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白為難

生活需要支點。有了支點才能撬動內心的激情，才能激發外在的積極行為。

因為今天需要迎新，老白和廢人竟破天荒的起了個早，比秀才他們起得竟然還早！

這與他們前晚臥談會時的語調截然相反，這讓秀才他們掉了一地眼珠：往日睡神級的人物，無論如何在早上都喊不醒的他們，竟然自發的起床了！

看來這個支點的絕強之力，把兩個身板黏在床上的人，硬生生的翻身坐起，下地行走。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這一點，從這一刻起，秀才不再懷疑了，雖然對於老白和廢人來說，愛情還沒到來，可是，荷爾蒙的強烈分泌，已讓他們濃烈的感受到了。

這比躺在床上耗費生命和坐在電腦前打遊戲浪費生命有意義多了！

在老白和廢人的帶動下，寢室裡叉子、老妖、秀才、賀赫、阿鳥也都陸續咣噹咣噹的起床了。

老白直接穿著內褲，光著脊背，穿著拖鞋，一手端著臉盆，一手拿著毛巾，直接來到對面盥洗室裡間的廁所淋浴隔斷。

平時從不認真打理自己的他，今天也竟然認真洗漱起來。看來異性真的是最好的催化劑，總能催化另一個異性的狀態。每一個人總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尤其是自己喜歡的人，哪怕這個人暫時是虛幻的，或者是想象中的，以最好的狀態面對，不能讓她失望才對。

生活可能會很很艱難，甚至很爛，哪怕像是一灘爛泥，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一直待在爛泥汙裡，只要有機會，更沒有一個人會願意故意擺爛。

盆子的碰撞聲、流水的嘩嘩聲、拖鞋的呱嗒聲、牙齒與牙刷的摩擦聲、漱口聲、洗臉聲、清吐喉嚨的濃痰聲，聲聲交織在一起，奏起了早晨的樂章，漸漸打破了樓道的寧靜。

樓外漸漸露頭升起的太陽亦撕裂了夜的黑幕，並漸漸把它消融在深藍的天空裡，土雞蛋黃似的晨陽，似乎破開了蛋殼，四處放射出紅黃色的光，把蛋白似的雲錦一下子暈染開來，似乎是早起的媽媽，拿著打蛋器，把蛋黃在潔白的雲層間打碎，讓天空一下子鋪滿在天空中紅黃色的汁水。

倪妮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上下伸展了一下，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屁股板的有些難受，尾椎部的肌肉有些痠疼，伸展一下，舒服多了。

綠色的火車，一路晃晃悠悠，像一位悠閒的、時間充裕的青春少女，不緊不慢的沿著鐵軌，慢慢行走，欣賞著一路兩旁的青山、綠水，穿越著一個又一個隧道，跨過一座又一座結實而又生動的大小橋。

終於，慢慢的從鄉村走進了城市，從綠意盎然的大山走進了平原，從鬱鬱蔥蔥的山林走進高樓聳立的城市，之前眼中車馬稀少，如今眼中車馬如織，魔都越來越近了，滬東大學也不遠了。

經歷了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黎明，從黎明到霞光閃現，想起前天晚上的事情，自己的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彷彿掛上了蜜糖，整個臉上都洋溢著甜蜜的味道。

時間彷彿就在昨天，又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遙遠，近和遠的交錯，讓倪妮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幸福似乎來得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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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不是老黑，不是混混，不是社會渣滓，這讓她的內心一下子陽光起來，光芒萬丈，陰霾全去。

雖然她一直堅信爸爸，一直認為自己有個好爸爸，一個優秀的爸爸，可是也禁不住他待在監獄裡一年多的事實，也抹不掉後來不歸家的事實，更抹不掉媽媽流眼淚和外公生病的事實。

同學的嘲笑，讓她的眼淚似乎還在眼角打轉。家長會時他一直缺席，生病時無論多麼渴望他在身邊，可是他還是那麼遙遠，媽媽額頭的皺紋，一道又一道的增添時，多麼希望有一隻溫暖的大手幫她抹平，可是他卻一直缺席。

如今他英雄般的歸來，以無窮的力量搬掉了自己自我感上的山一般的大石頭，倪妮感到自己的心靈一下子擴充到了無限，就像久逢甘露的種子，破土而出，她感覺自己的內心似有著無窮的生機，將要噴薄而出，就像車窗外的紅日，即將光芒萬丈！

沒有了往昔沉重的羈絆，沒有了陰冷、失望、沮喪、冷眼、無奈，沒有了嘲諷、說落、指點、疏離，生活原來是這般美好！

她開始對大學生活無比的期待起來。

老白很快就洗漱完畢，然而這只是第一步，很快苦惱隨機而至，“穿哪件衣服才好呢？”

老白面臨著選擇的痛苦，那麼多衣服，卻選不出一件心儀的。

平時在寢室玩玩電腦，打打遊戲，多好！穿個褲衩就行，根本不需要考慮穿什麼衣服，隨意、舒服、能夠遮擋就好，出去真是麻煩！

還是在寢室好，一個凳子、一個麵包、一杯水、一個滑鼠、一個螢幕、一個機箱，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

可是，既然決定一起迎新了，總不能這個時候退縮吧，既然要出門，總要體面一些！

“穿什麼呢？”老白真是有些頭疼，一眼看去，他的衣服都差不多，皆是花花綠綠的，有些像迷彩服，但又不是迷彩服，好像是各種衣服的色彩糅合在了一起，臨時染色起來似的，因此，每一件衣服拿起來，似乎是從地攤貨上買的一樣，拿不出手啊！

其實，老白的衣服是昨天才剛剛洗的，幸好魔都近期天氣不錯，雖然入秋了，可是秋老虎還是十分厲害，陽光一直火辣辣的，氣溫也居高不下，老白昨天洗的衣服，經過一夜的晾吹，也幹了個八九不離十，否則，今天他真的又要穿著褲衩，在寢室玩一天電腦了。

老白暑假沒有回家，學校勤工助學中心給他安排了一個活幹，白天他在外面超市做理貨員，下班後，回到寢室，衣服一脫，在廁所裡沖洗一把，然後就坐在電腦前開始玩遊戲，直至熄燈斷電。

老白為了省事，買了一個特大號的桶，就放在寢室對面的盥洗室裡，每次要洗的衣服，脫下來後，就來到寢室對面，隨手一扔，扔在桶裡。

老白的衣服夏天兩三天換一次，春秋一週左右，冬天要10天左右了，直到汗臭味他自己和寢室的人都受不了了，才脫下來，扔進桶裡，攢夠了一桶，然後統一洗起來。

截止昨天，老白的衣服才攢了大半桶，如果不是趕著迎新，其它兩件他不是太滿意，估計還不洗呢！

昨天他洗衣服的時候，四舍一陣雞飛狗跳，彷彿恐怖襲擊的演習似的。

所有的衣服，以及衣服中的汗水、皮膚分泌出來的油膩，一起在特大號的桶裡發酵了半個多月，不知道是否有蟑螂寄居其中，但是，當老白準備洗衣服時，他把特大號的桶放在洗手檯邊上，把衣服從桶裡拎出來的時候，衣服上已經長滿了黑黑、白白、綠綠的毛毛。

423寢室的人早就知道了老白的習慣，並且吃過苦頭，當知道他要洗衣服時，早早的關掉門窗，然後大家集體閃路，就連一直躺在床上的廢人也不例外，如若不走，即便躺屍半月，也恢復不了元氣。

當老白把衣服拿出的一剎那，一股味道已經透過空氣，順著樓風，悄悄地向外散發開來，起初細微，後來如沙漠中的沙塵暴一般鋪天蓋地、滾滾而來，不放過一個死角。

那味道實在是用言辭無法形容，惡臭中似乎又夾雜著屍體腐爛的味道，又彷彿有人在大樓裡扔了個臭鼬彈一樣，整個四樓樓層都被包圍了，還有漸漸向下、向其它樓擴散趨勢。

咣噹咣噹咣噹……砰砰砰砰……都是關門關窗的聲音！

只聽有人喊道：“我靠！老白又洗衣服啦！快關門！”

“我擦！老白，你個孫子，洗衣服時能不能打個招呼！”

只要這個味出現，大家就知道是老白的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個頂著風能臭八百裡的味道，已經深深的印記在那一級的四舍男生的共同記憶裡了，若干年後，偶爾回想起學校的光景時，似乎在腦海裡還時不時的閃現出這個味道。

一個青春裡特別的，無法抹去的、也繞不開的味道。

味道漸漸的散發著，雖然源頭已經漸漸消除，可是，蔓延開來的，卻沒有那麼容易消散，樓道裡若有行人，則紛紛閃避，簡直比古時皇帝出門淨街還有效果！

老白則習以為常，鎮定自若的在盥洗室清洗著，嘴裡還哼著小調，似乎很享受這個情形。

“我翻過了一座山，來到了你門前，看著你容顏，心裡那個美呀，心裡那個美呀！嗨喲，那個美呀！”

老白的光輝事蹟也隨著他衣服的味道，漸漸的四處散發開來，跨過樓宇，跨過學院，在女生那裡暈染開來。

老白倒也光棍，“反正我不找你們談戀愛！”

無欲則剛，在他這裡有了新的註解，無關別人何說，我自依然我行我素。

後來不知誰打的報告，童姥竟然也知曉了，狠狠的叫來批評幾次，效果了了，童姥徒之奈何，也就任他去了。

中國五千年的文化長河裡，有著太多的道理，二十多歲對於五千年來說也不過是揮手之間，人生的所有道理，無論哪個時段，都已講述清楚，無論是書上，還是生活中，俯首之間皆可採擷。

有些道理很美好，讀起來朗朗上口，聽起來悅耳動聽，說起來激勵人心，然而，這些美好的道理不會自動的專化為一個人的行動，一個人的習慣，一個人的性格，只有看得入眼入心，聽得入耳入腦，化在手上，化在腿上，化在嘴上，化進腦海，流進心田，才能慢慢轉變自己，慢慢的成就心中的那個自己，而未來，才能不讓自己變成那個令自己討厭的自己。

但是這些對於老白似乎並不適用，他想的比較簡單，正因為簡單，那麼那麼多道理對他來說，也是簡單的，如白開水一樣，清澈透明無味，只是解渴而已，起不了其他作用，他仍然按著自己的習慣，習慣了就好！

壞的習慣具有一種力量，具有質量，是一個高速運行的具有巨大重量的物體，很難自行停止下來，直至你發現，它即將毀掉你的生活，甚至你的人生，你不堪負重，不堪忍受時，要麼妥協至死，要麼以絕大心力予以扭轉。

經過汗水的發酵，老白的衣服掉色的掉色，上色的上色，於是洗完，晾曬之後，似乎就成了五顏六色的迷彩服。

“要不還是穿那件T恤吧！”秀才指著一件T恤建議道，雖然T恤也是花花綠綠，但是比襯衣讓人視覺上好很多。

“這件有後現代主義風格，讓學妹看了，估計會覺得，哇！學長好有文藝範哦！弄不好會心生崇拜，進而以身相許！”秀才表情誇張的說道。

老白看著秀才奸笑加賊笑的樣子，知道是正話反說，不過這建議似乎也不錯，其他的衣服也穿不出去啊！

T恤雖然沒有完全乾透，但走出去，風一吹、日一曬，很快也就幹了，就聽秀才的建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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