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衝神識一掃,當然無法看破,但是在寂滅神光之下,中年人新換出來的這副面孔卻有些虛浮,與常人的臉多少有點不同。這當然不行。司馬衝又搖頭:“第三個盒子也開啟吧。”

中年人嘆了口氣,將腰上的玉佩摘下。抓過來第三個盒子。雖然中年人沒說什麼,但是他此時顯然凝重了許多,第三個盒子是個木盒。開啟之後便看到一截兩寸來長,看起來很尋常枯枝躺在鋪著紅綢的木盒裡。中年人抓起了枯枝,不再解釋就收入了懷裡。

司馬衝立刻又開始查探。這一次,神識看不破,修煉過的雙眼也看不過,甚至對方的氣息都有些若隱若現起來。司馬衝點了點頭道:“這一件勉勉強強,什麼價格呢?”

中年人笑道:“朋友好大的口氣。這是七寶妙樹的一截末梢。雖然未經煉製,但是也能抵擋尋常的靈寶,已經算得上仙寶之流。算是我摘星樓的鎮樓之寶了。”

七寶妙樹?司馬衝皺了皺眉。這東西和創世打架的時候,創世拿出來過,後來又揮散了。它開始剋制絕仙劍的,放它身上,會不會不妥?想到這,司馬衝搖頭道:“哦?這等卻有些貴重,不知道有沒有比這差些,也不需要抵擋靈寶,只要能遮住面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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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突然微微笑道:“司馬道友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莫非也有被人看破了行蹤的一天,這才來求件遮掩面目的寶物?”

司馬衝笑了笑道:“在下這點微末的名頭也傳到了孤火星?”司馬衝暗送了口氣。對方若是心懷不軌,肯定不會點破,現在明白說起來,反而不會動手了。至於是想敲詐些財物還是其他,那就先聊一聊罷。

中年人搖頭道:“呵,在下開始那一窺,果然沒有瞞過道友。司馬道友怕不知道。你的法力、手段、法寶、沒多少人清楚,但是你這個人無法推算,倒是我們這些學了推演之術的人共知的。所以,今日得見道友,我著實吃了一驚。”

司馬衝暗暗點了點頭。若是沒有黃金甲,他早被追得滿世界地跑,哪有現在這般的清閒。當即笑了笑抱拳道:“還未識荊。”

中年人笑著回了一禮道:“在下長孫無悔。是這摘星樓一名小小的管事。”

只是管事?司馬衝皺了皺眉。口中道:“長孫管事有話便直說了吧。在下求購物品的心思卻是一點不假。”

長孫無悔嘆了口氣道:“唉,司馬道友遲來了幾日。本來還有一顆幻光珠,防窺探比那雌兔佩更好,因為只有這一個效用,價格也不是太高。但是幾日前寶芝拍賣行來找我們合作,想找幾件寶物壓軸,這一顆幻光珠就被劃了去,現在,東西已經在拍賣行裡了。”

司馬衝皺眉,買個東西還這麼多周折,不知道其他店可還有。長孫無悔似乎看出了司馬衝的心思道:“道友若是去別的大修真星尋一尋,或者還有此類。不過在這孤火星……”言下之意,孤火星上,他店裡沒有,別處也不用尋了。

長孫無悔這時候遞過來一塊玉牌道:“司馬道友若是不想去其他修真星尋,不妨就去看看拍賣吧。這玉牌便是那幻光珠的歸屬認證。若是沒被拍下,道友只管憑此物取來自用。”

司馬衝沒有去接玉牌,而是盯著長孫無悔道:“長孫管事有話直說。”這句話,他已經是說第二次了。對方顯然在賣他人情。但是他和此人無親無故,又被看破身份。如何能安心。

長孫無悔笑道:“司馬道友在此出現,看樣子似乎又打算逗留,在下猜測,大約就是為了那事而來。所以,在下想和司馬道友聯手。畢竟就算真的得到了那東西,還是有無窮無盡的追蹤,有司馬道友隔絕推算的本事,這才是萬無一失的法門。”

那事是什麼事?司馬衝想問,但是終於還是沒問,只是皺眉道:“哼。說一句不中聽的。比長孫管事有本事的人多的很,在下為何不與其他人聯手?長孫管事難道是想說‘若不聯手,便將你司馬衝的行蹤說出去’?”

長孫無悔撫掌大笑道:“好!司馬道友果然是痛快人。說的半點不含糊。不錯,比在下有本事的人還多的是。而且,以司馬道友的名頭,要闖出這摘星樓再藏匿起來也是輕而易舉。但是,司馬道友莫忘了,有此物的人可不多。”說著,手掌一翻。一塊血色令牌出現在了掌心。

這令牌三指寬,上面有兩個血字:‘九華’。長孫無悔笑道:“有了這令牌,我可保司馬道友少經歷許多的風險。得了那玄冥道果之後,道友便將它帶出去,等過了九華山的開啟時日,你我就可以將它分食、煉丹。”

玄冥道果!司馬衝暗暗吃了一驚。據說此物可以提升修為,但是最大的效用卻是洗脫凡氣,使人、妖在渡仙劫時可以少受天雷的煎熬。這東西司馬衝是在《清溪夢迴錄》上看到的,當時只當做閒談,原來真的有麼?

這能減少仙劫威力的東西,司馬衝是印象深刻,所以此時長孫無悔一提起,司馬衝便想了起來。司馬衝腦子飛快,回想著書中關於玄冥道果的相關記載,口中卻道:“長孫管事倒是信得過在下,難道不怕在下搶奪此令,或者把秘密洩漏?”

長孫無悔笑了笑,面容突然一變,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大漢道:“這個在下卻是不怕的。司馬道友想必不知,‘幻光珠’有兩顆。”說話間,又變做了一開始攔在樓梯口的那俊俏少女的模樣。任由司馬衝如何窺探,怎麼也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了。

“好!既然如此,合作一回倒不妨,不知到時如何聯絡?”司馬衝終於點頭。他確實心動了。不過如此痛快答應卻是怕對方現在動手。他半殘廢一個,真打起來,只能將最後那次全力施展的機會用掉。那日後再遇見什麼兇險,可就難有自保之力了。

長孫無悔笑道:“這兩顆幻光珠是同一只幻睛獸的一對眼睛煉製的。雖然煉製有先後,不是同一個法寶,但是還有一點點微末的聯絡。只要雙方都同意,可以看到對方身處環境的。道友奪下了拍賣行那幻光珠只管離去,等那九華山出世前,你我再聯絡。”說完,站起身來送客。

司馬衝皺了皺眉道:“在下還有一事不明。長孫管事若是不能解釋,在下無論如何也不敢合作的。”

長孫無悔笑道:“你為何不問。”

司馬衝道:“道友言行之間,似乎早已經料到了在下會來。這可說不通了,難道閣下已經能推演在下的行蹤了?”

長孫無悔笑道:“我確實知道‘你’會來。卻不知道你是司馬衝。”

司馬衝皺眉。他不明白。

長孫無悔已經接了下去道:“我在得到九華令時頗為躊躇,既想自行去尋寶,又怕前途兇險。於是為自己佔了一卦。得乾卦。曰:元亨利貞。繼續推演,則得今日今時,有貴人來。今晨再算了一卦,得風火家人卦。風自火出,火借風威。正是合則兩利,分則兩敗。”

司馬衝對這答案依然不滿意,不過看長孫無悔是喜笑顏開,半點不曾作偽,終於沒有再問,而是順著他的指點,直去了寶芝拍賣行。

寶芝拍賣行極大,天天都在拍賣。不過長孫無悔所說的有幻光珠那場拍賣還未開始。司馬衝只在拍賣行轉了一圈。便改頭換面出了孤火城。雖然確實沒人盯梢跟蹤,但是司馬衝對長孫無悔始終不太信得過,還是留個心眼好。

又過得幾日,派回孤火城去的千魂有驚無險地將幻光珠競拍了回來。司馬衝便直回青雲山。事情到這也差不多了。反正那什麼九華山若是在他心腹大患沒去之前開啟,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露面的,更不會聯絡長孫無悔。

一回到青雲山,司馬衝便幻化成了閔無雙的模樣。守護的山門的弟子比尋常多了幾倍,還有兩名煉虛期的修士坐鎮。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司馬衝遲回了好幾日,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此時卻一句沒用上,守門師兄只是驗了銘牌和相貌,便將司馬衝放了進去。

多半是因為黑風谷的原因吧,司馬衝不用猜也想到,這一次隕落的修士可不少。進得門派,情形依然比司馬衝想象的亂得多。各種不是青雲派的人在派內四處亂撞,青雲山的弟子也都紛紛出動,不過大多都擺開了陣勢在比鬥,卻沒多少人管那些外來人。

“司馬……閔師姐!”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關玉燕從飛劍上一躍而下。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你來得倒快。”他進門才給關玉燕發的劍書,這才半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人就來了。

關玉燕拍了拍心口道:“那日我回去之後,前後一思量,總覺得‘師姐’你不會回來了。這幾天都是心急火燎,又不知道如何尋你。”說著,將一個小小的儲物袋交給了司馬衝。

司馬衝接過儲物袋開啟。關玉燕在一旁解釋:“這是師姐平時的一些隨身之物。我是憑記憶湊來的,大約也過得關了。玉簡裡是一些資料,放在前面的幾位姐妹也算是師姐的知交,你先看一看。”

司馬衝點了點頭:“麻煩你了。”說萬,抓起了玉簡看了起來。

關玉燕沉默了一下又道:“門家小姐找過你。”

司馬衝淡淡地‘哦’了一聲,門庭雪在風五娘有意的安排下,幾乎每一次來百煉堂都會錯過司馬衝。一來二去,也漸漸疏遠了。司馬衝連上次什麼時候見的門庭雪都不記得了,好像,門庭雪帶他去見風五娘,就是最後的一次見面。

關玉燕過了一陣又道:“她也來問過我。我說不知道。”

司馬衝這一次只是點了點頭。關玉燕見司馬衝對此豪無興趣,當即閉了嘴,不再言語。

“關師姐。今天總該給個答覆了吧?”二人正行走間,突然有七八人攔住了去路。開口之人相貌平平,司馬衝掃了一眼,略有些眼熟。此人來過百煉堂求風五娘打兵刃,似乎是叫萬江流。

關玉燕候低聲解釋道:“他們要我加入金長老門下。這幾日一直都有糾纏。”說完,抬頭對來人冷冷道:“我不是已經說過了,不再拜師了,你怎得還來糾纏?”

萬江流冷哼一聲道:“哼。好大的架子。師傅吩咐了好以禮相待,我這才好聲相勸,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關玉燕眉毛一挑,將法寶抓了出來道:“你還當我怕你?”

司馬衝伸出手攔在了關玉燕身前,皺了皺眉道:“我代你罷。”

這金長老的想法不必猜也知道,自然是想強大自身派系的實力。關玉燕是金腰帶弟子,實力超群,自然值得招攬。只是關玉燕受傷未復,貿然動手只怕有失。他對於閔無雙一知半解,還要關玉燕幫忙遮掩,可不願意她被人招攬了去。

萬江流斜了司馬衝一眼,轉而看相了關玉燕道:“關師姐。閔師姐說的話算不算?”

關玉燕立刻點頭道:“當然算!她說的就是我說的!”

萬江流道:“那她若是打輸了,你就乖乖入門來?你我修為相當,只能按入門先後來排。到時你可就是我師妹了。”

關玉燕撇了撇嘴道:“想當我師兄,你再練練吧。”說著,退出了十幾丈外。萬江流還以為她要走,不過看她站定了不動,這才明白,這是給他和閔無雙騰場地。萬江流身邊的人也都立刻後退。

司馬衝抓出了閔無雙的銘牌道:“你是要打切磋呢,還是要打擂臺?”切磋點到為止,中途可以直接放棄不打。擂臺則不行,要結束,要麼認輸,要麼喪失戰鬥力。

萬江流冷笑道:“當然是打擂臺。切磋什麼的,玩起來沒意思。”說著,當先啟用了自己的銘牌,頓時有一個籠罩了二三十丈寬的法陣出現,將二人罩在其中。

司馬衝同樣啟用了令牌。擂臺頓時成型,萬江流長劍指地,目露傲色道:“讓你先出手!”

司馬衝也不推辭,一拍儲物袋,一把比普通長劍闊一倍,看起來金光耀目的大劍輕飄飄地飛了出來。司馬衝一手抓起長劍。猛然朝前一擲。道:“既然如此,接我一招!”

萬江流嘴角一撇。這把劍雖然看起來威風凜凜,但是劍主輕靈,這麼大的一把劍,輕靈之氣蕩然無存,而且劍上的金光雖然耀目,卻是華而不實,彷彿只是沾了一層金粉。一看就知道當初用來打劍的材料肯定不入流。

直來直往的劍招,閃避極是容易,不過萬江流有心在這些新入門的師弟師妹面前賣弄下本事,只是站在原地不動,直等大劍到了眼前,這才一劍揮出。他這一劍蓄勢而發,準備擊飛了對方的長劍,然後再給對方雷霆一擊。

“當。”一聲脆響。萬江流的劍擊在大劍上,頓時在劍身砍出了一道豁口,但是他自己的劍也反彈而回。手中蓄勢而出的力道往回一挫,他胸中的法力頓時一滯。萬江流目中露出了震驚之色,好重的劍!劍的材料確實不怎麼樣,但是這份量之重,重於泰山,如何是他一劍架得開?

“砰!”一聲悶響。大劍不偏不倚,一下撞在了萬江流的心口。沒錯。是撞。因為這把劍沒有開鋒。萬江流“蹬蹬蹬”一連倒退七八步,這才又‘砰’地一聲撞在了擂臺的光幕上。隨即坐倒在地。雖然劍沒有刺進去,但是一劍的力道全傾瀉出來了,萬江流自然不好受。

“師傅,恭喜出關!”天空中正有二人飛過,卻是金長老和一名白衣人。說話的正是金長老,金長老已經是煉虛期,他口中的師傅,自然是大成期的修士。

白衣人漠然地點了點頭,突然身形一頓,停下了遁光看向腳下道:“那人是誰?”腳下正是一個擂臺法陣。陣中是司馬衝和萬江流。

金長老一見萬江流靠著法陣坐地,頓時面露尷尬道:“那個……那個是弟子新收的一名小徒。唉,疏於指導……”

白衣人搖了搖頭道:“我說的是那個小妮子。”不知為何,他看到場中那個女弟子,就覺得有些熟悉,但是熟悉在哪裡,他卻如何也想不起來。畢竟自從在小還星差一點身死,他就一直閉關,直到如今才總算恢復了修為,新入門的弟子,他更是沒見過的。

金長老皺眉道:“這個女弟子……不認得,師傅放心,弟子送你回去之後就去調查!”

白衣人搖頭道:“現在去查。我自己回去。查仔細些。”說完,遁光一起,朝遠處而去。

金長老躬身領命,直等白衣人消失不見,這才看向場中,場中的萬江流依然沒能站起身,金長老皺了皺眉,口中低聲道:“哼,虧我還讓你領隊。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說完,將司馬衝幻化的閔無雙樣貌暗暗記下,朝門中的記事堂飛去。

擂臺中的司馬衝是渾然不知,猛然朝大劍一點指,大劍立刻‘嗖’地一聲,再次直逼萬江流的面門。這一下若是擊實了,會不會死人不好說,但是萬江流這一身的修為怕是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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