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洛杉磯。

臨近午夜的斯臺普斯中心還在狂歡。

被譽為神仙聚集地的天文館音樂正在進行四年一度的全員演唱會。

三小時的視聽盛宴即將結束,舞臺上一片凌亂,到處散落著粉絲激情投遞的禮物,以及bra。

不分罩杯,不分國籍,只分數量。

放眼望去,這些奔放的愛意大部分集中在出場不滿一分鐘的男人周圍。

起初,他隱沒在魅惑的深藍色光影裡,如同凜冬清晨的空氣,整個人又冷又淡。

可當舞臺逐漸轉亮,他的存在開始變得強烈,耀眼燈光下黑髮背頭,眉眼鋒利,天生冷白皮膚,偏偏薄唇紅似玫瑰,又不滿於此,於是修長的脖頸左側橫生出一片荊棘紋身。

暗黑的美感和野性性感交織,映襯著漆黑眸底的狂,矛盾而融洽,烙印般刻進所有人眼裡。

原本燥熱的氣氛慢慢安靜下來。

見臺下的粉絲們看傻了眼,成員們一時起了玩心,派出一個不要命的代表,趁著音樂間奏,從男人面前走過,快速撩起他的衣服下襬。

這一舉動被鏡頭迅速捕捉。

裹了層漂亮肌肉的精瘦小腹瞬間佔據大屏幕。

失神的粉絲們立馬活過來,發出破音的、帶著哭腔的、夾雜髒話的尖叫,壓過音樂聲。

而這種撕心裂肺一直蔓延到大洋彼岸的銀河市。

宇宙大學。

圖書館外的十里亭裡坐著一胖一瘦倆女生。

後者正捧著前線站姐第一時間上傳的高畫質飯拍影片,跟隨尖叫聲嚎啕大哭。

“嗚嗚嗚嗚我的少爺老公破天荒登臺唱歌就算了,居然還露肉……露肉……為什麼我沒能在現場親眼見證這個歷史性的時刻!為什麼沒能親手把我價值188的bra送給他!為!什!麼!”

“因為你沒錢吧。”

“……”

哭聲戛然而止。

瘦女生瞪了她一眼,決定孤立老實人。

胖女生不在意,把影片進度條拉回到那珍貴的一秒春光,按下暫停,幫她圈出重點:“快看,你家少爺這裡是粉色的。”

聞言,瘦女生重新湊近螢幕,看見那顆點綴在左胸頂端的淺紅後,驚喜道:“哇,真的誒。”

“聽說上面是什麼顏色,下面就是什麼顏色。”

“是……是嗎?”

略微顫抖的聲音暴露了腦補內容有多十八禁。

不過她很快找回理智,痛批道:“你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這麼關心別人老公下面的顏色幹什麼!還敢擠我!以為害我摔個屁股墩,我老公就屬於你了嗎!”

“……我沒擠你啊。”

“那我的屁股為什麼懸空了!”

瘦女生扎著穩穩當當的馬步,掃過去一記眼風反駁,卻發現長椅上偷混進一個外來入侵者。

只見她過肩的頭髮低紮成雙邊麻花辮,揹著史努比包包,穿著史努比衛衣,捧著一本《播音發聲學》,自然得好像一開始就坐在這裡似的。

如果那雙眼睛沒有一個勁兒地瞟她們的手機螢幕,那就更像了。

瘦女生一眼識破她的迷惑行為,提醒道:“同學,偷看就偷看,屁股稍微挪挪。”

“哦哦。”

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後,塗漾知錯就改,打算換個角度偷看,兜裡的手機卻突然響起改編自《棉花糖》的鈴聲。

一聽就知道是她的同事兼性知識傳播大使米花糖來電。

她連忙背過身子,接通電話:“喂?”

“塗漾漾,你下課了嗎,小谷管家到處找你呢。”

“找我幹什麼?”

“想扣工資又找不到人吧。”

“……我不是人!”

“是嗎?”

回答的人忽然換了性別,語帶威脅:“你要是半小時回不來,看看最後到底誰不是人!”

說完,結束通話電話。

“……”

米花糖這個賣友求榮的叛徒!

塗漾顧不上和她算賬,立馬拔腿朝三個街區外的頂級富人區狂奔而去,付出了半條命的代價,才在規定時間趕了回去。

還沒來得及歇一歇,又見谷立合上懷錶,拿出人人喊撕的小本子,開始了喪盡天良的壓榨。

“喘氣聲太大,有辱斯文,扣一天工資。”

“……”

“穿搭毫無時尚感,扣一天工資。”

“……”

“眼神罵人,扣一天工資。”

“……”

這都能看出來?

果然是衝著她工資來的!

塗漾忍無可忍,在沉默中爆發,捏著嗓子抱怨:“小谷管家,人家剛才的眼神明明是崇拜,您怎麼能扭曲成罵人呢。”

“說話陰陽怪氣,引起極度不適,扣三天工資。”

“……好的。”

看來嬌不是人人都能撒。

塗漾心服口服。

谷立身心舒暢,終於進入正題:“少爺今晚九點回國,你去接機。一個要求,別人的接機影片裡能聽見你的應援聲。”

“……我?為什麼是我?”

“《女僕修煉手冊》第一條明確規定,每人每月至少為少爺做三件事,不知道你做了幾件?”

“……”

“哦,倒是做了三件。二月三號,給少爺對家的原葉打榜,二月十號,早會時間公然和少爺的黑粉聊天,二月二十一號,說夢話詆譭少爺。”

“……”

“現在還有問題嗎?”

“可……可以有嗎?”

“不可以!”

“……”

作為工齡不滿兩年的小女僕,塗漾沒有話語權,只能抓緊跑回馬廄旁的小木屋換作戰服。

誰知一推開門,竟看見叛徒翹著一雙長腿,公然趴在她的床上看兩性文學作品。

米花糖感受到了危險,在她怒髮衝冠之前,及時關心道:“小谷管家又降什麼大任給你了?”

“接機!”

“接……接雞?誰的?該不會是少爺吧?”

這又是哪門子廢話?

塗漾不明白她在震驚什麼,直到聽見下句話。

“天啊,少爺終於肯近女色了嗎?正好我大姨媽剛走,真是天助……你東張西望找什麼呢?”

“雞籠!”

“……”

收拾完叛徒,塗漾換好衣服,馬不停蹄地趕往機場。

可惜還是晚了很多步。

三號出口外早就站滿了人,女粉很多,男粉也不少,全都戰鬥力滿值。

塗漾實名震驚,又不得不認命。

怪只能怪她有一位人生過於傳奇的少爺。

十二年前,因一手包辦情歌天王伍成仁新專輯的詞曲創作,並幫他如願捧回等了十年的最佳國語專輯獎,十五歲的孟越衍在樂壇嶄露頭角。

十八歲,他發行首張個人專輯《meng》。

相比三年前的作品,這張專輯的個人風格更為濃烈,中毒性的旋律和深刻的歌詞像枚子彈,狠狠砸進聽眾心窩,成為不可替代的存在。

而這種獨特性不僅衝擊著鼎盛時期的樂壇和唱片市場,也為流行音樂注入新鮮血液。

專輯一經推出,便瘋狂席捲各大音樂榜單,首周銷量直接破百萬,總銷量更是突破千萬,輕鬆打破多項音樂記錄,還拿下當年世界音樂的“全球最暢銷亞洲歌手獎”。

漸漸的,越來越多人開始關注他,期待他的第二張專輯能帶來更多驚喜。

可是,叫做“孟越衍”的神消失了。

外界紛紛猜測原因。

有人說他還在享受年少成名的光環,也有人說這位孟家小少爺回去繼承家業了。

當然,更多的是嘲諷他江郎才盡,再也寫不出超越《meng》的作品。

儘管如此,大眾仍沒舍得忘記這個鬼才少年,隔三差五便傳出他復出的訊息。

不料傳著傳著,謠言成真了。

兩年後,二十歲的孟越衍重新回到大眾視野,並創立天文館音樂。

如今不過七年,這家年輕的公司便打敗一票金牌音樂公司,成為新的音樂風向標。

只是孟越衍不再出專輯。

要說沒靈感吧,他又在不斷給別人寫歌,成為眾多歌手爭相邀歌的“熱門歌曲制造機”,經他打造的藝人更是音源強盜,出歌必屠榜。

好在粉絲們並不執著專輯,轉而安心磕顏。

後果是,凡是有他出席的場合,票價必定一翻再翻,而且有錢也未必能買到,逼得大家不得不把握接機這樣免費見他的機會。

就是苦了塗漾。

當出口陸陸續續走出乘客,粉絲們按耐不住激動,開始蠢蠢欲動。

尤其是身體。

在被前面女生用胳膊肘胖揍五次後,塗漾捂著鼻子,用十八種髒話咒罵故意整她的谷立,心想照這架勢,就算吼破喉嚨也不可能聽見她的聲音啊。

還好世上無難事,只怕好心人。

旁邊女生似乎看出她的沮喪,主動伸出援手:“姐妹別難過!小喇叭借你!讓我們一起喊進少爺老公心裡!”

“……真的嗎!謝謝你!”

塗漾驚訝又感動地接過神器,結果剛調大音量,那只胳膊又朝她揮來。

這一次,它準確無誤地碰到小喇叭的播放錄音鍵。

與此同時,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尖叫,如同一句魔咒,將所有人變成只會“啊啊啊”的土撥鼠。

塗漾一愣,忘了小喇叭的事,跟隨人群望向出口方向。

即使四周人頭攢動,也能一眼找到神。

不同於舞臺上的侵略性十足,他身上的離經叛道內斂許多,連一雙黑眸也沒了孤傲,只剩下冷淡的慵懶。

唯一不變的是,刺青盤踞微吐喉結的脖頸,如血脈浮出皮膚,痞氣又清冷。

粉絲們瘋狂心動,叫聲一重高過一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哪道聲音吸引,孟越衍腳步忽頓,懶懶垂著的眼皮微抬,掃過人群。

全場瞬間屏息。

一時間只聽得見一人喊出千軍萬馬氣勢的錄音聲。

“老公老公我愛你!就想每天都睡你!”

“從此不做心上人!只當你的身下人!”

“我的身體全天營業!期待你的進入!”

……

塗漾大開耳界,回過神,遞給喇叭姐妹一個“你好騷啊”的眼神,結果發現周圍人全在用“你更騷”的目光鄙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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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秒,她猛地反應過來,拿小喇叭的人是她。

換言之,說騷話的人也是她。

……

…………

幸好她臉皮夠厚。

塗漾臨危不亂,十分淡定地關掉小喇叭,再抬頭時,卻不期然對上那道萬眾矚目的視線。

漫不經心,勾魂攝魄。

……

很好。

塗漾的微笑搖搖欲墜,一時間很想找個雞籠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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