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走在村道上,稻穀已收完,望出去空蕩蕩的,風中稻穀的清香還隱約可聞。女人的內心是充盈的,從今天開始可以吃上有米的飯了,也許不久不用再寫蝸牛信了,她夾著一個包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全不顧籠罩四周的黑色,有幾次她跌了下去,她爬起來又繼續往前。沒有什麼好怕,她心裡有一盞燈亮著,可是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呀,她內心幾起又幾落。

走進院壩,沒有一星燈火,那個童花頭的女娃一個人坐在板凳上,揚頭望著遠處,看她回來,跑過來,眯起眼,叫:“媽,你回來了。”

“嗯”,來不及說什麼,女人收拾好情緒,點火做飯,旭旭把灶火燒得旺旺的,通紅的火焰融化了女人繃緊的心,剛收拾好的心緒就又一絲一絲的冒出來,她感覺自己的心緒像顆浸潤了水的種子,突突地要破“水”而出,怎麼壓抑,眼眶還是潮溼了。

一時寂寂無聲。不多時,小舅進了灶屋,把封信放飯桌上,悶聲悶氣地說:“以後不要一個人到公社,喊也不去。”

“沒有事,旭旭爸是大學教授,他們不敢怎樣”,女人說,“不是沒怎麼樣嗎。”

旭旭看了一眼母親,只是頭髮亂點,面色不好看。

“那個王水仙,潑辣吧,沒理要佔三分,現天天山上挑大糞”,小舅氣鼓鼓地。

“所以要講道理,拳頭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聲調高,氣勢足也不代表有理。”女人降低聲調說:“何況我那蝸牛信……”

還沒說完,只見小舅挑起水桶,出去了,沒多久,挑回滿桶水,桶裡的水跳起水花,躍出了桶邊沿。

“小舅,這回水花沒壓住哈,隔壁的水平。”

有人一聽,挑起水桶,又出去了。

旭旭看母親笑了笑,搖了搖頭。

擔驚受怕了一天,旭旭第二天醒得遲,走出堂屋,看見院壩的鐵絲上涼滿了手帕,全是白底一角小碎花的那種,這些手帕在晨風中飄呀飄,晨光下那一角的小碎花煜煜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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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哪來這麼多帕子。”

“好看吧!”,母親笑著說,“透一下水,好用。”

“每天用一張,可不可以?”旭旭充滿期待地問。

“你說呢!是不是糟蹋了這麼好看的手帕!”

旭旭想:確實糟蹋了好東西。管它呢,不管用來幹什麼,看著都美。

看了一陣子手帕,也想了一陣子這些手帕怎麼用好,旭旭開始收拾書包,明天要早起。

書本子鉛筆還有算盤,放書包裡。

晚上,飯桌上,旭旭看看母親問:“我爸改寄帕子了?”

“多嘴,不該問的不要問。”頭上挨了一筷頭。

“挨筷頭長不高”旭旭不高興。

“長那兒高幹什麼,浪費布料。”

“那總比吃灰塵好啊”

旭旭吃完飯,端根小凳子坐院壩乘涼,揚臉看那一彎月牙兒,旭旭想:嫦娥仙姑真可憐,房子一時圓一時彎,怎麼住啊。旭旭旭睜大眼仔細瞧,瞧那嫦娥待在哪兒。小舅說月亮彎時,她就下凡做凡人,只不過投在哪家不知道。

呵呵,騙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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