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晃悠在南陽城裡,全然不顧身後有兩個人一路尾隨著,先是在東城門口喝了一碗逍遙鎮胡辣湯,吃了半張牛舌頭餅,又來到南關逛了逛關帝廟門前的古玩集市,這才眼瞅著要日落了,一路望著南陽公學過來了。

如今的南陽公學,早不如之前那般紅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楊鶴汀和羅飛聲的影響,學生少了許多。

日落課閉,學生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校園,張堂文穿過教學區,徑直來到了楊鶴汀的住處。

楊鶴汀,正在就著昏暗的燈光,抄寫著什麼。

“楊先生!”

“堂文兄?”楊鶴汀愣了一下,趕緊停了手中的事,把張堂文引到屋裡,“你怎麼來了?”

“進屋說,後面有人跟著...”

楊鶴汀會意,小心翼翼地關了門,張堂文這才把緣由一五一十地說了,楊鶴汀聽的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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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劉文琪我見過,說起來,還要算是我的恩人了!怎麼如今會跟了白朗呢?”

“造化弄人,這其中的曲折,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說明的!”張堂文看了看楊鶴汀書桌上抄錄的書,卻是一本講化肥的理論書,“楊先生...在研究化肥?”

“堂文兄知道化肥?”

“不但知道,而且我下面的幾個莊子,都在用,雖然貴了點,但卻增產不少!”

“這舶來品,裡面的學問還真不少呢!我泱泱中華農耕千年,卻一直是靠天吃飯,所謂的肥料也不過是堆肥,用多了傷莊稼,用少了沒效果,還是這化工肥料,省時省力一些。”

“可這畢竟是舶來品,太貴了。”

“放心,我民國遲早也會有自己的化工廠,做自己的化肥!”

“楊先生怎麼...忽然對這感興趣了?”

楊鶴汀訕笑著搖了搖頭,“教育興邦,實業興國,眼下這形勢,袁世凱大權在握,我國民黨大勢已去,若想還為中華分憂,便只能從這上面著手了。”

“楊先生...要做生意?”

“我這書生脾性,做什麼生意,但我可以吸納西洋先進技術,為我所用,幫助堂文兄這樣的實業家,更上一層樓!”楊鶴汀來到書櫃旁,指著幾本都已經快被翻爛的書,“化工、農林、中醫,此乃鶴汀興趣所在,如有學成之日,便是我大展宏圖之時!”

張堂文點了點頭,站在窗邊,望了望外面,那兩個便裝的人,還在遠處抽著紙菸,時不時地瞄向這裡。

“這個薛長勝,真是怕我跑了啊!”

“肯定的,白朗是條大魚,就算薛長勝自己吃不下,他也能得一個首功,這麼大的美差,他肯定是要確保萬無一失的。堂文兄,你覺得,劉文琪的話可信麼?”

張堂文抿了抿嘴,“該是可信的!”

“鶴汀有些擔心!”

“為什麼?”

“劉文琪此人,我觀之,似牆頭草左右搖擺,有一些趨炎附會的味道,當年身在鎮臺衙門卻與我相交,為的只是日後有一條大道,其實乃是腳踏兩條船,為自己買個保險!如今白朗這邊,也是一樣,他能出賣白朗,只有可能是白朗已是強弩之末,不再具備利用價值!”

“白朗轉戰山陝,欲成李自成之功,可惜如今的民國卻不是積弱的大明,按著劉文琪的話說,也是左右碰壁,走投無路才要折返回來的。”

“堂文兄,我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劉文琪一貫留後手,如今出賣白朗卻只是堂文許了他四萬銀元,雖然說有錢固然好,但劉文琪的秉性,似乎並不是完全在錢上!若我是劉文琪,為何不把這天大的功勞,拿去換一身官衣呢?有了權力,錢還不是隨便來的?”

張堂文抿了抿嘴唇,楊鶴汀分析的,倒也不無道理。

楊鶴汀看了看窗外,“堂文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劉文琪給你的時間地點,是錯的,你該如何面對薛長勝,以及他身後的官軍?”

張堂文默然無語了,若真是這樣,恐怕,真就是萬死莫辭了吧?

“楊先生,確實...是我欠考慮了!”

“堂文兄以仁義待人,也須得有防範之心,劉文琪雖然於我有恩,也與錢...錢老闆多有瓜葛,但鶴汀始終參不透他的本心,聽堂文兄說,他這次去賒旗鎮,是先見了二老闆,打聽錢老闆的近況的,這足矣說明,他與堂文兄你,其實並無太多情誼。加上他那曲折境遇,難免...會有所保留啊!”

張堂文點了點頭,為難地看向楊鶴汀,“可薛長勝已經把欠款償還了,明日,我就將把時間地點告知,話出口,便再無迴旋了!”

“堂文兄若信得過,把時間地點告訴鶴汀,我來替你參詳一下!”

“下月中,盧氏縣山口。”

楊鶴汀想了一下,從書架上翻找出一張粗糙的地理圖來,看了許久,默默地說道:“堂文兄,三成把握,這個劉文琪,是在故意利用你,誘使官軍去往北面...”

“為何?”

楊鶴汀指著地圖,“盧氏縣雖然近陝西,卻需要強渡黃河,如今正值汛期,沒有大船,白朗怎麼過黃河?就算白朗已在陝西境內流竄到了黃河以南的關中,須越秦嶺去盧氏縣,何不走荊紫關直入南陽?南陽四面環山豈不更適合白朗躲藏?何況,堂文兄,你想一想,如果白朗要走盧氏縣,為何探路的劉文琪,不在洛陽,而在南陽?”

張堂文聽得一身冷汗,輕聲說道:“既是如此,那為何楊先生還說只有三成把握?”

楊鶴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張堂文,“因為如果真是這樣,劉文琪便是故意在坑害堂文兄了...人心險惡,連鶴汀也不願相信!”

“劉文琪為何要坑我?”

楊鶴汀看著張堂文,默默地來回踱了兩步,“劉文琪...對錢老闆,可有什麼異樣?”

張堂文頓時心裡一驚,眼前忽然閃現了劫獄救楊鶴汀出來後,劉文琪對錢玥娥做出的不軌行徑,雖然張堂文一廂情願地認為那不過是重壓之下的宣洩,可如今看來,竟是另有深意。

“難道...劉文琪一直中意玥娥?”

“不無可能...”楊鶴汀默默地點了點頭,“若真如此,這一切也就說得通了。錢老闆身故,劉文琪想當然地認為是受堂文兄你的連累了,再加上奪愛之恨,劉文琪用假消息報復,也就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張堂文頓時失神地癱坐在了椅子上,額上浮起了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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