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鵬望著眼前這個不知道是該恨還行該愛的小舅子,他的心裡思緒萬千。終於,他從抽屜裡拿出紙,寫上了陳賓在省醫院的科室的名稱和病床號。在南門希臨離開時交到了他手上。他用疼得幾乎抬不起來的胳膊,拍了拍南門希的肩頭,聲音暗啞的說:“這是陳賓住院的地址,你去看看他吧,把你所做的事,所耍的的手段都告訴他,不要讓他因為你的荒唐而誤會他的愛人。向他們真誠地道歉,不要讓他們因為誤會而產生仇恨,更不要讓他因為你的過失而抹殺掉過去的美好,讓他們把快樂重新地撿起來,把愛撿起來。去吧,就當是為你的錯誤救贖。”

南門希把紙條接過來,放進口袋。

他剛要轉身,林志鵬又言辭懇切的說道:“相信我,陳賓不是一個壞人,他更不是一個毒販。”南門希沒有反駁,也沒有回話。然後他離開了醫院。

這是入冬來的第一場雪,背陰的地方蒙了薄薄的一層,而開闊的地帶,雪則一邊下一邊消融。灰黃的地面變成了不太均勻的灰白,大街上卻是看不到雪。來往雜沓的行人和車輛早在雪剛落下時就把踩踏成了一絲潮溼。雪花還在飄,卻始終顯不出蓬勃的氣勢。

南門希的身上還殘留著剛剛打架時的幾塊汙漬和潮溼。他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但是這一次他卻沒有在意。他一直低著頭走路,看樣子像是在猶豫,又好像是在沉思,總之一幅很深沉的樣子。

他的手一直插在上衣兜裡,此刻卻從兜裡伸出來,他的手裡拿著林志鵬剛給他的那張紙。他看了兩眼,停下腳步把手裡的那張紙片撕碎,碎得像一團粉末。剛想拋到空中,看紙屑像雪花一樣飄舞。好像想到什麼,他又把張開的手掌合住,並且彎腰撿起已經掉下去的兩片紙屑,走到不遠處的一個垃圾桶前,伸手把那些紙屑投了進去。

一輛顯示空車的出租停到他的面前,司機探出頭來問他去哪兒,他接了一瓣雪花,幽幽的說:“省人民醫院……。”

汽車在熙攘的街道上穿行,經過兩天大街,終於聽到了醫院門口。司機見車上的人也不下車,提醒了他一句:“大哥,人民醫院到了。”

南門希推開車門一隻腳踏下去,另一只腳怎麼也下不來。他咬著牙停頓了一會兒,又坐回去,對司機說:“繼續。到碧桂苑。”

南門希走了,病房裡再一次安靜下來。林志鵬坐回到病床前,他握住南倩的手,眼裡重新又散發出深切的痛楚。多久了,他這樣每天握著南倩的手,跟她說話多久了。

每一次,他坐到床前,都是帶著滿心的希翼。希望她能睜開眼,看他一眼,希望他張開嘴和他說一句話,哪怕是罵他的話也好。

可是每次的結果,都是無邊的失望。無論他怎樣說話,怎樣的表情,怎樣在她耳邊呼喚,在她臉頰親吻,她都是不醒。

他知道她在懲罰他,懲罰他的自以為是,懲罰他的冷酷無情,懲罰他的愚蠢木訥。可是他不喜歡這樣的懲罰,對他來說這種懲罰太冷酷,太無情。他寧願南倩暴跳著打他罵他,他寧願自己躺在床上一無所知昏迷不醒。他寧願把他的所有的活力和生機都給他的南倩。

林志鵬的手輕輕拂過南倩的面頰,在她的唇角輕輕地摩挲著,然後將唇放上去輕輕地點了一下。

他說“南倩,今天不講故事了。我們來說說我們自己的事情吧。我們的故事雖然平淡,但是卻比那些小說還要來得有味道呢。”

南倩面無表情,好像不想聽,也好像不反對。

“從哪裡講起呢?就從那天我突然地跑回來說起吧。那一天,我是從醫院趕回來的,我的一位朋友出了點意外,在省院安排手術。他的妻子來了,我才可以走開的。”

“我從醫院出來走到大街上,我看到坐在長椅上的一位孤獨的老人,和一對鬧彆扭的小戀人。老人臉色黯然,眼神呆滯,早沒有了光彩和活力。他安靜地坐在那兒儘量保持著矜持和沉穩。年輕人不是,他們當著我的面在那裡吵鬧,逗趣。像一對總也停不下來的鬧騰的孩子。我看到老年人眼裡的無限悵然和羨慕,那不僅是一種對韶華已逝的感慨,更是對身邊已無故人的遺憾。羨慕的也不是別人的依然很青春,他羨慕的是他們的尚存一人心。”

“我突然明白,人生從來來苦短,婚姻本來不易。能在這茫茫人海中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並且相知相愛,更是多麼幸運。而我何其有幸,就是那樣一個幸運的人。”

“你不知道,當我在你面前說那些話講那些事的時候,我的心裡是多麼的歡喜與激動。我覺得我這許多年來對你的愛對你的心,終於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出來講出來。然後用我對你的愛來肯求你對我更多的回報應。回應我山盟海誓地久天長。”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有些事你已經不記得了。我還傻呵呵的賣關子,你看你的老公多麼愚蠢,多遲鈍,一定是我的愚蠢讓失望,你才躲起來的不願見我。”

“我知道你一定怪我對你這幾年的冷淡吧。怎麼說呢?從什麼時候說起呢?先從我們第一夜的事開始吧。平時我也知道落紅這件事也不太靠譜,畢竟有許多原因可以是這件事出現差錯。可是你知道嗎?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那樣嗎?那是因為我在婚禮的時候無意中聽你送親的朋友說了一句話,他說這個準女婿比南倩原來的男朋友好多了,還說那個男朋友除了色眯眯的每天盯著你,每天跟你膩在一起什麼也不會做。”

“當時我是沒有太在意的,那天晚上我也沒有想起這件事,直到第二天我媽媽提起落紅的事,我才想到你原來是有男朋友的。但是我還是相信你沒有那麼開放,但是經過那一晚的再一次驗證,我知道我錯了。我便自然而然的地想起了你的那個男朋友。我相信你說的話,你們接過吻牽過手擁抱過,她還摸過你的腳。”

“我當時都要瘋了,你不是男人,你不懂你也不理解,女人的貞潔,對男人來說有多麼的重要。因為它不止是肉體上歸屬的不完整,它還更是心靈上曾經的走失。”

“其實我鬧到部隊要離婚,也不是真心的要離婚了,我只是不知道怎樣發洩我心頭的煩惱與氣憤。你能理解一個懵懂的年輕人遇到這種情況時的挫敗與無助嗎?你能理解一個男人的面子與自尊被無情的踩在腳下的惶恐與痛苦嗎?”

“我當時真的就像一隻沒有了腦袋的蒼蠅,一切都是蒙著頭瞎撞的,根本沒有什麼主意沒有什麼打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打算。其實我那個時候何止是兩難啊,我那個時候是兩怕呀。你知道我怕的什麼嗎?我那個時候你怕你承認了這件事讓我徹底的沒了面子,我又怕你真的同意和我離婚。”

“還好你的舅舅也夠堅持,他壓制著我讓我沒有死要面子撐到和你離婚。然後就是你懷孕了。你不知道我當時是多麼的高興,我覺得原來的那篇終於可以翻過去了。我可以不再想你的第一次到底給了誰,不再想你和別人到底發生了多少次那樣的關係。你有了我的孩子你就是我的。我們就開始重新開始生活拋開所有的一切。我就像一個虛偽的孩子,又想要糖果,又怕別人說我不懂事兒。

大寶滿月的時候,你知道我心情是多麼的激動和興奮,我知道那個時候你的身體已經恢復,可以有一些互動。我滿心滿意的等待著那一刻等待著代表我們感情生活重新開始的那一刻。那本來應該是個……本來是個讓人興奮讓人激動的時刻。可是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你的前男友給你的鐲子,我看到你半夜裡拿刀到廚房裡去劃那個鐲子。我知道你在劃上面的字。你怕我看到。可是很不巧,我曾經做過偵查兵,從對方的眼神我已經猜到他就是你曾經的那個人。我也就特別留意了那兩個鐲子。上面‘永愛我倩’那四個字就像一根刺深深刺進我的心裡。我不動聲色看你怎樣處置。我希望你把它還回去。然後義正言辭地告訴他你們已經過去,你拒絕接受他那樣的禮物。”

“可是我發現你沒有,你只是怕我發現把字劃去,然後把那個了兩隻鐲子放進了你自己放寶貝的匣子裡。你知道當時的那一刻對我意味著什麼嗎?那鐲子上的幾個字,你的神神秘秘就代表了你心裡的鬼祟。你做不到坦蕩真的放下你們的感情,放不下你們的曾經,放不下你們那一段應該是很美好的時光。說白了就是你心裡還有他,你放不下他。”

“如果說,剛結婚時我在意的還是尊嚴還是面子,那時候的面子和尊嚴已經不重要了,我更在乎的是你對我的感情,你對我的感情有多深對我的愛有多少,是不是多到可以讓你放下你和他的那段回憶,還是少到需要你用那個鐲子來時刻填充現在我們感情的不足與空虛。”

“你不知道我當時就像著了魔一樣,不停的去想你對那個男人和對我的感情,到底哪一個更真哪個更深,我們兩個誰才是你的真愛?誰才是你永遠也忘不掉的那份痛?我需要不停的拿出我們的結婚證來提醒我自己——我和你已經結婚,你是我的,我沒有必要去把自己放到和別的男人同等的位置去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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