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格臬路212號,這是一幢建築風格中西結合、相當考究的洋房,曾經上海各界名流經常涉足此地,只不過現在除了一些漢奸和趨利的人仍然常來,因為戰爭的原因,已經沒了以往的喧鬧。

這裡就是吳公館,它的西隔壁還有一幢極其類似的建築,相隔非常近,與這裡不同的是,那棟建築似乎已經沒有人居住,完全沒有一點人氣。

葉灃要來這裡尋吳先生,這個吳思華不是別人,正是葉灃的親家。葉灃剛逃過一劫,躲在92號家裡根本不敢出門,要不是吳思華叫他來,他還真不想再冒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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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思華將葉灃迎進門,看著畏畏縮縮的葉灃,說“親家,不必擔心,你我什麼風浪沒有經歷過,幾個小癟三,有何可怕的?”

“可他們是重慶分子……他們躲在暗處,我可正好處在明面上。”

“我們有那麼多人,還怕遠在天邊的他們,來多少都不用怕,如今這上海灘,早已不是他們說了算了!”

葉灃當然知道現在吳思華早已將所有見不得光的生意統統攬了下來,自己跟著他沾了點光,只需要將很多物資收購進來,轉手就能賣個好價錢,還有那些舞廳、戲院、煙土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他明白現在誰才是最厲害的,讒媚奉承說:“那是,親家現在……不是,吳先生你現在說颳風這上海灘它就不敢下雨,還得仰仗您照顧著點老弟,否則我可說不定哪天真的就暴屍街頭了。”

吳思華哈哈大笑,說:“你看看你,這走的也走了,老的已經老得啃不動了,還把你嚇成這般,再說當局早就盯上了這幫流徒,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在他眼裡這個跟他多年的葉灃,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沒了膽的奸商,比喻為蟬也不無恰當,正處在強盛之勢的他何嘗會想到另外還有人想動他。

“您是說皇……”

話要是說出來就變了味了。

吳思華還是禮貌性的將葉灃請進去大廳裡,說:“既然來了那就陪我多打兩圈,只要你小心謹慎一些,嚴防死守,諒他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等哪天我再介紹一人給你認識!”

這個吳思華如果單單從他說出來的這些話裡聽起來,像是有十足的把握來對付那些和他們作對特務,實際上此人生性膽小脆弱,不過是假裝出來的自信罷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霞飛路,培恩公寓。

這是法國人的產業,所以李馴等人租住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即使他們在街上拋頭露面襲擊了葉灃一次,到現在還一直安然無事。

說來說去最主要還是那些巡捕對這種於已毫無利益的事情,大多都不想去多管。

李馴大致瞭解了吳思華的些許情況,然而莫忱並沒有再來,這次行動還沒有進一步的計劃,隔了幾天,他們也就暫時淡忘了。

尋思著莫明那事應該是已經辦妥了,他想陪莫明一起再去上海法政學院。

衛致良卻不肯,說:“每次都是你們兩個去,李大哥,要不這回你就讓我陪莫明去吧。”

李馴實際上是想再見見孟茗鈺,這麼多天裡他總是忘記不了她的容顏,那一張瓜子臉,白膩的皮膚,精緻的五官,即使身穿恬淡的青上衣與黑色的半身裙,服飾乍看起來與別人無兩樣,但是給人的感覺她就是那麼的卓爾不群。

聽到衛致良這麼一說,他當然不太情願,半天也沒回答,回過神來以後,他嗚嗚的發出了極低的聲音,似乎在說“恩”,臉上流露出來的卻是非常的不肯定。

衛致良當然明白,他笑了笑,說:“那好,還是李大哥你去吧,我反正也不認識誰。”

倒是莫明卻表現得非常大度,他說:“既然你們兩個都想去,那你們去吧,我的事也很簡單,如果真辦好了你們就代我把新聞記者證拿回來便可。”

這樣非常好。

路上,衛致良問:“李大哥,你這麼心急,是想要趕著見著舒小姐嗎?”

“不是,說的哪裡話呢,舒小姐年紀比我還大呢。”李馴腦子裡迷戀著什麼嘴裡就說了什麼,一不小心就給說漏了。

衛致良拈花一笑,說:“那看來是另有其人!早就讓你們帶我過來轉轉,看來我似乎錯過了什麼!”

李馴顯得有些不自在,又極力否認,最後還是算了,想想與衛致良也算是過命的交情,心裡早已把他當成自家兄弟,就算出點醜,讓他知道了自己內心的秘密,又能算什麼。

既然說開了,衛致良再問:“李大哥,你的心上人叫什麼?”

“她叫孟茗鈺,在那裡學新聞學,就是還不知道她的家世與年紀如何。”

“那還不簡單,讓我來問,你還想知道什麼,保證都給你打聽出來!”

衛致良狡黠地看著李馴,也許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話,李馴自然不以為然,但面前的這位仁兄還真有這樣的本事。

他倆進到校園的時候,學生們正在上課,衛致良大致問了一下,就帶著李馴找到舒怡薇等人上課的教室,趁著別人不注意溜了進去。

劉方北正在講臺上講課,但凡他的課,大多情況下都是座無虛席,不過學校原先的一部分學生至今還下落不明,所以有多餘的空位出來。

劉教授講了“形成報道的思路”與“新聞寫作的基本規律”,李馴與衛致良根本就不是來聽課的,自然不對他的課有很大興趣。

衛致良瞄著前面的那些女學生,似乎在尋找著“獵物”,好等到回去的時候與他們分享心得。

李馴注視著孟茗鈺的一舉一動,她們並沒有發覺到李馴兩人的到來,李馴見她正專心地聽著老師的講解,不時還記錄了起來,時而還有一些細微的小動作,讓李馴看得忘乎所以,彷彿這裡僅僅就剩下他和她兩個人了。

李馴的心思早已飛到遙遠的天際,就彷彿自身置於那如詩如畫的仙境之中了。

劉方北快要把課本的內容講完,他早就發現了後排的這兩個人,趁著還有點時間,他打算認識認識這個意外來訪的同學。

“這節課我講了這麼多,不知道同學們有什麼心得,那位同學,你能否來說一說,如果讓你寫一篇報道,你首先會有什麼樣的思路?”

他指的就是李馴。

李馴只好站了起來,劉方北講什麼他本來就沒有在聽,只不過想到之前那份關於他們刺殺行動的報道,心中仍有些不滿。

“我覺得新聞報道萬不可偏離了實際,可能有人為了新增一點演義的成分,博取眼球,特意誇大其詞,無中生有,這就背離了新聞的客觀性,就比如看見一個人拿著木棍打了一條狗,報道出來就成了拿著衝鋒槍對著人群掃射了,瞬間博取了人們的同情,倒是覺得這狗成了無辜的,紛紛譴責起了打狗的人來。”

同學們聽了哈哈大笑。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瞎說什麼,只不過是有感而發,劉方北微微笑了笑,從李馴的這番話,他看出了這個李馴是什麼樣子的人。

李馴出現在他的樓下一次,在舒怡薇從他那裡離開的時候,他從窗外遠遠地就看到了和舒怡薇交談的這個年輕人。

李馴回答完畢,他迎著同學們齊刷刷看來的目光,尷尬地坐了下去。

他搜尋著孟茗鈺的身影,不料卻碰巧和她短促地對視了一秒鐘,孟茗鈺撇著嘴衝他笑了笑,又回過頭去。

衛致良輕輕地說:“李大哥,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李馴抬手給他指了指,衛致良心神領會,他此刻胸有成竹,似乎在說一切包在我身上的樣子。

下課了,劉方北離開了教室,舒怡薇走了過來,問:“你們怎麼跑這裡來了?”

衛致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趕緊溜走了。

李馴說:“我們來找你,想看看莫明的記者證辦好了嗎?你們老師的課講得太好聽了,簡直就是繪聲繪色,所以沒有忍住就進來了。”

“想不到你這麼上進,那你可以常來我可以多介紹你聽其他老師的課,能學到不少真正有用的東西呢!”

“好啊!”李馴嘴上雖這麼說,實際上他哪裡想聽什麼課。

舒怡薇好像想起了什麼來,趕緊走回去她的位置上,翻開書包,又走過來把莫明的東西交到李馴手中。

李馴說:“既然任務完成,舒小姐,那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上課。”

舒怡薇點了點頭,說:“你們下次要來也穿件像樣點的衣服,穿成這樣我還以為你是老師呢!”

李馴被她逗笑了,他離開教室,到外面等待衛致良。

他不好意思去叫他,怕影響到他的行動,又怕被孟茗鈺看穿,就好像是在執行任務一樣,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實際上心頭早已亂作一團。

衛致良果然沒負他的厚望,他瞭解到孟茗鈺的父親與兄長在公共租界的中匯大樓裡開辦了貿易公司,今年她剛過20週歲。

至於他是怎麼探聽到的,李馴並沒有多問,想了想能打聽到孟茗鈺這麼詳細的個人信息,肯定必然有他獨特的辦法。

衛致良這小子天生就是做特務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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