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等我?”司馬衝隨手帶上了門。

“是。”嬰寧沒有回頭。

司馬衝笑了笑道:“哦。那走吧。”說著,轉身朝院門走去。他雖然看得出嬰寧有話想說,不過現在他正滿腹心事,何況以後還要面對嬰寧的祖父,哪裡還有心思和她閒聊。

嬰寧怔了怔,轉過身對司馬衝道:“司馬衝。你站住。”

司馬衝站住了腳。

嬰寧幾步走到了司馬衝身前,盯著他看了好久才道:“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細細想過之後,我也猜出了個大概。不管你信不信。這些事情我都不知情。”

司馬衝點了點頭淡淡道:“我知道。”

嬰寧本等著司馬衝來質問,哪知道司馬衝居然什麼都不問。她一肚子的說辭完全用不上,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你……”

司馬衝笑著搖頭道:“你想太多了。我們走吧。”說著。一步跨前,一手拉開了院門。

門外是一座鐵索橋。橋下是無底深淵。不知道橋有多長,也不知道對面有什麼。因為此地被濃重的白霧所掩蓋,神識無法穿透這麼白霧,視線也只能勉強看到兩三丈外。鐵索橋的橋頭有一塊告示牌正發出淡淡的微光。

“到濃霧深處尋找資格令牌。三天之後回到此地。五天之後試煉之地關閉。如果自認實力不足者,可以透過右邊的傳送陣回到出發點。”嬰寧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司馬衝早已經從老頭口中知道了大概情況,並沒有如何在意。

“這些白霧有些古怪。”嬰寧皺了皺眉道。

司馬衝笑了笑道:“既然是最後一關,肯定有點門道的。”說著,當先踏上了鐵索。

嬰寧點了點頭,取出了兩儀環抓在了手裡,同樣踏上了一根鐵索。在這樣的霧氣裡御氣飛行顯然是不明智的。

走了約莫頓飯功夫,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嬰寧緊張的心情也略放鬆了下來,就在她想靠到司馬衝邊上時,一陣山風吹過,白霧裡立刻傳出了無數意義不明的嘈雜之聲。乍一聽之下,彷彿有千軍萬馬正從白霧中奔騰而來。嬰寧一驚,立刻停下腳步,將兩儀環橫在身前。

司馬衝同樣停住了腳步。腳下的鐵鎖在風中搖搖曳曳,彷彿隨時都會崩斷。一個人影慢慢從白霧裡走了出來。這是一名中年漢子,低眉垂目,一身粗布衣裳,背後揹著一個藥簍,似乎是進山採藥的藥農,他對二人是視而不見,慢慢地從兩人之間走了過去。

嬰寧看了看司馬衝。司馬衝搖了搖頭。就在這時候,又有一輛馬車從濃霧中駛出。這是四匹馬拉的黑漆大馬車。只不過馬車的輪子是一個圓,一個方,車子跑起來是一搖一擺十分滑稽。趕車的車伕手臂伸得筆直,也不見他的手腕動一動,手中的鞭子卻啪啪啪地往前甩。

嬰寧一等著馬車過去,立刻跳到司馬衝身邊道:“那車……”她剛剛看到車後面突然冒出了一張巨大的女人臉,正衝她笑,嚇得她差點驚叫出聲。

司馬衝不等嬰寧說完,突然面色一變。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當當鏘——當當鏘——”一陣哀樂從濃霧中再次傳出。一隊白衣的送葬隊伍從二人眼前經過。漫天飛舞的紙錢不斷地落在四周,甚至有的落在了兩人的身上。隊伍當中有四人抬著一口白木棺材。這四人的脖子都歪向一邊,舌頭伸得老長。而棺材之上正盤坐一人,他身穿壽袍。一手抓著一隻銅鏜,應和著隊伍的哀樂在拍擊。

‘嘶嘶’‘嘶嘶’‘得嘞’‘得嘞’隊伍的後半部分是一些紙人紙馬。紙人個個飄飄搖搖。紙馬一匹匹跳躍前進。壓在隊伍最後是兩名高高瘦瘦的怪人,也看不出年紀,也看不清樣貌。他們本來已經夠高了,偏偏還帶著一頂高帽,一白一黑,趕著一眾的紙人紙馬。

一直等送葬隊伍過了許久,司馬衝才放開了捂住嬰寧的手。嬰寧苦笑道:“我也知道第三關肯定是比較難的了。沒想到撞見了這些鬼東西。我都分不清楚這是幻術,還是真的。”

“這一位相公,斷腸蓮開得正好,要不要買一朵送給小娘子?”一名牙齒漏風,滿面褐色斑點的老嫗從濃霧裡走了過來。她手上跨著一個花籃,花籃裡腥紅一片,裝的是人心人肝。有幾朵絢麗異常的小花正紮根在這些內臟之中。

司馬衝雙眉一豎,目中紅芒一閃喝道:“滾!”喝聲出口的同時,大袖一揮。呼!一陣狂風刮過,老太婆如同紙人一般被風捲起,很快消失在了濃霧當中。

啪!一聲脆響,一樣物件從半空掉落,撞在了鐵索上,司馬衝不等它跌落,立刻手中一攝,將東西抓在了手裡。這是一把牛骨梳,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月,牛骨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顏色變成漆黑。骨梳上有‘翠蓮’兩個小字,應該是這骨梳主人的名字。

嬰寧低聲道:“你看它做什麼。快扔了。”顯然這是那古怪老嫗身上的東西。這老太婆鬼氣森森,身上的東西哪裡還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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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衝搖了搖頭道:“有用。”說著,手中靈光一閃,梳子被他收了起來。

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當。當。’之聲。聲音持續而有節奏,彷彿有人正在遠處敲打著什麼。司馬衝神色不變地往前走。嬰寧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說什麼,同樣跟在了司馬衝身後。換了以前,她一定會猜測聲音的來源,發出聲音的人的目的,前方會不會有陷阱之類。不過現在她突然覺得就算什麼也不想,好像也不是壞事。

一個死人橫躺在鐵索橋上。因為司馬衝他們一直沿著鐵索往前走,而且速度不緊不慢。死人也被鐵索帶動一晃一晃。他的手裡致死還緊緊握住一把金劍,之前聽到的當當聲的,就是這把金劍敲在鐵索上的聲音。

“他……他是嬰家的人。不是我家,是另外一個嬰家的分支。”嬰寧突然開口道。她不僅認得這個人,還認得這把劍。這樣的金劍。她身上也有一把。

司馬衝面色有些古怪,搖頭道:“他不是。”

嬰寧有些奇怪。“他……”

司馬衝又搖頭道:“他不是。”說著。一把抓住了嬰寧的手,身子倒飛了出去,同時九錫伏魔仗脫手飛出,打向了地面的屍體。

蓬。如同打在一袋子麵粉上一樣。地面的屍體炸開了一團白霧,本來已經很濃的霧氣更加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嘻嘻。想不到你小子居然看出了屍體是假的,但是如今你知道我在哪裡?”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在白霧中響起。聲音忽左忽右,偏偏連一絲法力波動都沒有感覺到。

“哼。雕蟲小技。小爺看不到你難道就不能殺你?”嬰寧很快聽到了司馬衝的聲音。她第一次聽到司馬衝自稱小爺,頓時覺得新鮮。

“好啊。你來殺……”聲音的主人才說了一句,話語突然嘎然而止,彷彿被人一把捏住了脖子。嬰寧看不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司馬衝已經拉著她的手,開始繼續往前走了。

走了半柱香功夫,面前的濃霧恢復了之前的濃度,嬰寧總算又能眼前三丈之內的東西了。當她看到司馬衝波瀾不驚的臉,忍不住開口問道:“司馬衝,剛才那人呢?”

司馬衝淡淡道:“死了。”

嬰寧一怔道:“死了?”

司馬衝點了點頭:“也許他本來就是死的。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不會再出現了。”

“誰說我不會再出現?”一個尖銳到幾乎能刺穿人耳膜的聲音。一隻人面鳥身的怪物出現在了二人面前。它渾身血跡斑斑,身上的羽毛七零八落,看來吃了不少苦頭。不過它目中卻滿是得意之色。因為它的手裡正抓著兩截廢鐵,正是司馬衝的九錫伏魔仗。

砰!九錫伏魔仗突然從濃霧中無聲無息地一飛而出,一下擊在了這怪人的頭顱之上。怪人的頭立刻像西瓜一樣炸開,不過沒有血肉橫飛,只有一團團白氣。緊接著它的身體慢慢軟倒,如同冰雪一般融化。他的手裡抓的兩截禪杖,此時顯出了原形,原來是兩蓬黑氣。

“我說的。”司馬衝手一招,將九錫伏魔仗杖收了回來。

遭遇怪人之後又行了一小段路,終於看到了橋的另一頭。一座黑石山矗立在了眼前。因為有濃霧,看不出山有多高。山體上坑坑窪窪,沒有一點綠色,彷彿是一塊巨大的生鐵。再走近,便看了山腳下的一個丈許高的山洞,山洞頂本來有塊匾額,此時已經被摘了去,剩一個印痕,也不知道這地方以前叫什麼。

嬰寧正要往前走,洞口陰暗處閃出了一個乾巴巴的老太婆,她一身麻布粗衣,用又幹又瘦的手顫顫巍巍地拉起了一根紅線,張口漏風的嘴慢慢說道:“這是陰陽線。裡面是鬼門關。過了陰陽線,生死兩相隔。外來人,你可想清楚了。是要走過來,還是回頭去。”

嬰寧正要開口詢問,司馬衝已經一步跨進了洞裡。橫在洞口的紅線如同一道虛影,司馬沖走了過去,紅線依然筆直。老太婆還在那裡喃喃地說著:“這是陰陽線,裡面是鬼門關……”

嬰寧幾步追上了司馬衝道:“你怎麼知道那是個幻影?”她身上破迷幻的寶物可不止一件,卻一點也看不出來。

司馬衝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她若攔我,我便殺了她。”

山洞很深,支洞也很多。但是司馬沖走起來毫不猶豫,彷彿心中早有了一張地圖。嬰寧也不笨,終於嘆息了一聲道:“你……別有目的?”

司馬衝點了點頭道:“是。所以。我們分道揚鑣吧。這個就是你要的信物。”說著,司馬衝手中靈光一閃,多了一面金色的令牌。

嬰寧看到令牌上的雲獸圖案吃了一驚。這個圖案是七級修真國某個大宗派的標誌,這一次是試煉中必然也有這宗派附屬門派的修士參加試煉。拿著它確實可以作為通關憑證了。但是讓她奇怪的是,她一路都緊跟著司馬衝,司馬衝什麼時候拿到的令牌,從哪裡得到,她是一無所知。

嬰寧接過了令牌沉吟道:“我雖然不知道爺爺他們做了什麼。不過我透過試煉會儘快趕回家族,在這之前,我寫一封書信給你。他們看了之後……”

司馬衝笑了笑道:“你覺得事情只是這樣?”司馬衝在笑,但是眼神冰冷如刀鋒。

嬰寧一驚,倒退了一步道:“爺爺雖然三番幾次問及你。但是我也同樣說過好幾次,你身上沒有仙寶。”

司馬衝目中的冰冷之色一收,擺了擺手道:“你走吧。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後面的路,與你無關。”說著,司馬衝腳下一點,已經沒入了一個洞穴之中。嬰寧立刻追了過去,不過當她進入洞穴就愣住了,眼前根本沒有路,司馬衝彷彿人間蒸發了。

“哼!哼!為什麼不殺了她?走漏了風聲怎麼辦?你小子還真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白胡子老頭出現在了司馬衝身旁吹胡子瞪眼。

司馬衝笑了笑道:“反正那些人三天後才會來。前輩不說這裡到處都被人監視麼?就讓她吸引一下別人的目光吧。畢竟誰都知道她是和我一起來的。”

白胡子老頭面色稍緩道:“唉。雖然這丫頭有幾分姿色,我看你也沒動心啊。怎的這般心慈手軟。”

司馬衝不再介面,而是指了指前方一閃而出出的兩隻尖牙利爪的怪物道:“前輩。這兩隻是不是血屍?離你說的地方還有多遠?”

白胡子老頭搖頭道:“還早,還早呢。按地圖走,等見到了你自然明白。”老頭說完了這一句,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司馬衝袖子一抖,一條三尺長的小小骨龍被他放了出來:“小白。這些東西好像也是肉身成靈,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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