一個地址,讓楚辭回來後再遣人上門喚他。

楚辭很疑惑,故人?難道是張文海那幾個?總不可能是京城來的吧?!

想到這個可能,楚辭心中有些莫名的喜悅,雖然他知道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還是用充滿希望地語氣問道:“這人說過他姓什麼,從哪裡來的嗎?”

門口的衙差回憶了一下,然後說道:“他說他姓徐,從邊城來的。”

楚辭先是失望,而後又是一愣,邊城來的姓徐的人?

“他長得什麼樣子?”

“呃……瘦瘦高高的一個老頭兒,留著點鬍鬚,總是一副笑模樣,看起來像是哪家的老爺。”

楚辭心裡有了底,他從衙差那裡要過地址,便又出了門。

那人住在雲來客棧裡,這是府城最好的一間客棧。楚辭上門之後,便詢問小二有無一位姓徐的客人住店。這小二許是被吩咐過了,一聽有人問起,便立刻給他指了方向,讓他上二樓去天字三號房。

楚辭上了樓,然後根據小二的說法找到了天字三號房。

“扣扣扣!”

“來了!”門裡傳來一聲回應,而後門便吱得一聲開啟了。

“楚大人?!”門裡站著的徐管家驚呼一聲,“您怎麼親自過來了?快請裡面坐。”

楚辭坐定後,問道:“徐伯,您是往這邊來做生意的嗎?”他鄉遇故知的喜悅讓楚辭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徐管家搖搖頭:“楚大人,老朽是特地來這裡找你的。”

“徐伯與我不必如此生分,你還喚我阿辭便可。”楚辭說道,他家靜哥說過,徐管家就和他們的家人是一樣的,“不知徐伯找我有什麼事?”

“是我家少爺,他讓我找幾個好手過來保護你。我年前接到訊息就一直往這邊趕,可惜中途遇到點事,耽擱了幾天,要不然的話,早幾天就該到了。”徐管家說道,為了早點到這裡,他在路過西江省的時候都沒有回去看看他家小少爺。

“保護我?”楚辭失笑,“我是來當提學的,哪裡會有人對我不利。”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實則很高興。

“阿辭,你還不知道嗎?南閩這邊鬧水匪,我家少爺怕你遇上他們,便叫我挑幾個好手給你,這樣萬一碰上了,也好及時脫身。”

“水匪?”楚辭有些驚訝,“為何我從來不曾聽說過呢?”

“你沒有接到少爺的信嗎?”徐管家也很奇怪,“他信上說得十分清楚,還說已給你去了好幾封信,可是從未收到回信。”

“許是途中出了岔子吧?我也給他去了信,但是他寄來的信,我也一封都沒收到過。”楚辭很鬱悶,這就是古代的不便利啊,兩千多裡的路程靠各地驛使接力一般傳送,但凡中途出點差錯,這信就送不到對方手上。

“老朽這裡還留著少爺當時送來的信件,你先看看吧。”徐管家說著,從包袱裡翻出了那封被儲存得很好的信。

楚辭接過,展開看去,越看眉頭皺的越緊。

這些水匪的所作所為和前世的倭寇十分相似,都是搶完了便跑,行動十分迅速。他們以大海中的島嶼為據點,官府一追去,便四散逃離,等風聲一過,又潛行作案,簡直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可恨。

“我來南閩省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卻從未聽過這個訊息,想必是官府那邊有意壓下訊息,以免造成百姓恐慌。”另一方面,也許是因為不太重視,畢竟他們現在只劫掠了幾處,而且並沒有傷及性命。

徐管家說道:“確實,要是百姓們知道這周圍海域藏著一大群水匪,恐怕就連出海都不敢。”

“希望能早日將他們一網打盡。”

“閩地水師似乎很重視這件事,自進了閩地海域,我們的船隔一兩天就會被攔住盤查一次,想來他們也是怕有水匪偽裝成普通客商的樣子混進來吧。”

這麼嚴?楚辭從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若只是普通水匪,何至於此?這其中肯定有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只可惜寇靜信裡沒怎麼交代清楚,連篇累牘都是如何挑選人手保護他,看得楚辭都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徐管家知不知道他和寇靜的關係?楚辭猜他應該不知道,不然的話不可能這麼淡定。

徐管家確實不知道,但他已經習慣他家少爺對楚辭好了。兩人聊了一陣之後,徐管家便把事情拉到正題上。

“我有一隊人馬,常年跟著我到處跑商,也算是見過些世面,人很忠心,武功也是個頂個的好,還請阿辭你不要嫌棄,賞他們一口飯吃。”徐管家笑眯眯地說道,他正愁自己以後不跑商了這些兄弟們的去處。這群人個個都是閒不下來的,要是將他們安進各個鋪子裡,恐怕有的折騰了。

楚辭連忙說道:“徐伯你說的哪裡話,這些好漢肯來保護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棄呢?就是我那裡小了點,不知一共有幾位好漢,我也好給他們安排住處。”

“不多,一共八個。阿鐵,帶兄弟們上來拜見新東家。”

徐管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話音才落下,就有人推開門進來了。帶頭的就是那個叫阿鐵的人,他身量不算太高,長相平平,要是扔進人海里瞬間就找不著了。之後進來的幾位也是如此,都是不太顯眼的樣子。

楚辭心裡有些嘀咕,雖然他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但是這些人看上去實在不像什麼高人,就連旁邊的張虎,似乎都比他們要兇悍點。

咦,不對!楚辭發現,自他們進來之後,張虎就有些奇怪,他緊緊地盯著那幾個人,渾身肌肉緊繃,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大虎,你怎麼了?”楚辭問道,張虎天生神力,有跟著寇靜他們練了一段時間,平日裡鮮少出現這副樣子。

徐管家笑呵呵地說道:“應該是有些緊張了。阿鐵,讓弟兄們收斂點,別嚇壞了這位小兄弟。”

“是,徐爺。”阿鐵剛回答完,一群人的存在感似乎變得更弱了,楚辭身邊的張虎,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楚辭有些尷尬,難道是他太弱了,所以根本察覺不到這幾個人釋放出來的氣勢嗎?

徐管家皺了皺眉頭,說道:“阿鐵,還不帶著兄弟們行禮?”

說完又轉頭對著楚辭說道:“他們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過木訥,算盤珠子似的,撥一下動一下,往後還請你多多包涵。”

楚辭搖搖頭表示不介意,木訥點也好,沒有那些花花腸子,不然的話他可制不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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