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過了,二爺的確是中毒身亡。”

“那毒是二爺慣常用的,所以一眼就能瞧出來。”

“首先發現的是二爺的門童,門童沒有什麼可疑的,試探過了,不像說謊。”

“明天就要出殯了,還有什麼要查的嗎?”如果日後還有疑問,意味著,只能掘墳驗屍。

……

十三默默聽著之涵的彙報,若有所思,她實在無法相信,二伯那樣的人會自盡,即便齊廷真是他殺的,他也不太可能以死謝罪,畢竟死在他手上的人,又何止齊廷一個有家世背景的。

因為不信,所以才安排了之涵去查驗,趁著夜間靈堂的人少,之涵輕而易舉地就近了棺材。

查出來的結果和爹說的差別不大,十三不是不信任親爹,只是非常清楚爹的性格,有的事為了大局著想,身為族長是有必要瞞著所有人的,包括自己的女兒。

“罷了,不查了。”

十三擺手,做出很無奈的表情。

而後又想起盛平所說的關於二伯和自己孃親的往事,憤怒過後,平靜下來,她總覺震撼,到底多執著,才會將死去之人的屍首都偷出來,另作存放。

“我想去看看孃親。”

之涵見十三背影落寞,倒有些嫉妒那位從未謀面的褚夫人了,死了還能得十三的依偎。

他尋思著大約是近來發生的事難以接受,所以才會老想躲到親人身邊去,若是他將褚應江死亡的真相全部告訴十三,十三只怕是會更加受不了。

“等等!批件衣服去吧,那兒冷。”之涵忽然反應過來,回屋就給十三拿了件厚披風。

芳華見十三披著厚披風離開小院時,還納悶,是否傷寒未好,怎的這個天氣批上了?

去冰窖時,十三路過靈堂,看到幾個堂兄在忙碌,駐足了一會兒,想起二伯這一生,前後娶了兩個夫人,一位和離,一位病逝,膝下子女也沒有太讓人操心的,總體也談不上什麼可以詬病的。

唯有私養死士殺手一事,到底有些讓江湖正派不齒,可是為了褚園的名聲,這事也從未鬧大過。

若非發現孃親屍首被盜一事,十三對褚應江,可能至死都會持著尊重的態度,一則對方是長輩,二則他待自己還算不錯。

如今,她倒不知如何面對了……

駐足了一會兒後,十三還是決定第二日出殯要去隨行,她這幾日連連缺席,已經引起爹的不滿了,作為晚輩,總是缺席長輩喪事儀式,怎麼都顯得很無禮。

冰窖被嚴密封鎖,導致十三險些也沒能進去,若非褚應海及時來到,十三很可能與看守的人打起來。

“怎麼這麼不知分寸,這事若是鬧大傳出去,你讓其他人怎麼看待你娘?又怎麼看帶你二伯?”

十三低頭,認同自己方才的確衝動了,可是卻不打算認錯。

“爹,您難道就不生氣嗎?二伯這樣做。”

褚應海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十三,長嘆一聲:“怎麼可能心裡不氣……可是,爹又慶幸,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她。”

十三驚愕,沒想到爹竟然是這麼想的,她還以為只有自己才存了這種慶幸的心思。

“那就讓娘一直待在那兒?”十三又問,對此,她心中沒有答案,似乎想,又似乎不想。

“哎!你進去吧,別待太久了,會生病。”

褚應還避開了女兒的問題,替她隨意整理了一下披風的帽子。

其實,他心中比十三還要複雜。

一個兄長,一個已故的妻子,關於他們之間,他其實已經不想去過問,可到底屍首被盜是事實,於情於理,這種行為都非常出格。

最難的是,如今二人已經先後去世,褚應海縱有火也不知向誰發。

第二日天未亮,芳華就將十三叫醒了,因為十三曾有交代芳華早些叫醒她,莫錯過了二伯出殯的時辰。

十三還有些睡眼惺忪,可是想起今日出殯,又強打起精神,穿衣洗漱出門。

到了靈堂處,早有族內親眷上來替她另做“裝扮”,披麻戴孝總是要的。

褚家與齊家這一糾葛,以褚應江畏罪自殺為終結,因此江湖上的名聲並不好聽,喪事本不應該太過招搖,然而褚家人認為那畢竟是褚園的二爺,無論如何,該有的體面不能失,對此,身為族長的褚應海也不反對。

所以,褚園上下弟子齊刷刷披麻戴孝,為送二爺最後一程。

看著浩浩蕩蕩的人群,一片素白,十三心中也不自覺悲傷起來,只是與其他人的悲傷不同,十三的悲傷中,帶了很多不解和憤怒。

人若是活著,你大抵可以有千百種辦法去找他麻煩,然而人若是死了,任你一哭二鬧三上吊似乎也沒有辦法。

那年,孃親離世時的喪事,和眼前的陣仗相差不多,不同的只是當時自己還年少,知涵也還在身邊。

走著走著,十三回頭發現之涵也在人群中,她還以為他不會出現呢。

畢竟褚應江對於之涵來說,是個曾經想要他命的人,此前由於他發現了褚應江安插在沄涳派的人,還險些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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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之涵中的毒,正是後來褚應江死前所中的毒。用自己慣常的毒來自殺,聽起來似乎很合理。

十三不知道,之涵之所以會出現,只是因為想跟著她而已,至於那棺材中裝的什麼人,他不在乎。

在人群中,十三還看到了不少眼睛紅紅的弟子,其中也有靳蕭。

十三想,畢竟師徒一場,會哭也實屬常理,只是蕭蕭從此失去了一個好師父,不過聽說以她如今的水平,其實已經可以打敗不少褚園的弟子了。

下葬的時候,靳蕭哭得很傷心,十三還安慰了她好久,之涵看在眼裡,目光卻越看越鋒利。

在淒涼的氣氛裡待太久,讓十三覺得不舒服,於是在墳墓要完全封土前,便悄悄離開了人群,想去別的地方透透氣,紙錢煙火的氣味也燻得人難受。

奇怪,當年孃親下葬,她卻沒覺得漫天紙錢和滿地香燭煙火味難受……

在這片墳地裡,埋葬著許多褚家的祖輩,也有十三孃親的墳墓,從前,十三還會偶爾來到孃親的墳前看看,說說話。

而今,十三茫然望去,心裡重複著一個異常清晰的事實,這麼多年,她徒對著一座空墳訴說思念,的確諷刺。

諷刺歸諷刺,十三還是習慣性地走到了孃親的墳前,這裡墓碑依舊,絲毫看不出有人動過的痕跡,許是年深日久,那些痕跡也消失了。

孃親名歡懌,歡是歡樂的歡,懌也是高興的意思,十三也一直遵循著孃親的意思,不要沉湎於悲痛,歡歡喜喜過一輩子。

可事實總有不如意的時候……

“你這身可真醜。”

一個陰詭的聲音從旁傳來。

十三驚覺回頭,大喊:“泉兮!”

“哎,我在呢。”泉兮嬉皮笑臉,似乎完全忽略了十三臉上的驚恐表情。

雖說上回泉兮救了十三,但在十三心中,鬼就是鬼,即便當了鬼王,那還不是鬼?

何況如今,鬼出現的地方是在墳場……

“你來做什麼?”

“你這麼問我可要傷心了,我來看看你不行嗎?”泉兮心想,若非為了來人間看看你啊,我才不會放著鬼域那堆爛攤子不顧,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剛稱帝的人,怎麼說也要立一立威信才行。

“那你看到了。”十三想趕人走,可是想起自己還欠眼前的人一條命,索性將冷酷無情的話咽了回去。

泉兮也是有趣,接話說:“是啊,看到了,可是我沒看夠,你讓我好好看個夠可好?”

雖是詢問,卻沒有等到十三應答,泉兮揮手就將十三帶離了墳墓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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