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候,紫晉山莊的高層依舊是一起吃的。

桌子上還是那些人,阿凡、張威、夏玲、肖雨軒還有郭宇郭英等人,如今又多了沈興業和沈闌沈心璃兄妹倆。

吃飯的時候,吳邪忽然發現,杭幼格越發沉默了。

這丫頭原本就很自閉,說話很少,是以沒有人發現她的異樣。

但吳邪卻覺得,小丫頭身上散發出來的孤獨氣息越發濃厚起來。

略一思考,吳邪輕嘆了口氣,便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杭幼格為了給自己報仇,親手剝奪了姐姐杭幼卿的異能,雖然沒有殺死她,但想來杭幼格心裡也是不好受的吧。

想到杭幼卿的現狀,吳邪不由生出了去看看她的心思。

說對杭幼卿沒有怨言那是假的,是她逼得自己差點喪命。

若不是機緣巧合,有先前系統抽獎得來的額外一條命,他現在怕就是真的生不如死了。

但在此之前,杭幼卿也確實是幫了山莊不少,若是沒有她的話,山莊不會發展的這麼快。

說到底,吳邪還是覺得大概是杭幼卿的腦域異能太過強大,擾亂了她本身的思緒,漸漸成了一個冷冰冰的機器人一般的人。

所以她才會對自己出手,以達到研究的目的?

吳邪一直覺得,和杭幼卿還算是朋友,雖然他從來都看不透這個女人。

現在……杭幼卿已經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

沒有了異能,她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是不是會很痛苦呢?

吳邪無從得知,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杭幼卿了。

當杭幼格對她動手之後,杭幼卿便被關在了後山的一間小屋子裡頭,一日三餐有人送過去。

雖然沒有人限制她一個普通人的行動,但杭幼卿被送到那間屋子之後,便也沒有再出來過。

吃過晚飯,吳邪便打算去看看杭幼卿了。

他對於這個女人感情複雜,但不聞不問,總歸是讓他心裡頭有些不自在。

一個人走到小屋跟前,這兒就像是被遺棄了一般,守護陣法內任何一個地方,都要比這間死寂的屋子要熱鬧,要更加有人氣。

吳邪站在屋子前頭,遲疑了一下,這才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屋內沒有任何動靜,但是憑藉著吳邪的感知,是知道裡頭有人的。

良久,才有一道低低的有些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

吳邪推開了這扇門,屋內一片漆黑。

皺了皺眉,吳邪記得,即便是這間小屋子,也是通著電的,難不成供電的轉換晶核用完了?

再不濟,總有其他的照明之物。

“怎麼不開燈?”吳邪輕聲問道。

即便在這樣的黑暗之中,他也能看清那個坐在地上,環抱著膝蓋的消瘦身影。

吳邪手摸在牆壁之上,立刻就摸到了燈的開關,按下之後,屋頂的燈劇烈閃了好幾下,就像長時間沒有被使用過一般。

燈逐漸穩定下來,散發著光芒,驅散了屋子裡的黑暗。

靠在床邊坐在地上的杭幼卿身子動了動,吳邪發現,這麼久不見,杭幼卿瘦的厲害。

她環住膝蓋弓著身子,吳邪可以看到她背上嶙峋的骨頭。

“快起來吧,地上涼。”吳邪嘆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蹲在了她面前。

蹲在了杭幼卿身前,她沒有再以面紗遮面了,此時手環抱著膝蓋,頭搭在胳膊之上,隱去了大半張臉。

聽到了吳邪的話,杭幼卿緩緩抬起了頭,目光與吳邪撞在一起。

吳邪不由一愣,他第一次看到了杭幼卿一直隱在面紗下的面孔。

她的臉色有些憔悴,整張臉都蒼白不堪,嘴唇更是一絲血色都沒有,但這個樣子的她,更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美感。

吳邪記得,自己看過的最美的兩張臉,第一便是不似人間少女,更像是失落的林中精靈的青蘿。

其次便是杭幼格和凰鳥融為一體後長大了的樣子。

吳邪一直覺得,不管是青蘿還是杭幼格,那樣的美麗都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人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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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蘿是魔鬼藤,融合了方嫿之後,在方嫿面貌的基礎上又因為自身強大的能量,自然而然擁有了難以言喻的美貌。

杭幼格也是如此,融合凰鳥之血,那副長大了的樣子,也應該是受到了凰鳥血脈的影響。

但是看到了杭幼卿之後,吳邪知道自己想錯了。

杭幼卿,擁有著和杭幼格長大之後,一模一樣的臉蛋。

一樣令人窒息的美。

兩人雖然擁有相同的面貌,但是卻絕對不會讓人分辨不出。

至少,杭幼卿的那雙眼睛,世間再沒有第二個人擁有這樣奪目的眼睛。

她的眸中,沉靜間自有一番清冷,讓人不敢褻瀆。

她抬眼看著吳邪,雙目中一絲波動都沒有,猶似一泓清水,彷彿已經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了。

那是沉靜中帶著死寂的眼神。

她的臉蒼白無比,一頭長髮也失了些光澤,披散在身後,傾瀉滑向身側。長髮將她攏在其中,顯得越發清瘦了。

“你……”吳邪看著這樣的杭幼卿,心口微微刺痛,想說什麼開口之後,卻覺得嗓間一陣刺癢,說不出話來。

“你來看我了?”杭幼卿低聲說道,嗓音有些沙啞,卻依舊動聽。

問罷,她定定看著吳邪。

當看到吳邪抿著嘴點頭的時候,沉靜的目光終於有了些波動。

她的嘴角緩緩盪漾出一絲微笑,然而這抹微笑像是用盡了她的氣力一般,讓杭幼卿顯得越發蒼白虛弱。

好像隨時都可能死去一般。

虛弱,而美的驚心動魄。

吳邪深呼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胸腔有些酸澀,悶得他有些說不上來話。

“杭幼卿。”頓了一下,吳邪才神色複雜地開口。

杭幼卿看著吳邪,輕輕點了點頭。

“你看上去不是很好,我去給你找個醫生。”他的異能,對於傷口見效很快。

但是杭幼卿並不是受傷,所以吳邪無能為力,只能找個人來為她調理身體。

杭幼卿被剝奪了異能,雖然沒有失去生命,但身體到底是受到了影響。

吳邪知道,再這個樣子下去,可能要不了幾天,杭幼卿就熬不住了。

卻不料,杭幼卿只是淺笑著搖頭拒絕:“不用麻煩了。”

吳邪發現,杭幼卿失去了異能之後,反而更加純淨了。

她的笑容乾淨純粹,看得吳邪心中哀傷。

她再不像從前那樣,冷冰冰不近人情了。

“即使是死,也不過是回家路上更進一步罷了。這是我的活法、我的生路。”

杭幼卿一字一句說出這句話來,語氣之中,不見絲毫對死亡的害怕。

吳邪沉默了。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情該多好,如果杭幼卿不曾動過那樣的念頭,兩人還在山莊之中,和睦相處著,該有多好?

吳邪閉了閉眼,不忍心看著這樣的杭幼卿。

他想問杭幼卿有沒有後悔過,可是現在,說這些又都沒有意義了。

杭幼卿靜靜地看著吳邪,忽然開口:“吳邪,你沒有想過,你是誰?”

吳邪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杭幼卿愣住了:“我是誰?”

杭幼卿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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