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感受著腦門上這冰冷的觸感,那無比熟悉的恐懼再一次油然而生。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了,這樣奇怪的感覺,再一次從內心深處襲來,但是他的大腦,卻堅定不移地讓他站直了身軀,直面著眼前這個怒火攻心的人。

“劉文琪!你今日來,到底是為了白朗,還是為了錢玥娥?”

劉文琪看著眼前這個毫無懼色的男人,臉上掛起了冷笑,“你覺得呢?”

“我覺得...都有!”張堂文冷哼了一聲,回身踱了幾步。

“你以為我不敢開槍?”

“你敢,但你猶豫...”張堂文背對著劉文琪,漫不經心地走向了遠處的涼亭,尋了一個座緩緩地坐下,“你是聰明人,你看得到白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看得到白朗的未來會是如何,但你也猶豫了,畢竟他是那個把你從不人不鬼的境地中救贖出來的人!但是劉文琪,你太聰明了,所以你的意志並不堅定,哪怕是你這一刻的想法,下一時刻,你也可能會自我推翻!所以你來找我,為了給你自己的內心一個交待!給你自己一個解脫!”

“夠了!”劉文琪狠狠地瞪著張堂文,手中的那杆槍直直地瞄著張堂文,“你以為你很瞭解我麼!你不過就是個生在富人家的紈絝子弟而已!你懂白手起家的困苦麼!你懂天下百姓的訴求麼!錢老闆看不透,我還看不透麼!你就是個滿口仁義道德骨子裡只不過是投機的偽君子!”

“劉文琪...虧你還跟在玥娥身邊那麼久,你以為玥娥就是個不明是非的蠢人麼!”

“她不過是被你的偽裝矇蔽了雙眼!”

張堂文默默地搖了搖頭,“劉文琪,你看不懂玥娥,你並不懂她...”

“人都死了!你還想說什麼?”劉文琪憤然走上前來,指著張堂文申斥道:“她那麼信你,你卻讓她一個人死在牢裡!你...”

“夠了!”張堂文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攥住劉文琪手中的槍管抵在了自己的腦門上,“劉文琪!你要真覺得打死我,就能讓你稱心如意,你開槍啊!打死我!打死我你就解脫了,你劉文琪的一切都是我張堂文造的孽!打死我,替你的白朗報仇,還你個清清白白的忠肝義膽!劉文琪!你敢說你沒有一時一刻想過白朗的所作所為到底是黑是白?你敢說嘛!”

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劉文琪的槍口再一次壓向了張堂文的腦門上,那力道,讓高大的張堂文都有點向後仰了。

張柳氏站在後院的門口,張望著前面的局勢,看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直直地衝了過來,卻被劉文琪帶來的人用槍擋住了。

前門方向,早有人報到了張堂昌家,張堂昌來不及組織聯防隊的人,帶了七八個扛槍的下人就奔了過來,無奈張家大院的前門已經被劉文琪的人從裡面死死地頂住了,張堂昌只能在外面扯著嗓子大吼道:“劉文琪!你這個王八羔子!你要敢傷我張家人一根汗毛,我他娘的一定要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筋,我日你仙人姥姥的!”

劉文琪緊握著槍,看著眼前的張堂文,失神地哼笑著,“張堂文...你怎麼總是裝作這般大義凌然,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盛名麼?你可曾想過,若你是個衣不果腹的普通人,你還能裝的出來今日的道貌岸然麼?打死你?打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打死你,太便宜你了!”

劉文琪緩緩地撤步,槍口卻依然指著張堂文,他看向周圍他帶來的人,“動手...”

“劉文琪!你要幹什麼?”

“張堂文!我答應過錢老闆,護她周全...也答應過她,無論如何,也護你周全...”

張堂文愕然呆住了。

“所以...所以我不會動你...我不能動你...但是...我要把那些你賴以為生,引以自傲的東西帶走!我要撕下你的偽裝,扒下你的面具,讓你感受一下顯示的冷酷,讓你看清楚,這亂世,什麼才是生存的艱難!”

劉文琪的人四散開來,他們的手中,拿出了一隻只火摺子,四下尋找著可燃的東西。

紙張、木器、漆器、甚至護欄、窗欞,一切可燃物上都漸漸升起了一團團躍動的火苗,它們洶湧而來,吞噬了一切可燃的附著物,很快,張家前院中就騰起了一陣陣濃煙,早有人將一團團火球隔牆扔到了糧行那邊,很快,四下火起,前門外的撞擊聲愈發急促了。

濃煙中,張堂文巍然不動,死死地看向劉文琪,“這...就是你的能耐?”

“你不過就是生在了一個好人家,有了裝腔作勢的底氣而已!現在,我要一把火燒掉他,讓你感受一下,兩手空空的感覺!”

“你覺得,這一把火,就能燒掉我張家百年基業?”

“這把火,燒的是你的傲氣!燒的是你的臉面!”

“你覺得你還能走得出去?”

“我就沒想著還能走出去...”劉文琪冷笑著擺了擺手,驅走面前的濃煙,“但我還是要試一下,萬一...誰也攔不住我呢?”

張堂文咬緊了牙關,他的餘光已經可以看到整個張家前院都已經籠罩在了濃煙中,連同他心愛的書房,都已經深陷在了火團中。

劉文琪卻並不為所動,他緩緩地放下手,回身四顧,放聲大笑起來,“什麼雕梁畫柱,什麼巧奪天工,一把火而已,就讓他們盡顯本質,本就是木炭,何苦裝扮!”

劉文琪帶著人,緩緩走到前門口,看著那在撞擊下微微顫動的木門。

劉文琪輕輕地開啟了門,正好與一臉驚愕的張堂昌四目相對,兩人幾乎同時舉起了槍,死死地瞄向了對方。

“你想走?”

“對!你要攔我?”

“你以為你能走的了?”

“為什麼不能?”

四下裡,劉文琪的人和張堂昌的人面面相覷,卻都高抬著手中的槍,直直地指向了對方。

濃煙漸漸蔓延了過來,嗆得兩邊人都是不住的咳嗽,整個東裕街上,圍觀的人們遠遠地站著,一邊怕被牽連,一邊翹首以盼,關注著張家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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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堂文緩緩地走了過來,在濃煙中,他的臉上一片斑駁。

“讓他走...”

張堂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讓他走!”

“哥!”

“我說讓他走!”

張堂昌愕然看著一臉嗔怒的張堂文,手中的槍口,卻沒有半點從劉文琪身上移開的意思。

“哥...放走了,可就是個禍害...”

“出了事...我張堂文擔著...”

劉文琪似乎有些詫異,他冷笑著回頭,看了看張堂文,卻是放聲大笑了起來,他渾然不顧張堂昌的槍口尚未放下,大搖大擺地從張家前門走了出去,還故意拿身子在張堂昌的槍口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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