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寧連忙往樹枝之間縮了縮。

在走廊轉角的位置,餘意清搭上了梅炎之的肩膀:“炎之,我問你,昨天一天時間,你有沒有去床頭探望過小師妹?”

梅炎之停下了腳步:“她休息了,所以我沒能進去。”

“什——麼?!那就是沒有了!”餘意清誇張地大吼一聲。

偷聽的蘇一寧差點被震下樹:“……”

餘意清上下打量梅炎之兩眼,恨鐵不成鋼道:“她救了你的命啊!你沒看到昨天那根箭嗎?差一點點,喏,就差這麼多……”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比了一小段長度,“就刺穿她的喉嚨了,要是往上點,她的腦袋就開花了。你竟然不親自去床頭答謝她,我服了你了!”

梅炎之顰眉,有些不能理解:“我認為,昨天她已經休息了。與其強行進去打擾,先讓她好好休息,才是最好的答謝。而言語上的答謝,我自會在後來親自對她說。”

餘意清:“……”他嘆了一口氣:“炎之,我覺得我要和你好好談談。你瞧——我們兩個做了師兄弟這麼多年,天天穿同一條褲衩,睡同一張床……”

梅炎之臉色變黑了,糾正道:“是褲子。”

餘意清抓狂:“好吧!褲子!重點不是這個!我繼續說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兄弟,我們都很瞭解彼此,說不定,對對方的瞭解,還比對自己瞭解多。在我看來,你這個人呢,醉心於武學,也的確是個武學天才,所以,在武藝上,我總是請教你,對你心服口服。但是,在與姑娘家相處方面,不是我吹——你可就遠遠不如我了。我得告訴你,對於一個愛慕你的姑娘家來說,她想要的不是睡覺,不是休息,而是你的安慰!得到你在床頭的一句安撫,比讓她睡十天更容易讓她恢復精神。”

梅炎之:“……”

樹上的蘇一寧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到某幾句,還贊同極了,連連點頭——撇開別的不說,這個餘意清看似不著調,但理論還挺與時俱進的。他說得很對,梅炎之在如何和女孩子交往方面,還真的沒什麼經驗。

嘆了一口氣,餘意清很鄭重地繞到了梅炎之,面前,一改平時的吊兒郎當,嚴肅道:“我說真的,炎之,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愛。”

梅炎之:“……”

蘇一寧:“……”

她險些從樹上掉下來。那什麼,這句話應該怎麼斷句?是她汙了嗎?

“你不懂啊,蘇一寧小師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和魄力去為你擋箭,這是為什麼?因為愛!你卻沒有第一時間去安慰她,所以,你瞧,小師妹傷心失落了,這不,就離家出走了。”餘意清頭頭是道地分析著。

顯然梅炎之真的聽進去了,似乎還在默默地回味餘意清的“教導”。

樹上蘇一寧腹誹——大師兄啊,你別聽那麼多,其實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而已啦!還有,二師兄,你安排給我的內心戲太足了!

當夜,蘇一寧一直在樹上呆到了很晚。

拜老天爺所賜,今晚終於見到一絲相對明亮的月光了!蘇一寧爬到了樹木最高的地方,張開兩隻肥嘟嘟的翅膀——好吧,請想象一隻做飛翔姿勢的肥啾。

感受到金黃色的月華緩緩旋轉、繚繞在她身邊,最後迅速沒入內丹,蘇一寧空虛了許久的內丹因此湧入了一股暖流,讓她如同浮在暖水中一樣舒適。

雖然,月亮很快就隱沒了。但這一來一往,內丹竟也已經充盈了三分之一左右。這樣的晚上再來三晚,她就能變回人形了。

今晚,魏景初同樣也是很晚才回來。

溫度再度驟降,蘇一寧發著抖,縮在他房門口等他。遠遠地,她便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不由抬眼望去。

月色黯淡,魏景初信步走來,兩縷髮絲垂落在他的臉頰旁,雋秀飛揚的鳳眼眼底一片沉鬱和冷意。

蘇一寧竟有一秒鐘的遲疑。

忽然覺得,這樣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在寒風細雨中走來的魏景初,竟有了幾分未來那個魔頭的風姿,驚豔又詭譎。

走近了之後,蘇一寧看清他表情,吞了口口水,差點嚇得拔腿就跑——媽呀,魏景初現在可是滿臉寫著“老子心情很差”、“誰煩老子老子劈誰”,恐怕是因為在山下詢問她行蹤時,顆粒無收的原因吧——廢話了,她可沒下山,怎麼會有人見過她呢。

魏景初看起來可不是一個對動物非常有愛心的人,今晚,他還會大發慈悲地讓她進去取暖嗎?蘇一寧瞄著他難看的臉色,心裡直打退堂鼓。

可是,要是她在外面待足一晚上的話,一定會凍僵的。實在沒辦法,她硬起頭皮,在魏景初開門的瞬間,想要故技重施,嗖一聲就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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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視線倒錯,她被一雙溫暖的手抓住了腿,再度倒提了起來。蘇一寧七暈八素,穩住視線後,對上了一雙墨色的眼睛。

魏景初盯著她,不耐煩道:“怎麼又是你這只雞?”

蘇一寧:“嘰嘰嘰!”他果然心情很差啊。

魏景初像趕小狗一樣把她推出門:“出去!”

“嘰嘰嘰!”蘇一寧被推得踉蹌了兩步,淒厲地叫著,反抗無果後,乾脆反手撲楞著翅膀,重重地抱住了魏景初的小腿,抬頭,睜著溼漉漉的黑眼珠,討好地“啾”了一聲。

魏景初:“……”

見他不說話,蘇一寧巴眨著眼睛,用自己最柔軟的聲線,再度道:“啾啾。”

居高臨下地瞅著緊抱著自己小腿的那團毛球,魏景初揚了揚眉。

不知怎麼的,他竟然真的再一次從這只蘆花雞的烏溜溜的眼睛裡看出了討好、哀求、撒嬌等情態,彷彿在用生命表示:“我絕對不走啾啾啾!”

而且,這雙眼睛、這種情態,都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這竟然讓他奇差的心情好轉了一些。見鬼了——他竟然淪落到在一隻蘆花雞身上找安慰了嗎?

僵持半晌,魏景初最終都沒把它扔出去。他抬了抬下巴,不耐煩道:“我話先說在前頭,要是我發現你在這裡亂拉亂叫,明天就把你宰了。”話音剛落,他又覺得自己竟然和一隻畜生講規矩,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這就是妥協的意思啦?蘇一寧抖了抖肥嘟嘟的翅膀,忙不迭地點頭:“嘰嘰嘰!”同時腹誹——她又不是真的蘆花雞,怎麼可能會亂拉!

這回輪到魏景初震驚了。他微微睜大眼睛,一臉古怪:“你會聽人話?”

蘇一寧:“……”她連忙假裝望天看地,矇混過關後,便一溜煙跑到了昨晚睡覺的位置,小屁股一窩,就再也不挪動了。把過長的尾翎鋪蓋在自己身下墊著,軟綿綿的,暖啵啵的。再也不怕醒來後兩隻爪子會麻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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