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液從少女的腰腹滲出,流至身下,很快染紅了身下的積雪。

勞爾加重力道,尖銳的爪子更深地探入少女的腹部,然後又猛地抽出來,噴濺一地血花。

蘇一寧身體瑟縮,抽搐,痛得連呼叫的力氣都沒有。

她喉嚨腥甜,想咳嗽卻咳不出來,一口血嗆進喉嚨,化作眼淚從眼眶裡溢位。

……

好疼……

蘇一寧捂著受傷的地方,感覺到那兒源源不斷地鮮血湧出,怎麼捂都捂不住。

鮮血流了一地,遠遠看去,像一朵開至荼蘼的花。

花朵中間,花蕊深處,少女的生命正在緩緩流逝。

蘇一寧看著頭頂穹隆,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死了以後,能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

蘇一寧疲憊地閉了閉眼,昏昏欲睡之時,彷彿聽見一聲突兀的,冷厲的獸叫。

像是從遠處傳來。

又像是近在耳畔。

緊接著,一頭身型修長、迅猛矯健的野獸身影從頭頂一躍而過。

灰底黑斑,龐然大物,身體後面拖著一條粗長的尾巴。

——野獸一下子將勞爾撲出很遠,兩隻獸爪死死地扣住勞爾的肩膀,黑色的眼睛冷漠地盯著他,齜了齜牙齒,露出一個極度兇狠憤怒的表情。

這一幕特別熟悉。

蘇一寧模模糊糊地想,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模一樣的場景。

究竟在哪裡呢……

蘇一寧閉著眼睛,努力回想。奈何腰部疼得太厲害,牽扯著神經,一鈍一鈍,根本無法正常思考。

耳邊充斥著亂七八糟的聲音,野獸的混鬥聲,勞爾的驚聲,寒風呼嘯聲,喘息聲……

她甚至聽到了爸爸媽媽的聲音,以及她踩到草地時發出的刺耳的摩擦聲——

“真不知道這些男同事怎麼想的,爬山的地方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挑這種地方?我聽說森林裡有很多野獸的,還不如去迪斯尼玩巴斯光年呢……小寧,你說呢?”

“我啊,我都可以。”蘇一寧把視線從窗外收回,烏潤的眼睛盛著一絲笑意,是那種有點好奇,又有點興奮的歡喜,託著下巴,“野獸一般都生活在森林深處,我們在山腳下,不會遇見的。”

……

昏睡之前,蘇一寧終於想起來,這是她跟女同事的最後一次對話。

說完以後,她就從山坡直直地掉了出去。

墜落的過程中,看到一個巨大的野獸身影從頭頂縱身躍過,擋住了烈日驕陽。

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敏捷,是一頭成年狼。

是它,把她引來了這個世界。

雪地中,兇猛強勢的狼抬起一直前爪,一下子將勞爾的腦袋拍進地裡,地上淌滿鮮血,皮肉橫飛,搏鬥激烈。周圍的小動物嚇得紛紛躲進自己的洞穴裡,不敢冒頭。

——從未見過這樣激烈的搏鬥。

一般情況下,兩頭猛獸對毆,處於弱勢的那一方主動屈服,強勢的那一方會因此饒過它。

很少有像這兩隻猛獸一樣,佔於上風的狼一心想要置黑狼於死地。沒多久,黑狼喉嚨溢位幾聲模糊不清的音節,停止了掙扎,一動不動。

阿恩深藍的瞳仁盯著勞爾的獸爪,爪上沾滿血跡,是蘇一寧身上流的血。

過了一會,阿恩收回視線,轉身往回走。

蘇一寧仍舊躺在原地,佝僂著身體,地上都是血,襯得她一張臉蛋比雪還白。

眼睫毛上沾著一顆淚珠,將落未落,可憐巴巴的。

阿恩停到她身邊,低頭用牙齒掀起她的衣服,就見少女瓷白細膩的肌膚上,三道爪痕異常明顯,分別有兩三寸長,中間那道最深,直勾勾地刺她的腹腔深處,血至今都沒有止住。

阿恩張嘴,長而寬的舌頭抵著少女腹部受傷的地方,輕輕貼著她的肚皮舔舐。

蘇一寧身上的血一點一點被他舔乾淨,過了許久,那兒才不再流血。

阿恩俯低身體,把她瘦小的身體駝在背上,四肢踩進雪地裡,縱身穩穩一躍,離開這座山坡。

附近都是山脈,阿恩走了很久,才離開這座雪山。

山下住著一群赤狐獸人。

阿恩把蘇一寧放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旁若無人地闖進赤狐的村落,再出來時,口中叼著幾株止血消炎的藥草。

阿恩把旱蓮草嚼碎,用舌頭覆在蘇一寧的傷處。動物的舌頭上長著倒刺,不慎刮蹭到少女周圍的皮膚,她眉尖微微蹙了一下,阿恩立即停止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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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少女的眉頭才漸漸舒展。

阿恩抬起爪子,在蘇一寧的外套裡翻找一遍,撥拉出一個圓盤型的物體。

阿恩翻開指南針的蓋子,目光盯著紅色那極的指標。

他與蘇一寧在一起那麼久,早已學會這個小東西的用法。阿恩確定好方向後,重新駝起蘇一寧,往蘇一寧心心念念的南方——相反的方向而去。

蘇一寧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不斷地行走,很少休息,彷彿被捲入奔騰的河流之中,流水推動著他,不斷前進。

速度很急,卻又很平穩。

偶爾停下來的時候,冰涼的流水會沖刷她的腹部,一下一下,像野獸的舔舐。

倒刺刮著她的皮膚,有點疼,然而跟她腹上的傷口比起來,卻又微不足道。

蘇一寧無數次想睜開眼睛,無奈眼皮似掛了千斤重,怎麼都睜不開。

以前她覺得這裡的冬天很難熬,又冷又漫長,每到夜裡都會被凍得瑟瑟發抖。

可最近幾天……她總覺得自己被一隻巨大的毛絨物體壓著,手腳都被它包裹,源源不斷的熱量從它身上渡過來,特別的暖和。

她彷彿又回到家裡那段日子,枕著巨大的毛絨玩具,有床,有暖氣,有同類。

山洞裡,阿恩趴窩在石床上,伸出一隻前肢,墊在女孩的脖子下。

垂著眼眸,觀察身下的少女。

蘇一寧雙頰泛紅,呼吸略顯短促,秀氣的眉毛微微皺著,撥出的氣息燙得要命。

阿恩曲起獸爪,收起指甲輕輕碰觸蘇一寧的腦門。

……還在發燒。

加上今天,她已經燒了三天三夜。

這麼燒下去,會不會燒壞腦子?

阿恩的心底湧起一股煩躁,是不是雌性的身體都那麼嬌弱?他該怎麼照顧她,她的傷口才會癒合?

明明這麼弱不禁風,還要一次一次不自量力地把他護在懷裡。

“蠢蛋。”阿恩指甲刮了刮她的皮膚,少頃,直起身體,再次把她放到背上,離開這座暫居的小山洞。

蘇一寧覺得自己走了很遠的路。

身體搖搖晃晃,穿過森林,越過平原,把所有風景都拋在身後。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又似乎只是七八天的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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