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再一次像油鍋裡濺入了涼水,所有的情緒都呼啦啦地炸開。

同學們有的張大了嘴,有的用手把嘴捂上,還有的把整個的拳頭塞進嘴裡,他們在用這種方式阻止自己罵人,阻止自己抗議,阻止自己說出不理智的話。他們的眼睛一個個像是淬了毒火,帶著不甘,帶了憤怒、帶了惱恨,帶著想要毀天滅地的滔天怒火盯著一步步走向肖劍那個桌子的範曉曉。如果可以,他們的目光會化成幾十條帶著尖刺的刀子,刺破範曉曉的皮肉,穿向她皮囊裡的骨頭,讓她死得透透的。

而肖劍鄰桌上的眼鏡更是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他看著範曉曉一步步的向自己這個方向走近,走到那張他夢寐已求的課桌跟前,站立住,有些害羞的抬起頭看了一眼肖劍,肖劍彎下腰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到課桌的裡側,然後對但曉曉微微一笑,告訴她外面的位置是她的了。

肖劍的聲音清涼溫潤,有著一種好聽的音域,此刻,好像刻意的把聲音放低,尤其的帶了一種讓人心顫的韻味。

可是這種聲音傳入眼鏡的耳中就是那樣彆扭,那樣刺耳,那樣鬧心。

他抬起頭注視著肖劍,他的眉頭擰成了小丘。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羞惱,他感覺他心中的憤怒匯聚成一股幾乎要奔湧而出的洪流噴薄而出,而事實上卻是他所有的情緒都匯聚成一口濁氣堵在他的胸口堵住他的喉嚨,讓他怒睜著雙目,什麼也說不出口。

然後他極盡委屈的低下頭,用牙齒咬住下唇,竭力地竭力地不讓他身體裡的情緒沒出息地變成那一顆顆丟人的淚珠。

他告訴自己,有什麼呀,只是一個座位,他自己的座位並不比那個地方差。他告訴自己,除了那裡,班裡真的沒有空位,那裡是班裡肖劍唯一可以安排給範曉曉的地方。不是因為她是範曉曉她是校花,而是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

可是真的沒有其他的選擇嗎?肖劍明明可以把,他安排到那個位置,然後讓範曉曉坐他這裡呀!他可是不止一次跟肖劍說過,他希望做肖劍的同桌,可是肖劍死活不肯啊!

他媽的,有什麼,大不了丟點人了。這眼淚怎麼回事?你出來瞎湊什麼熱鬧?

從見到肖劍的那一刻開始 ,範曉曉的心跳就像是坐上了過山車般,瘋狂地悸動,急速地跳躍。她的呼吸也不能維持那種平和、穩定的狀態,讓她瘦弱的掌心裡的汗都沒有停止過。並且她的手腳一直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地發顫。

她知道這是自己小時候因為一場車禍做下的病。那一年她六歲,她的爸爸開著車子撞上了一對年輕的夫妻,當時他爸爸和媽媽都下車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在車上。她媽媽告訴她不要下車,可是強烈的好奇心,讓她悄悄的開啟車門鑽了出去。然後他就看到兩個倒在血泊裡的人。他們的臉上血肉模糊,她嚇壞了,她甚至嚇得尿了褲子。然後就是從那以後,她一緊張就會痙攣,就會顫抖。他的媽媽也帶她看了好多醫生,可是根本不起什麼作用。

此時的肖劍已經站到了裡面的位置,他又擺弄了一下桌面上的書,然後準備坐到凳子上去。

忽然他的餘光看到範曉曉在桌子角的地方地緊張的地站著,她的手在自己棉服的衣角上來回的摸索。她的身子挨著桌子,由於她身體輕輕地顫抖使得整個桌子都在微微的震動。

肖劍低頭看了一眼,他想起來,他這個桌上只配了一張凳子。

肖劍幾乎沒有遲疑,就站起身把自己屁股下面的凳子扯給範曉曉。

“不,不用……”範曉曉一驚,大概是沒有料到肖劍會把他的凳子讓給自己。她的心嘣嘣的地跳得更快了,臉色也更加紅了,那臉色配上她無處安放的雙手,那樣子有點像被徵放到蒸鍋裡張牙舞爪的蝦。

“給你就坐著!”肖劍說道。雖然他的神色淡然,但是他的語氣卻隱隱的帶著強勢帶著不容拒絕。

“不,不,我坐,那你呢?”範曉曉的語調猶豫、嬌弱中還帶著一點隱隱的慌張。

“嗚嗚……”

如果這個時候她仔細傾聽,她就會聽到從四面八方從每個角落傳來的隱隱約約的謾罵和磨牙聲。如果這時候,她恰巧回下頭或者像平時那樣自作風情的扭一下身子,她就會發現這個班集體裡有多少人讓人不由得會想起在向她虛無地揮舞著拳頭,和噌噌的的氣勢凌厲的眼刀。

“哼,老大讓你坐,你就坐吧!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後面不知道是哪一個男生壯著膽子衝著她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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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陰謀陽謀的都成功到這份上了,還裝什麼裝?”

“範校花,你是學完了三十六計才來的吧,看你厲害的,讓我老大都沒脾氣了,沒事的時候可不可以教教我們,讓我們學學……”

“切, 寧果,你哪來那麼大的臉,敢讓我們蘇大校花教你?去去去……你先去廁所撒把尿,把自己的模樣照明白了!”

“什麼蘇大校花,看清楚了,我們堂堂某中的校花在這裡呢!他就是我們漂亮、嫵媚、秒殺一切花花草草的風華絕代的老大。”

“胡說八道!”肖劍看了一眼最後說話的同學,用一個眼刀作為警告。

“老大我說錯了嗎?在我們眼裡你真的是所有的人都比不了的。”旁邊一個為那人辯解。

“都怎麼那麼多話”臉上閃過一絲慍色,眼神也冷了下來。

看到肖劍不高興,眾人都不敢再吭聲,開始用各種的神態或者姿勢表示他(她)剛剛可能正在神遊天外,一時間教室裡的氣氛冷凝了下來。

“真地……”範曉曉對自己眾矢之地的身份並沒有做到認清狀況。

“讓你坐你就坐!肖劍凝眉,他漆黑的眸底快速的閃過一絲凌銳個不耐,讓範曉曉心頭一驚,不敢再那樣嬌柔的推諉,趕緊快速地坐了下去。

她坐得有些匆促,以至於後背撞到後面的桌子上。她的身子被桌子頂得一歪,她的臀部坐到了那張凳子的邊緣上。凳子一斜,帶著她一起向旁邊的過道方向倒去。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範曉曉驚呼出聲。眾人皆是一愣。緊接著全班發出了一陣幸災樂禍的歡呼,可是那歡呼聲還沒有落地,便同時戛然而止,變成了異口同聲的吸氣,並且是一陣冷氣。

那六十雙眼睛,同時帶了比剛剛的黯然要羞惱十倍百倍的情緒,盯向半傾在地上的範曉曉。盯向那條抓住範曉曉的前襟,然後把她從地上一點點提起來的胳臂。

“你沒事吧!”肖劍好像並沒有聽到旁邊人的各種的不滿,和哀嚎。直到範曉曉立直了,他才把他的手放開。

“有沒有碰到?”淡淡地問。他的目光清冷,他的眸色浩瀚如江海,深邃的讓人看不到他的眼底。

“沒……沒有……”範曉曉的臉色煞白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麼,用手緊緊攥住領口,低下頭。

然後,她的臉色迅速變紅,通紅通紅通紅地,臉上的羞赧也無以復加。

“這……”肖劍微微一頓,臉色一僵,眉頭擰緊,繼而,他的眸色變得如同浩瀚的宇宙中那一抹抹清冷的寒光。

真他……

全班同學的臉都集體煞白。 瞬間之後,好像堤壩決口,全班發出嘈雜的震耳欲聾的哀嚎。範曉曉化身嬌羞的小女孩兒,爬到桌子上,讓胳臂遮住臉。

肖劍把那只手握成拳頭,然後化權為掌,侷促地按到桌面上。然後,臉色不好地踹了一腳旁邊的眼鏡,讓他起來。

“幹什麼?”,眼鏡正因為座位的事惱火著,一直憋著頭沒有看這個方向,剛剛的鬨鬧現在冷不丁被踹了一腳不免有些惱火。

“起來!”肖劍的聲音有些暗沉有些壓抑,又是不耐。

眼鏡的座右銘就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並且他也一直是按照俊傑的高度要求要求自己的。

所以,他雖然也同樣的壓抑惱火,但是還是很識時務的站起身,不明所以的看著肖劍。

肖劍淡然的把他身子下的凳子抽走了。

“老大!”眼鏡扭頭看了一眼,屁股後面空空的地面,剛剛壓抑住的委屈,又加倍的返回來,讓他的神情看上去彆扭極了,也委屈極了。

肖劍面色沉靜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眼鏡更急了:“老大,你要是敢擦,我跟你急!”

就是嘛,搶了他的凳子竟然還敢嫌髒!

好吧,肖劍倒是把手縮回來,坐得毫無違和感,他就像他就像在坐自己的凳子。

眼鏡撓了撓腦袋,好吧,總算氣順了些。

可是,可是他坐什麼?

不過肖劍還是很快的就把眼鏡的委屈壓抑了回去:“一週的英語作業!”

眼鏡匝了匝嘴,把張開的嘴又閉上,他識時務的同時又是很是擅長抓住機會的。

“兩週,”

“別得寸進尺!”肖劍眼微微眯起眼睛,眼裡閃過一絲不耐。

“老大,好吧,反正有你在,我永遠是被壓迫的最慘的那一個。”

“那你坐到後邊,讓陳然過來!”

“後面,還是算了吧,誰讓我被你欺負慣了!”

“那你還那麼多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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