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統大院的偏房裡,趙賢勝讓伙房弄了兩個下酒菜,又派人去老街口拎回來一隻剛出鍋的老廟燒雞順路拐到菜市街稱了一隻醬豬肘子,趙賢勝親自下窯取了一罈塵封十多年的老酒頭來,泥封的罐口一打碎,封口都還沒揭,這一屋子的美味頓時都黯然失色了,只能聞到那撲面而來的酒香。那滋味,簡直就要讓張堂昌當即醉倒了。

趙賢勝拿過兩隻白玉酒盅,擱在桌上,抱起酒罈在邊沿用小拇指戳了一個細小的洞,然後小心翼翼地先接了一盅,張堂昌這便伸手要接,趙賢勝卻是鄭重其事地站起身子,對著東方高舉著酒水,閉目口中唸唸有詞,張堂昌饞蟲都快讓勾出來了,卻也是耐著性子等著趙賢勝把嘴裡的唸叨給唸完。

默唸了好多句,趙賢勝又朝著東方、北方各鞠躬三次,張堂昌正要接杯子,那頭一盅的老酒頭卻被趙賢勝在兩隻白玉酒盅裡洗涮了一遍,一揚手撒在了青石板上。

“哎呦喂!趙老闆,您別糟蹋這酒啊...”

趙賢勝笑了笑,從屋後的櫃子裡取來一隻有年頭的純銅半兩酒提,“堂昌,今兒我拿的這老酒頭,可是十幾年前,我家老爺子臨終的時候親手封下的最後一批酒。擱我永隆統的臺面上,花再多的現大洋,也是這老酒頭的孫子輩!今兒我趙某人的誠意,可是給足了的!”

張堂昌那是酒場上的花蝴蝶,但是問那酒的味道,就已經心中有底兒了,這醇香撲鼻的滋味,不用趙賢勝多說什麼,張堂昌就已經心裡跟貓抓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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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嘞!趙老闆,甭廢話了,趕緊讓兄弟我嚐嚐吧!一會兒甭管你問什麼,咱不二話!”

趙賢勝也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堂昌,莫說你等會兒問什麼說什麼了,我這老酒頭,你二兩下肚,嘴上把門的就醉了!你若喝得了半斤,只怕今兒我就得招呼留宿了!便是我這酒糟子裡泡大的人,也從沒喝過一斤出頭...”

張堂昌聽得直愣,若說這賒旗鎮上,他張家兩兄弟在喝酒上怕過誰,恐怕這趙賢勝也算得上是頭一個了,連他都說自己喝不了一斤出頭,張堂昌心中更是按捺不住了。

“行啦,趙老闆,您就別往外面繞繞了,先給兄弟賞一口解解渴!”

趙賢勝抿了抿嘴,一手揭開封口,一手拎著酒提飛快地伸了進去,一探一提,就迅速地又掩上封口,好似生怕打攪了那酒罈裡的清靜一樣。

就這空當,張堂昌的腦袋都快探過來了,他貪婪地吸吮著飄散在空氣中的酒香,嘴巴都還不停,“嗯!嗯!香!太香!”

趙賢勝提著酒提,把兩隻白玉酒盅倒滿,酒提裡恰好一滴不剩。

張堂昌接了酒盅,虛虛地朝著趙賢勝拱了拱手,便迫不及待地把那老酒頭一飲而盡了。

入嘴綿柔,口感渾厚,舌尖的甜、舌中的甘與入喉的香辛相得益彰,一股刺鼻的濃香從口腔沿著鼻咽分走上,一股走鼻腔直上頭頂,一股沿咽喉潛入肚腹,腦門上生生被汆出了一層細汗,五臟也從腸胃中感受到了一陣燥熱,那真是,嘴說不出,筆寫不盡的感受,融匯成一個詞,就是倆字:通透!

張堂昌閉著眼睛細品了一下,嘴角已經不自覺地提了上去,他把手伸到趙賢勝面前,“趙老闆,再來一盅!”

趙賢勝卻是微微一笑,擺了擺手,“若是尋常酒,一聞二品三入肚,也就化作臭汗下瀝了。可我這老酒頭,還有四絕!”

“四絕?”

“你再感覺一下,我這老酒頭入腹之後,溫熱經久不散,一暖脾胃,二活筋骨,三養元氣,四合陰陽,依著古人的說法那叫直入丹田,滋補陽元。堂昌,你感受一下!”

張堂昌順著趙賢勝的話自己感受了一下,也是不由一愣,不自覺地翹起了大拇指,“好酒!這都不能算作是酒了!該配得上玉液瓊漿之稱!”

趙賢勝不無自豪地擺了擺手,又給張堂昌倒上一盅,“三盅為一巡,一巡一停歇,頭七中五底兒倒三,先聞再品最後嘗,一巡一過你就得停下緩緩勁兒,讓酒勁兒在你身子裡揮發一下,因為這老酒頭的酒勁更持久,你若平時是一斤量,那這老酒頭,你最多三巡便倒!你若是兩斤量...”

“懂!趙老闆別吝嗇,先讓堂昌用了三巡再說!”

趙賢勝知道,不先把張堂昌這酒癮給滿足了,也是問不出什麼的,索性甩開了膀子先與張堂昌一盅接一盅的對飲了起來。

一巡下肚,張堂昌便有些面紅耳赤了,連忙把桌上的菜餚挨個品了一邊,肚裡有了食兒,底氣便足了,甩了袖子便要來第二巡。

趙賢勝也是打定了注意要套張堂昌的話,便也不含糊了,揭了封口便與張堂昌放開喝了。

二巡結束,趙賢勝便知道到開口的時候了。

因為張堂昌已是上了性,所謂飲酒是三分飽,四分妙,五分上桌哇哇叫,六分七分把酒要,八分九分沒眼瞧,十分平地做大轎。

趙賢勝打量著大著舌頭天南海北敞開聊的張堂昌,舉杯笑道:“堂昌,你哥最近是怎麼了?叫酒不來,約事兒也不見人,好不容易從家裡拽出來了,怎麼還是跟失了魂似的?”

“我哥那人...要說起來,也真算是個至情至性的風流人物了!”

“哦?怎麼講?”

“我可是衝著你這好酒才開的口,你要敢賣我...”

“那哪能啊!”

張堂昌咧著嘴笑了笑,“你猜怎麼著,我那哥哥啊!是個情種!”

“啊?我聽說府上三姨太似乎有些失智了,難道...”

“三嫂算什麼啊...趙老闆也是男人,難道就不懂得這個道理?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張老闆外面有人?”

“有,張家人誰不知道啊?我大嫂欽點的可人兒!可惜啊...”

“可惜怎得?”

“沒了!”張堂昌又舉了一杯,一飲而盡,“我那沒過門的四嫂啊!倒真是個巾幗英雄,現在想起來,我這當弟弟的,也是有些...唉...”

“這麼說...你哥哥這是為情所困了?”

“可以這麼說吧!”

“那...有什麼法子...能解脫一下麼?”

“難...除非...”

“除非你把我那四嫂原模原樣的變出來!”

“那哪行啊!”

“那就得了唄!”

“難道除了這法子別的就...”

“別的?”張堂昌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了趙賢勝一眼,“辦法不是沒有,但我是張家人,自家人沒法說自家人...”

“堂昌只管我,為了你哥哥也為了咱賒旗鎮的西商,張堂文不能這麼一直萎靡下去!”

“這世上,若說有人真能規制我哥...恐怕除了我那化灰的老爺子,就只有一個人了!”

“誰?”

“我大嫂!張家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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