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花一木,一蟲一鳥,無不都是生機,求死易,求活難,如果對天地生死沒有敬畏,離入魔也就不遠了。

李玄毅上前幾步,正欲焚香祭拜,突然目光一凝,愣愣的看著離棺柩三步之外跪著的一個人。這個人雖然低著頭,彷彿有什麼壓垮了他的脊背,但身形極為眼熟,一定是李玄毅見過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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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毅怔怔出神,一時間忘了身處何地,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人影。一開始的時候還好,堂中諸人只當李玄毅心有所感,心神激盪所至。

但過了許久,李玄毅還是這般模樣,既不焚香,也無拜禮,只是出神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漸漸的眾人的心神引了過去,堂中幾十道目光齊齊落在李玄毅身上,就有人心生不滿,冷喝道:“好一個不知禮數的娃兒。”說話聲老氣橫秋,似乎是劍盟中的老人。

這一聲不滿斥責驚動了跪在地上的人影,人影緩緩抬起了頭,茫然的用獨目看了看神色古怪的盯著自己的李玄毅,又將頭埋了進去。

人影不認得李玄毅,但李玄毅卻認得他,而且是一個李玄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的人。

孔魚,原來他就是孔魚。

李玄毅不加掩飾的異色引起了堂中幾人的注意,就有數人眼中異芒連閃,李玄毅認得孔魚,莫非也認得棺柩中的劍盟少主。不過孔魚神色茫然不解,顯然並不認得李玄毅。

李玄毅的異狀讓大夫人和姬芷露也一臉不解,不知道為何李玄毅會如此失態。

就在這時,李玄毅突然笑了笑,輕咳一聲,上前幾步,從一旁香案上取出三炷香,點燃後輕輕插入了香爐中。

煙氣嫋嫋,本該是本家的答謝之禮,不過李玄毅並沒有望向姬芷露幾人,而是靜靜的看著這具棺柩,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認得他?”人群中一個長髯老者踏前一步,驚疑不定的看著李玄毅。李玄毅如此失態,莫非有殺害劍盟少主之人的訊息。

話音一落,堂中數十人便都圍了上來。大夫人眉頭一皺,冷喝道:“你們做什麼,退下!”

劍盟中人心有不甘,不過都依令退開幾步,只留下長鬚老者人站在人前,若有所思的盯著李玄毅。

姬芷露抬起了頭,困惑的看著李玄毅,輕輕蹙起了秀眉,讓人沒來由的心中一痛。

李玄毅宛若石雕一般立在棺柩之前,對老者詢問之語置若罔聞,神色極為怪異,就像是嘲諷的譏笑,還有自食其果的苦笑和無奈,這一切竟然會兜兜轉轉又繞回到了.asxs.,就連李玄毅也不得不驚歎天地造化之功,果然沒有最稀奇蹊蹺的事,只有樂此不疲的天道命數。

李玄毅這一笑讓靈堂中數人勃然大怒,李玄毅此刻的神情像極了目空一切的浪子,嘲弄劍盟中死了的人和劍盟中還沒有死的人。

大夫人臉上也浮現出些許不滿,不過劍盟訓誡,不以勢欺人,更不可以大欺小,靈堂中的李玄毅重傷剛愈,大夫人固然心生不滿,但也不曾揚聲呵斥。

大夫人城府深重,不過劍盟中可不都有大夫人這樣的涵養,一個相貌英武的年輕男子飛身躍到李玄毅身後,怒喝道:“何人敢來這裡撒野,讓開!”說罷伸出一隻手抓向李玄毅脖頸後的衣領,就要將李玄毅丟出靈堂。

男子如此出手雖然留了餘地,掌下只有三分功力,但這樣抓人的確太過傷人,會不會受傷還是其次,如果真被人這樣摔出門去,恐怕日後也不必再在江湖上走動了。

老者清叱道:“誠訓,住手。”話音未落,急忙揮手擋下男子的出手一抓。

李玄毅似未所覺,就連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還在呆呆出神。

老者揮出的手後發齊至,切向男子手腕,用的柔勁,欲圖將男子的手拂開。李玄毅雖然無禮放肆,但畢竟沒有什麼太過分的舉動,而且還是劍盟之客,雖然不知道身份如何,不過怎麼說都是大夫人帶進來的,大夫人還沒有發話,年輕男子就這樣冒失出手,已經有目無尊長之嫌。再者李玄毅還是入堂祭拜左浩棠的,就更不該動手,堂堂劍盟,豈能沒有這點風度。

年輕男子自然想不了這麼多,與左浩棠是兒時的玩伴,情同手足,乍聞左浩棠死訊,這幾日險些被憤怒迷了心智,如今見有人在靈堂之上不敬,如何還能忍下心頭這口怨氣。

手掌在碰到李玄毅衣領的時候,突然李玄毅呆滯的身軀輕輕擺動了幾下,不知怎地,年輕男子的手就和老者阻攔的手掌撞到了一起,非但沒有抓到李落,反而莫名其妙的和老者互拼了一掌。

姬芷露臉上微微閃過驚訝神色,李玄毅受的傷有多重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外傷好了許多,但內傷還差得遠,沒想到竟然可以如此輕易的躲開年輕男子一抓,而且身法中似乎還有別的玄妙之處。

李玄毅的內力的確沒有恢復,如果騰挪閃避肯定躲不開這一抓,唯有運起斗轉星移的絕學,卸開年輕男子的力道,再將老者的內勁引去男子掌上,移花接木。這一招比起當日在少來樓中和狂鷹一戰更加精妙,信手拈來,不帶一絲風火,的確有幾分道門飄然出塵的韻味。

如果沒有南韓豪強如影隨形的追殺,李玄毅也不會將斗轉星移的絕學運至極致,數次生死關頭竟都置之死地而後生,不但保住了性命,還悟透了斗轉星移的第二重境界,移花接木。

斗轉星移共計四重,第一重移宮換羽,第二重便是移花接木,第三重斗轉星移,第四重移天換日。取名斗轉星移,恐怕是創下這個神妙武功的前輩高人也覺得如果用移天換日這個名字有些太過霸道,隨即才退而求其次。

李玄毅從道門天書中習得這門絕技,不曾細心鑽研過,除了教授樂裳時推敲過一番,也不過是初窺移宮換羽門徑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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