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賣報！法租界驚天命案……”
報童拿著一沓報紙，在霞飛路上邊喊邊賣，路邊的行人紛紛購買。
衛致良記得李馴曾經和他說過的話，他攔下小報童，從他手上買了一份報紙。
在路上衛致良並沒有急著看報，回到培恩公寓外，他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危險，然後疾步往樓內走去。
可是李馴並不在，衛致良問莫明：“李大哥去哪裡了？”
“不知道啊，他沒和我說明白。”
“該不會又去學校了吧！”
衛致良翻開報紙看了起來，找到了那篇關於命案的報道。從上面種種描述的情形來看，被害者基本確定就是他們負責盯梢的目標龔少川。
他快速看完了報紙，但是並沒有什麼說得出來的感覺，他不能把這裡面的實情透露給莫明知道，他唯一可以訴說的人，就只有李馴。
此時李馴的確已經去了上海法政學院的校園。
但是當他走到教學樓下的時候，剛好碰上了餘吟秋。
餘吟秋對他說：“李大哥，我姐夫說讓我見到你的話，就和你說一聲讓你去找他。應該是有什麼事情吧？”
李馴“哦”了一聲，說：“知道了。”
他沒有和她再多說，他看了一眼餘吟秋，也許自己剛才在樓下走來走去等著的時候，被她發現了，才跑下樓來找自己。
沈寶華讓她這樣傳口信，那估計是為了私事，或者說是不好把這些事搬到檯面上來。
不過他要找自己肯定沒有小事，李馴趕緊離開學校，馬上到公共租界去。
本來還想來看看孟茗鈺和舒怡薇，閒了一段時間，他也總結了一下，確實在他心頭有幾個疑問需要找她們解答，想讓她們告訴自己實情。
不過目前當然還是情報處的事情更緊迫。
沈寶華那裡他已經熟門熟路了，進了他的“辦公室”李馴直接在他桌前坐下。
他看著沈處長不緊不慢的在那裡忙碌著，並沒有打擾他，房間裡面的窗開著，有些奇怪的是窗臺上放有一盆花，好像種的是一株君子蘭。
來了這裡那麼多次，他似乎並沒發現這個細節，不過印象中的確好像一直有見到過它呢。
沈寶華也知道他已經來了，不過他手頭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等他忙完，抬頭看了看李馴，點了一支煙。
“老弟，你來得正好，上次讓你幫忙辦的事情總算是了結了，老闆表彰了有關的行動人員，區座覺得我們情報組也算是立了功，讓我擬一份有功人員的名單，我想了想你終究並不在我們情報處的編制之下，功勳可能稍微比較難辦，不過獎金我可以幫你申請到，你看看，是否還有別的要求？”
李馴聽他說完，看到沈寶華如此高興，難道龔少川這麼快就被“團體”密裁了？
功勞事小，這種出風頭的事情還是不要太當回事，錢的話也不想去麻煩他這位沈大哥，這對沈寶華來說實在太容易辦到了，還不如直接真正“為難”他一次，不然的話一直讓沈寶華覺得欠自己一個人情，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有個問題他不得不解決，他們二組的人手上幾乎都還沒槍呢，就目前的那一把駁殼槍，所剩的彈藥也已經不多了，當然要能向沈寶華要到手榴彈、炸彈那就最好不過。
“沈大哥，錢您已經給過我們很多了，雖然我們基本上都花了，可還是有剩下那麼一點，我正打算跟您彙報明細退還給您呢。”
沈寶華沒想到李馴會這麼說，不過一碼歸一碼，獎金和公費當然不一樣，該交接的他肯定要和他交接。
他好像也猜到了李馴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並沒有接他的話。
“我現在手上連支槍都沒有，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在區座面前幫我們訴訴苦，弄兩把手槍和一些彈藥進來，最好不要駁殼槍，那種槍不太容易藏起來，還有就是我們要幾顆手榴彈……”
沈寶華打斷他，沒讓他說下去。
李馴的胃口實在太大了，這小子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還讓他去區座那裡要裝備。
沈寶華說：“你讓我去區座那裡幫你要槍，簡直是笑話，你們行動組的這些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扯不上，這也就虧你才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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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次您不是給了我們兩把槍嗎？”
“那是周書記指示的，我只是轉交給你們而已！”
李馴當然知道要槍沒那麼容易，但沒想到會這麼複雜，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沈寶華，他是決心要賴上沈寶華了。
“沈大哥，你想想辦法幫幫我，哪怕一支也行。實在不行您還是多幫我們申請一些獎金吧，我自己想辦法去弄槍，這沒有槍我們可沒辦法執行任務，你上次給的子彈我們也快打光了，沒有任務我們領到的那點錢，吃飯和住宿都得省著來花！”
沒想到李馴變卦這麼快，剛才還說不要錢，現在就又惦記上了。
沈寶華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我還是私底下想辦法幫你找兩把槍吧，那獎金就不給你們了，不過你可千萬別張揚，懂嗎？”
李馴對這個結果很滿意，這有什麼可張揚的，能從沈寶華這裡撈到好處，已經很難得。他說：“放心吧，我您還信不過。”
他暗想沈寶華肯定是算過了這樣他有利可圖，才會選擇幫忙。
既然他把李馴當自己人，李馴也不跟他客氣。
“沈大哥，就是我手上剩下的那一點錢，就不用交還給您了吧，您就當是我手下那兄弟買菸抽花掉了。”
“行行行，你快回去吧，有訊息我會通知你！”
沈寶華已經不耐煩了，再跟李馴扯下去估計他還會再提出什麼要求來，雖然他早就衡量過，自己得到的好處更多，就李馴說的這點小錢，相比之下簡直像是九牛一毛。
但是他只想趕緊把他打發走。
李馴笑著離開。
他暫時又忘記了去想龔少川的事，管他真相到底是怎麼樣，反正都已經煙消雲散。
回去的路上，他想著要給莫忱與衛致良買幾包煙，也許多幾個人一起分享喜悅才是真正的快樂。
他用的就是剛才和沈寶華談論中指的那些錢。
從公共租界出來以後，李馴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去學校呢，還是回培恩公寓。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先去解開龔少川一案的謎團。
衛致良見他回來了，連忙拿來報紙，說：“李大哥，你看看，這個案子恐怕也是我們團體的手筆，只不過上面寫的人叫做陳少川。”
莫明好像注意到了他說的話有蹊蹺，問：“難道你們認識這個人？”
衛致良連忙否認：“不認識，我是說上面這一行明明寫少了一個川字！”
也不知道莫明到底相信了沒有，其實他也沒那麼好糊弄，只不過他對這件事情不太感興趣。
李馴剛才僅僅瞄了那篇報道一眼，等他全部看完以後，發現那家報社的意思分明是同情龔少川的遇害，不免有些慌了神。
他把莫明支使出去買飯，才對衛致良說：“這件事情反正跟我們沒有多大關係，我們之前的任務以後對誰都不能提及，你剛才明明已經露餡了，不過還好剛才只有莫明在。今天早上，沈處長剛找了我，他說要給我們申請獎金，但我選擇讓他幫我們弄兩把好槍，如果槍到了的話，到時候肯定有你一份。”
衛致良說：“想不到他們的動作那麼快，這麼說來你也懷疑是我們的人幹的，沈處長都已經開始在論功行賞了？但是他為什麼不把實情告訴我們？”
“不知道反而更好，我沒有要他給我們申請的獎金，就是想儘量撇清這個關係，但不給我們點好處可不行哪，想當時我們倆可是孤身入虎穴，差點有去無回啊。”
衛致良笑了笑，說：“對，不過要是又有錢又能給我們弄幾把槍來那就最好了。當然我知道無法兩全其美，現在的結果也很不錯。”
“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是福是禍還不知道呢！”李馴再次提醒了他。
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他們只不過是執行任務罷了，再者他們對這次行動一無所知。
李馴把買來的煙分了一些給衛致良，衛致良得了一點好處，當然言聽計從。
對於陳少川一案，後來確實鬧得沸沸揚揚，李馴似乎也感覺出來他們並沒有找到真憑實據確定他已經成為漢奸。
就算土肥原真二與陳少川見過面，這好像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他不是同情起他來，而是這件事情的影響很大，“團體”雖然肯定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但是這次跟以往大肆宣揚的手法不同，“團體”在否認與此案有瓜葛，而且他們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說不定正是他們提供的情報，才導致“團體”要對陳少川下毒手。
不過以他們的位置來說，考慮這些真的沒有用，既然有人想要陳少川死，他們除了照辦還能怎樣？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