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家大院,張柳氏小心翼翼地給張堂昌那腫脹的右手纏上綁帶,又取來一點冰輕輕地給他揉搓著。

張堂昌這會兒才疼的齜牙咧嘴的,卻當著張柳氏的面不太好表現,“嫂子輕點...疼...”

“這會兒知道疼了?逞能的時候做什麼去了?四十歲的爺們了,一點輕重都不知道麼?”張柳氏一邊用冰塊擦著張堂昌的手背,一邊小聲埋怨道。

張堂昌咧著嘴笑了笑,“逞能怎麼了,我劈開了啊!嫂子你是沒見高德寬那嘴臉,真是,太逗了!”

一旁的張堂文卻是冷笑了一下,“你就燒高香去吧,要不是黨松濤那小子暗暗助你...那條凳你便是砸一晚上,也不見得可以劈開...”

“黨松濤?他怎麼助我了?”

“你別忘了,黨家就是做木材、木器生意的。他打小跟著黨老爺,過眼的東西也不少了,那條凳能不能被劈開,他只打眼看就知道了。你跟高德寬叫板,眼瞅著是絕對劈不開的,他悄悄拿腳踢了一塊小石子到那條凳的一條腿下,有那玩意兒硌著,你才能先斷一腿再斷條面!不然...你就可著一晚上練吧!”

張堂昌有些不服氣了,撇著嘴說道:“黨松濤那個吃裡扒外的傢伙,他為什麼要幫我?”

“松濤本不是什麼壞人,心地也是極善的,只不過是養尊處優慣了,有些懶散吧...他踢石子的時候,我瞧見了。”張堂文輕輕地搖了搖頭,“畢竟,這牽扯到我張家唯一的男丁,他動了惻隱之心也是正常的。”

張堂昌不再言語了,張堂文既然說了瞧見了,那便真的是這樣。方才的得意勁兒頓時沒了,“那...高德寬會幫咱們去要人麼?”

張堂文卻也是拿不準,他默默地搖了搖頭,“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畢竟在張都督那兒,咱們也沒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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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堂昌感受著手上的陣陣刺痛,也是長長的嘆息了起來。

高德寬雖說也是滿心的驚詫,可畢竟那條凳是真的給劈裂了,若是耍賴,豈不又是要被大肆宣揚。

但跟張都督要人這種事,高德寬自己心裡也沒底兒,這種事,也沒法在電報裡說,索性藉著旁的理由去開封府面陳了。

張堂文放心不下,便帶了行隨高德寬一同前往開封府。

開封鼓樓夜市,張堂文請高德寬坐在茶館裡,沏了一壺上好的毛峰。

“高老闆,今兒您見著張都督了麼?”

“見著了,事兒也說了...”

“那...”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高德寬嗑著瓜子,瞧著外面挨桌賣唱的小姑娘,冷哼了一聲,“張都督現在咬死了民立報那群國民黨人炸了開封軍械庫,在報社逮住的那十幾號人,現在都被關在大牢裡挨個審訊...”

“高老闆,我內人一介女流...”

“張老闆,您也沒跟我交待清楚,您這位夫人,也不是一般人啊?光復會...雖說那光復會和同盟會深有芥蒂,但這也不能證明尊夫人和報社這群人毫無瓜葛啊!再說了,尊夫人一介女流,平白無故出現在亂黨的報社裡?所為何事啊?”

張堂文抿了抿嘴唇,“亂黨?怎麼?那個國民黨已經被定性為亂黨了?”

“張老闆還不知道麼?南京的孫文,又造反了,袁大總統已經調集各軍南下,國民黨,八成是要被取締了!”

張堂文心裡一揪,這是又要打仗了?

高德寬眯著眼睛打量著張堂文,小聲說道:“張老闆,不是我說你,你張家好好的生意不做,老摻和這個做什麼?如今袁大總統嚴令各省清查亂黨,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讓張都督怎麼徇私放人?”

張堂文默默地給高德寬續上水,“要不然這事兒怎麼敢勞煩高老闆你呢,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高德寬抿了抿嘴,“這事兒,怕是不好辦...再找張都督,怕不是還要觸黴頭,倒不如...”

“不如什麼?”

“守監獄的那人是我牌友,最是貪財好色之徒,不如從他那下手,監獄大牢裡如今關了幾百號人,若是莫名其妙死了一兩個...倒也還是說的過去...”

張堂文頓時明白了,他往前湊了湊,“高老闆,怎麼辦您說個章程,需要我做什麼,您只管開口...”

“這麼著,明兒個我先去說說看,讓你和你夫人兒子見上一面,若是人能見得著,那後面的事兒就還有些名目。但你不能讓我空著手去見人...”

“那不能...那不能...”張堂文從懷中取出一枚金錠,悄無聲息地塞到高德寬手裡,這是臨走前張柳氏硬塞給他的體己錢。

高德寬拿在手裡顛了顛,眯著眼睛笑了,“如今都是用大洋了,這大清朝的金元寶,你還留著呢?”

“金子總比銀子值錢,您說您去送禮是拿這個方便還是拿一千塊大洋方便?”張堂文訕笑著拍了拍高德寬的手,“怎麼辦,怎麼給,全聽高老闆的...”

張堂文話說得滴水不漏,高德寬也挑不出毛病來,只能笑了笑,把金元寶塞進了懷裡。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金元寶開路,張堂文還果然就進了開封府的監牢。

男監裡頭,羅飛聲和張春福剛好就關在一個號子裡,高德寬把張堂文領到地方,便拎著燒雞和酒把守衛引到一邊了。

張堂文隔著牢門撫摸著張春福有些稚嫩的臉蛋,心疼地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怎麼樣?沒遭刑吧?”

“沒...孩兒不孝,讓爹爹擔心了...”

“沒事兒!爹救你出去!”

一旁的羅飛聲也是一臉歉意,朝著張堂文拱了拱手,“張老闆...對不住了,連累到貴公子和尊夫人...”

“飛聲先生,不要太過懊惱...春福求學以來,還承蒙飛聲先生照顧,堂文感激不盡...只是...如今張家零落,堂文身上的銀兩,恐怕不足以...”

“張老闆!”羅飛聲擺了擺手,“只要張老闆能想法子把春福和錢夫人救出去,飛聲心中的負擔也就消了大半了。如今張鎮芳誣告我黨人縱火燒燬軍械庫,一無人證,二無物證,無非就是尋個藉口把我們拘起來而已!大不了我們就在牢中與他耗上年月,也是無妨...可春福眼看就要進入預科班就讀,再過一年便可保送留樣求學,錢夫人又是一介女流,待在牢中諸多不便,還要請張老闆多多費心了。”

張堂文攥著張春福的手,默默地點了點頭。

羅飛聲從懷中取出一張字條,悄悄地遞給張堂文,“此物還請張老闆轉交鶴汀,飛聲別無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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