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頓停在幾棵樹外,見少女睡著,也跟著趴了下來。

他不著急,霍爾頓想,阿恩拋棄了她,她遲早會答應去他的種族。

次日天亮,霍爾頓直起四肢,跳上最近一棵腐朽的樹幹,朝遠處的樹上看去。

然而,當他看清樹上的光景時,卻頓了一頓。

雨後初晴,蕙風布暖。

昨日留下的雨水滑過葉片的脈絡,掉落進樹上的水窪裡,發出“叮咚”一聲。

刺眼的陽光穿過青翠茂密的樹葉,在地面投下一圈圈斑駁的光暈。

所有事物仍跟以前一樣,唯獨昨晚坐在樹上的少女,消失不見。

霍爾頓昨晚一夜沒有休息,就是為了避免蘇一寧拋下他偷偷逃跑。

他並未見到她從樹上下來,又是怎麼消失的?

霍爾頓在周圍尋找了一圈,毫無結果,那名少女就像葉片上殘存的水珠一般,毫無根據地蒸發了。

S市。

中心醫院。陽光晴朗,惠風和暢。

住院部下方綠草如茵,不少身穿病服的患者在樓下散步,三三兩兩,氣氛溫煦。

樓層上方,其中一間病房。

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投在窗邊雪白的被單上。

床上的少女烏髮雪膚,五官精緻,眉頭微微地擰起,即便是睡著了也不安分。

她雙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隻手露在外面,手背上插著透明的針管。

身穿白色制服的護士推門而入,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用體溫計測量過她的溫度之後,又走了出去。

關門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床上的少女緩緩睜開眼睛,遲鈍地轉了轉眼珠,看向四周。

入目一片雪白,陽光落在她身上,溫暖得有些晃眼。

蘇一寧慢慢地將目光移向一側,呆怔地看著窗外的高樓廈宇,久久回不過神。她,回來了?

蘇一寧頭腦昏沉,仍舊有些暈乎乎的。

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是她坐在高大的樹上,望著遠方漆黑的夜幕,等待天亮。

當時只覺得太過疲憊,就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可是卻有一股強硬的力道拉扯著她,似要把她拖進什麼空間。就像當初把她帶往這個陌生的大陸一樣,她的身體不斷下沉,下沉,最後精疲力竭地昏了過去。

意識喪失,蘇一寧對接下來的事情毫無印象。

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誰救了她?

蘇一寧想找人詢問,然而病房裡只有她一個人,旁邊的兩位床位都是空的。

頭頂的輸液管還未輸完,“嘀嗒、嘀嗒”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顯得格外清晰。

透過透明的輸液管,她看見病房的門被推開,然後走進來一個穿校服的男生。

“你醒了?”男生站在床頭,俊朗的五官露出一絲詫異,很快反應過來問道,“肚子餓麼,想不想吃什麼?”

蘇一寧怔怔地看著他,許久不見,連名字都叫得有些生澀,“陸……麒昌?”

對方點頭,“護士說你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可以吃一些清淡一點的食物。”

蘇一寧錯愕,“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陸麒昌是她的同事,就坐在她前面。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為什麼會和自己在一起?

陸麒昌頓了一頓,面色如常地解釋:“我昨天偶然經過我們曾經郊遊的那座山,看見你昏倒在路邊,就把你救了回來。”

蘇一寧:“……”

陸麒昌又道:“我已經通知了你的爸爸媽媽,他們很快就會過來。”

紀、陸兩家的爸爸是高中同學,兩家常有來往,所以陸麒昌能聯絡到她的父母,並不稀奇。

別看陸麒昌說得輕鬆,路邊隨便一撿,就能把失蹤半年的蘇一寧“撿”回來。

蘇一寧失蹤之後,紀父紀母打擊太深,尤其是蘇一寧的媽媽,成日以淚洗臉,後悔沒有阻止他們一群小孩兒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蘇一寧的前三個月,紀父紀母每天都會去那座山崖下尋找,就連附近的村落,也挨個問了一遍。可是仍舊沒有蘇一寧的下落。

直到最近,紀父紀母才去的不那麼頻繁了,但依舊沒有放棄尋找女兒的念頭。紀父是派出所備了案,一直在等警方的訊息。

如今,警方的訊息沒有等到。

反倒是等來了故友兒子的訊息。

至於這位故友兒子,究竟是不是“偶然經過”那座山,大概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

陸麒昌撿到蘇一寧的時候,她昏倒在路邊,發著高燒,衣服和鞋子都溼透了,沾滿泥土,像是從某個地方逃出來似的,整個人狼狽又可憐得不像話。

——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裡?

陸麒昌看著床上的少女,想問出這句話,又怕觸到她一些不好的回憶,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問。

陸麒昌去醫院附近買了一份早餐,皮蛋瘦肉粥配豆沙包,道:“附近沒別的,你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蘇一寧點了點頭。直到現在,仍舊有些不真實感,像做了一場夢,夢醒之後,兩個世界,截然不同。

第一口粥下肚的時候,蘇一寧握著勺柄,抿起嘴唇,濃長的睫毛撲扇了又扇,一顆淚珠就溢位眼角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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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

夢裡的那些場景,她轉頭就能忘記。

可是那些切切實實經歷過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忘不掉。

……

陸麒昌看著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的女孩,想了想,從一旁的桌上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說道:“都過去了。”

蘇一寧知道他誤會了什麼,但沒辦法向他解釋,於是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哭了很長時間。

紀父匆匆從學校趕來的時候,蘇一寧正好喝完最後一口粥,抬起烏潤的眼睛,對陸麒昌道:“謝謝你。”

陸麒昌移開視線,看向窗外,“不用客氣。”

“囡囡。”紀父站在病房門口,望著朝思暮想的女兒,輕輕地叫了一聲。

蘇一寧僵了僵,轉頭,鼻子驀地酸了酸,剛剛止住的眼淚差一點又落了下來,叫道:“爸爸。”

紀父立即走到病床前,把蘇一寧上下看了一遍,見她身上沒有明顯受傷的痕跡,松一口氣,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心有餘悸地重複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蘇一寧的燒已經退了,紀父詢問過護士之後,便去樓下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來之後,不停地向陸麒昌道謝。

陸麒昌正兒八經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不管怎麼說,紀家從此欠了陸家一分恩情。

回去的路上,蘇一寧坐在副駕駛座,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仍有些恍惚。

高樓,商場,街道……她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這些東西了。既熟悉,又陌生。

紀爸爸握著方向盤,等紅綠燈的間隙,問蘇一寧,“囡囡,你想先回家休息,還是去醫院見媽媽一面?”

蘇一寧想起那天接通的電話,立即回頭,緊張地問道:“媽媽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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