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硝煙還未散去,起義軍的旗幟就已經插上漢口和漢陽的城頭上。

武漢三鎮的光復,在遙遙欲墜的大清王朝的傷口,撒了一把鹽。

清廷震怒之下,緊急下令撤銷了湖北總督瑞澄的職務,命他戴罪立功,暫時署理湖廣事務;停止直隸永平(今河北盧龍縣)秋操,令陸軍大臣蔭昌迅速趕赴湖北,所有湖北各軍及赴援軍隊均任其節制;令海軍提督薩鎮冰率領海軍和長江水師,迅速開往武漢江面。

但誠如楊鶴汀等人猜測的那樣,北方諸鎮的兵馬並未像清廷希望的那樣,立刻南下,直撲湖北。而是,在等待他們真正統帥的到位。

袁世凱,世人皆知的當代曹操。

成為了病急亂投醫的清廷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殊不知,這棵稻草,未來也終將成功壓垮滿清王朝長達數百年的統治。

宣統三年十月十四日,清政府下詔起用袁世凱為湖廣總督,督辦對武昌起義的“剿撫事宜”,但袁世凱卻用諸多藉口,拖延進軍速度,以此要挾清廷,給予更多權力和資源。

十月二十二日,長沙新軍起義,宣佈湖南獨立並成立湖南軍政府。同時,山西革命黨人攻入西安。

十月二十三日,南昌、九江光復,宣告江西獨立。

十月二十九日,山西獨立,閻錫山任軍政府都督。

十月三十日,蔡鍔等人率領起義軍控制昆明,宣告雲南獨立。

迫於重壓,清廷無奈之下只得召回此前統軍南下的陸軍大臣蔭昌,轉而委任袁世凱為討逆欽差大臣,總攬軍權。

袁世凱得到了他一直希冀的天賜良機,北方諸鎮的士卒,等到了他們真正的主人。

但是對於武漢三鎮的革命黨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場災難。

即使同盟會黃興、宋教仁千里馳援,也難以擋住袁世凱麾下的精兵強將,一步一步踏入漢口,直逼武昌。

而袁世凱,也在進佔漢口的當天,達到了他在滿清帝國內可以達到的最高峰。

這一天,清廷解散了皇族內閣,任命漢人袁世凱擔任總理內閣大臣,這就意味著,清廷,已經徹底將自己的權柄,交託給了一個外人。

這是曾經的曾國藩、李鴻章都未曾企及的高度。

但,袁世凱卻似乎並不著急撲滅這來勢洶洶的革命熱潮,而是授意進駐漢口的馮國璋,“慢慢來”。

因為他似乎尚未滿足,而是瞄準了另一個,更高,更遠的目標。

整個十一月,對於楊翠英來說,都是無盡的煎熬。

來自武昌前線的戰報,透過報紙和道聽途說在各地流傳的沸沸揚揚。僅武昌城破,死者無數這類的假消息,都已經讓她淚崩過許多次了。

夏老三,至今依舊沒有訊息。

而馮國璋部在武漢三鎮頻頻告捷的新聞,卻也是幾乎天天見諸報章。

十一月底,清軍佔領漢陽,革命黨困守武昌的訊息,傳到了賒旗鎮。

楊翠英,再也受不了,她抓狂了一般央求著夏老二和夏老四,乞求他們返回武昌城,把夏老三帶回來。

但誰都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

張堂文看著已經近乎崩潰的楊翠英,輕聲安撫道:“翠英...稍安勿躁,我這邊一直在託人打聽老三的訊息。老三與馬雲卿親如兄弟,除非真的城破人亡...不然...他該是沒事的!”

“老爺!武昌城都破了多少次了...報紙上都登過了!老三他至今都沒有訊息,他怕不是...”

楊翠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可是在場的人們卻都想不出辦法來安撫,便是張柳氏,也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了。

張堂文此時心中,更牽掛的,卻是錢楓。

錢楓自從去了汝寧府,也一直是渺無音訊,聽人說,汝寧府也有亂黨作亂,卻已經被彈壓了。

也不知錢楓此去,到底兇吉如何。

小張氏已然生產,是個男孩。

可張堂文卻只是第一日去探視了一下,其他時候居然一次也不去西屋了。

因為無論他怎麼看,都似乎能從那個孩子臉上,看出黨家人的特徵來。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各種煩心事一股腦地湧來,惹得張堂文也是一肚子的無名火,卻是面對著楊翠英無從發起,還得耐著性子勸導著。

正在焦頭爛額呢,張圭泗從前門走了進來,靠在張堂文耳邊輕聲說道:“南陽糧行那邊來人催促了,徵募軍糧的事,耽誤不得了!”

張堂文衝著僻靜處使了個眼色,引著張圭泗來到一邊,小聲說道:“糧都藏好了麼?”

“按著老爺的意思,都拉到各個莊子上了,地窖裡,夾縫裡都塞上了,糧倉裡只餘了僅夠門市售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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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堂文默默地點了點頭,“這般便好,你去應付一下催糧的人,若是來人不信,便帶著他去糧倉轉一轉,畢竟只是糧行來的人,又不是官兵,做不得真!應付一下得了!”

張圭泗會意,轉身離開了,到了正門口,剛好碰見了張堂昌,便連忙閃了道,打了招呼。

張堂昌點了點頭,便徑直來找張堂文了。

“哥...我瞧著南陽糧行又來人催繳軍糧了?”

“你小點聲!”張堂文嗔怪著看了一眼院後的楊翠英和夏家兄弟,“這糧,可是拉上前線的。咱絕對不能交...”

“那是...還是平價,憑什麼賣他們啊!真打起來,萬一打到咱這兒呢!那可是坐地起價的事兒!”

“你這小子,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懂!你是怕夏老三那倆兄弟急火攻心去燒南陽的糧倉麼?”張堂昌抿著嘴呵呵一笑,往前湊了湊,低聲說道:“我的人在汝寧府傳回信兒了,沒有錢老闆的訊息,被關進大牢的亂黨裡也沒有女人!錢老闆吉人天相,該是沒事兒的!”

張堂文無奈地搖了搖頭,“話事這麼說,可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老是提心吊膽的!”

“哎呦哥哥...一個沒過門的半大姑娘了,你都焦心成這樣了,你西屋裡可是還有一個剛給張家續了香火的太太呢!那風言風語都已經傳到我府上了...你好歹...好歹先做做樣子啊!”

“什麼風言風語?”

“說你疑心這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一直對三嫂不溫不火...”張堂昌皺著眉頭低聲說道:“哥哥,流言可是要人命的,特別是對女人!這種事兒,早了早結,拖不得!”

“知道了!”張堂文沒好氣地低吼道:“回頭我就找姜郎中去!”

張堂昌看了看眼前這個有些焦頭爛額的哥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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