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三卻不敢似之前那般魯莽,朝著師爺拱了拱手,“這位,該是師爺吧?俺不用綁,俺不反抗了!你看過俺哩操,這沒假吧?為啥還要治我罪哩?”

那師爺也是下意識地抬了抬手,卻不知道該不該還禮,敷衍道:“你打的操是對,但你還有可能是逃兵,而且你確實當街殺人違反法度,我不過是個刑名師爺,我斷不了你的生死,我得回去請示我家老爺再說!”

夏老三皺了皺眉頭,還要說話,那師爺卻是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話,“不過你也不消擔心,無論你是逃兵還是回鄉探親的在職軍爺,我們都殺不了你的頭,你有軍籍在,該解送南陽府鎮臺衙門審理...”

“別...別!”夏老三連忙擺手,“不用送鎮臺衙門,你們趕緊找到俺哩包裹,那裡面有證件,有證件就能證明俺是當兵的!”

師爺狐疑地瞪了夏老三一眼,“不管你是不是當兵的,你在我新野縣當街殺人,鎮臺衙門就得過問,給我縣一個交代,不然百姓問起來,我縣衙該如何作答?”

夏老三頓時懵了。

南陽府鎮臺衙門,那可是謝老道的地方。

夏老三為啥跑漢口當兵,還不就是因為當初在南陽為匪,被謝老道盯上了麼?

這要是解送鎮臺衙門,那還不是羊入虎口?

指不定還要連累到別人。

那包裹裡,有一封馬雲卿寫給楊鶴汀的信,以他二人的身份,誰知道那封信上,會寫著些什麼隱秘之事呢!

那師爺卻是不管夏老三心中所想,抬手示意衙役將他押回了牢房。

夏老三又被囫圇個地丟回了原來那間牢房。

這可是個大訊息,整個地牢都振奮了,所有的犯人都在吆喝著詢問夏老三為啥能活著回來,反倒把夏老三吵得心煩意亂,索性抱著頭躺下了,誰也不理。

又等了一日,還是那個師爺,拎著個包裹來了牢房。

夏老三一瞅,正是自己那個被人順走的包裹。

“這包裹,可是你的?”

“是俺哩!”

“裡面的證件,老爺看過了,你確實是個當兵的!還有封信...”

“那可不敢拆!”

“哎呀!木拆啊!”師爺不耐煩地說道:“老爺說了,即刻押你去鎮臺衙門,有啥怨有啥仇,你去跟鎮臺衙門的人說吧!”

夏老三遲疑地後退了一步,幾個衙役卻不跟他磨嘴皮子,進來給他戴上手銬腳鐐,便推著他出了牢門。

新野到南陽,坐馬車差不多要走上大半天,步行也要一天半,夏老三還帶著腳鐐,更是挪不動了,等走到南陽鎮臺衙門,已經用去了三天時間,腳上的鞋都磨穿了底兒。

一路上,夏老三都在盤算,該怎麼脫身,可是這手銬腳鐐一戴,任他夏老三怎麼暗暗用勁兒,都是動不了手腳的。

眼瞅著已經要進城了,夏老三心中那個焦急啊,甭提有多糟心了。

馬雲卿和楊鶴汀都是同盟會的人,來往的私密信件就在夏老三那個包裹裡,可如今,那個包裹連帶夏老三的兩把槍,都在衙役手中。顯然,這東西是要和他這個人一道,送到鎮臺衙門的。

鎮臺衙門裡,可是有謝老道。

一旦謝老道開啟了那封信,信中又恰好寫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話,又或者都出了一些別的什麼,那身在南陽的楊鶴汀,可就是在劫難逃了。

而且,馬雲卿也會徹底暴露。

夏老三此時的恐懼,要比臨行刑的時候還要沉重。

一死百了,無非就是愧對了楊翠英和張堂文。

可這要是連累了楊鶴汀和馬雲卿,那夏老三可就真是不仁不義了。

進了城,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夏老三瞧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心中直犯嘀咕,若說撒開丫子跑,便是帶著腳鐐,也是有可能跑脫的。

可是那包裹,卻是在衙役身上揹著的。

兩個衙役,還都扛著鳥槍,動起手來,這手銬腳鐐的,萬萬行不通的。

遲疑著,遲疑著,已是到了鎮臺衙門的門口。

門口的衛兵看了通報書信,便放他們進去了。

兩個衙役押著夏老三,一路穿堂過戶,經由門曹吏員的指引,徑直來到了衙門內的一處小黑屋裡,不由分說地把夏老三趕了進去。

夏老三扒著門縫,瞧著外面,只見那衙役把包裹和清單一併交給了一個吏員,便離開了。

夏老三那個心急啊!四下尋尋摸摸地找著出路,可這小黑屋倒像是個柴房,四面不透風,黑漆漆的還什麼都摸不出來,可把夏老三給愁壞了。

一直到了晚上,夏老三卻不見人來提審,也是詫異了。

若是謝寶勝知道他被提到了這裡,還不趕緊提審以解心恨?

前頭張堂文放了夏老三,謝寶勝差點沒拿張堂文出氣,這事兒之前楊鶴汀給馬雲卿的文書中都特意提到了,如今他夏老三被押到了鎮臺衙門,為何謝寶勝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趁著晚上有人送窩窩的機會,夏老三整理了一下儀容,對方一開門,夏老三“啪”就行了個軍禮。

送飯那人自然也是鎮臺衙門裡當兵的,下意識地便回了個軍禮。

夏老三一見有戲,趕緊和顏悅色地問道:“唉兄弟!俺是漢口新軍的,回鄉路上路見不平殺了個神棍,這才被押到鎮臺衙門受審的,可這都快一天了,怎麼總兵大人還不露面啊?”

來人也是愣了愣,顯然也是個剛當兵沒多久的新兵蛋子,輕聲回道:“總兵大人打杆子去了,還沒回來!你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我們就不為難你!”

“行!一定!一定!就是這柴房太悶熱了,咱當兵的你知道,性子燥,怕熱不怕寒...”

“哦那我把通風口給你開啟,多少涼快點!”

夏老三趕緊點頭稱謝。

那人出去沒多久,柴房頂上靠近頂梁的地方,果然開了一個四方小口,透出了一絲光亮,也讓夏老三看到了一線生機。

鑽出去!我記得那個吏員的樣子,無論如何,也要把包裹裡那封信毀了!便是死了也值了!

聽著房外沒了動靜,夏老三在柴房中尋摸著搬來一捆又一捆的柴火,摞起了老高,若沒有腳鐐手銬,這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兒。

可帶著兩幅鐵玩意兒,夏老三也是費了老大勁兒,才爬上了通風口,探著腦袋瞧了瞧,整個衙門裡都已經熄了一半登了。

夏老三咬著牙,吸著氣,湊湊合合地從通風口中爬出來,順著木牆滑了下來,身上戳了許多木籤子,疼的差點喊出聲音來。

正在夏老三準備溜牆根摸出去的時候,只聽前院一陣喧鬧,也不知道是誰入了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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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三沒敢耽擱,連忙貓著腰要走,一轉身,卻是和一大票士兵迎頭撞上了。

謝寶勝正一臉倦容地跟在兩個開路士兵身後,一抬眼,剛好與鬼鬼祟祟的夏老三看了個四目相對,兩下頓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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