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熊渝傻愣愣的任人擺佈打扮的煥然一新。搬離了讓熊渝喘不過氣來的密封小黑屋,七拐八拐五重院落的第四重落了腳。

到現在,熊渝依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自打被九道山莊轉賣王府再到這兒,輾轉半年有餘,幾經舟車顛簸輾轉水陸千里,為奴的日子黑夜比白天長,他混沌的都不知道歲月幾何,寒來暑往,他只知道冬天過去了,春天過去了,夏天剛到。不過熊渝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經不在江南了,江南沒有這般天高地遠的天氣,沒有這樣通透的陽光。

生生撕裂的心結痂了,今天的八號再不是從前的陽光少年熊渝!

熊渝對於待遇環境的改善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上的變化,更沒有受寵若驚,他沉悶的如同一截木頭,讓在那兒在那兒,彷彿沒有思想沒有表情。

他是一截只知道服從和殺人的木頭!

這讓張伯棟很喜歡,這個八號剛剛讓他在主子面前長了臉,所以,從最初的不看好八號到現在想培植成心腹。

“以後不要這把破劍了,你會有一把更鋒利的劍!不光是劍,只要好好幹,你什麼都會有的。”張伯棟圍著熊渝踱步,細細打量這個他曾以為難成器的奴隸,十七八歲的身板站著如松,坐著如鍾,除了臉色呆板,長期黑屋子羈押不見陽光的蒼白,這個八號確是殺手的好種子,特別是他站立一旁抱劍而立的姿態和氣勢,等等,就是那把破劍大煞風景。

沒有名字?按說奴隸編號不適合一個將來一等一的殺手身份,沒有就沒有吧,八號!好像也順嘴了。

“是!”應是的時候,熊渝的頭微微一低,臉部沒有表情,說話連嘴巴的開合都微小。

對於熊渝的不熱情,張伯棟多少有點遺憾,他真希望熊渝能講出一些感恩戴德誓死追隨的話,但想想若果真是那樣巧言令色反倒不讓人放心了。

門外有人進來從熊渝懷裡摳殘劍,熊渝不舍與之撕扯,小廝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熊渝時,熊渝鬆手了,懷裡空蕩蕩的不習慣,他攥緊的拳頭傷痕累累青筋暴露,張伯棟看他時熊渝腦殘垂頭,一根筋的表情跟剛才揮劍殺戮時的瘋狂判若兩人。

“把我的劍先給他!”張伯棟吆喝,有小廝一溜兒小跑而去。

拖拖然兩個丫頭端著托盤進來,熊渝盯著盤中餐喉結咕嚕,他看了一眼飯菜又看看張伯棟,張伯棟唇角一勾,右手衝著飯菜一伸,熊渝二話沒有騎在凳子上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嚥。

“我就是從這件間屋子裡出去的,老八!好好幹!”張伯棟不忍看熊渝的吃相,他懷舊的眼光環顧房間:“我熬了七年!”

這是鼓勵還是忽悠?

還是感慨自己的發展史亦或是給自己勵志?

熊渝只管吃飯!

“做奴隸還真是屈才了,九道山莊和王府居然這麼不識貨,那你當廉價的奴隸轉賣。”張伯棟拍著熊渝的肩膀忽然話頭一轉,冷不丁熊渝噎住了,咳咳一陣嗆咳,米飯從鼻子噴出去。

“給我說說,你賣身九道山莊幾年?”張伯棟環著熊渝的肩膀坐下來,早有小廝斟茶,他推了一杯給熊渝。

熊渝粗野的袍袖擦臉,放下袖口時,戰慄的心神穩了下來。

“不到半年!開始飼餵騾馬,後來死了一匹馬,我就被賣了!”

熊渝的心絲絲拉拉的疼痛起來,雖然現在也不怎樣,但是相比往事不堪回首。

想想老父曾是教書的私塾的先生,父子相依,誰曾想飛來橫禍……

張伯棟的一聲輕咳把熊渝拉回現實。

熊渝對於九道山莊尤為痛恨,不是將他賣身為奴,不是生生拆散了他和可嵐,而是這些人渣居然逼迫不得活活馬踏致死可嵐,那段回憶是一把鋸子,熊渝生生被鈍割,那種慘烈讓他整夜無法入睡,那種恨讓他性情大變,他強烈的要活下來,報仇雪恨!給可嵐一個交代,要不然他無言再見可嵐,哪怕於陰曹地府。

門外有人稟告,東南西北回來了。

張伯棟神色詭異的起身匆匆離去。

門帶上了,熊渝確定門沒有反鎖,過午的陽光透過透雕的花格稜窗照進來,花架上一盆蘭花草生機盎然,窗明几淨,反襯的熊渝呆頭呆腦站坐都不是。

熊渝咽了一口唾沫,看著微塵在陽光斜射裡飄曼,他豎起耳朵一動不動,眼睛轉動如夜鷹的機警。

熊渝各種念頭閃過,最終被他一一否定,他知道自己輸不起,他告訴自己這不是有十足把握的機會!熊渝如坐針氈但是他一動不動,是覺得逃脫勝算難料還是他有所轉念,他說不清,他心頭耿耿,這是哪兒?和九道山莊什麼關係?

門開了又合,丫頭小廝悄然出來進去收拾殘羹剩飯,銅盆臉巾一一送進來,人人都陪著小心不發一言。熊渝不敢問,懷裡換了新劍也無法入睡,他就是傻愣愣的只看著門口的光,時間很粘稠也很緩慢,熬煉著熊渝。

天近酉時,張伯棟也沒有回來,熊渝當然不是想念他,而是等待一個未知對他來說有些忐忑。

熊渝想著和他有著同樣命運的那十三個奴隸,自打落入這裡,他就沒有再見過他們,他不知道誰跟他一樣在屍堆裡苟活了下來,誰被殺死在小黑屋裡。

僅存,這是不是幸運!

夏天晝長夜短,酉時天還沒黑,丫頭已經準備好燭臺薰香。

“請問,張先生還不來?”熊渝憋不住跟一個雙丫髻的丫頭打聽,他一下午都不說話,抱著把劍不是衝著外面發呆就是垂頭發呆,丫頭們出來進去已經視他為無物了,這截木頭冷不丁說話還把丫頭嚇著了。

瘦伶仃的小丫頭搖著細細的脖子,耳側的細細髮辮忽來蕩去:“槐花不知!張先生這時候不來可能就不來了,張先生吩咐過了,你要是需要什麼吩咐一聲就是了。”

熊渝剛想著多問幾句,外面有細碎的腳步聲,槐花在門口探頭:“陳三來了!呃!那是什麼?”

熊渝走到門口,矮墩墩的陳三身後跟著兩個家丁,其中一個扛著一卷錦被,裡面是人,看形體是個女子!

熊渝明白了,他的福利來了。

“放床上!”陳三吆喝家丁回臉對著熊渝就堆了笑紋:“八爺!張先生叫送來的!用過了要殺要剮隨便。”

熊渝噎了一下:“什麼人?”

陳三一副過來人的嘴臉:“下面孝敬大爺的,大爺今個高興賞給您了。”

熊渝發愣,陳三湊上來:“用過了您也可以賞給小的們的!”

熊渝看著陳三一嘴大板牙兩眼淫光一陣反胃噁心。

熊渝沒反應,很有期待的陳三這個心裡鄙夷,期待沒了著落,心裡恨恨的罵聲不上道的土包子癟三就出去了。

好像司空見慣了似得,槐花也和另外一個丫頭退了出去,反帶上門。

庭院深深,鳥兒的翅子掠過房簷,夕陽墜下高高的圍牆。

雕花大床上放下的一半床幔漣漪般動了動,熊渝緊忙眨巴了下眼睛。

一隻繡鞋搭在床沿,緊裹的錦被慢慢鬆動。

熊渝就這麼看著,心裡很複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嗚嗚!

錦被裡傳出封口的嗚嗚聲。

熊渝第一個感覺就是可憐的良家女子!

熊渝輕手輕腳拉到床前已是滿頭大汗,錦被鬆動依然彰顯女子美好的曲線,熊渝一根手指就同裡面的掙扎裡應外合開啟了錦被,牡丹花開的錦被裡乍現一個汗淋淋的女子。

明眸,長眉,直鼻花瓣唇,竟然雙下巴!

溼噠噠的劉海,烏髮兩肩凌亂,汗水浸透的薄如蟬翼的月白小衣······

熊渝看呆了,不帶色的,那個神似可嵐的雙下巴讓他看呆了。

女子十七八,烏溜溜的眼睛同樣看著腮幫子上血槽一道道的熊渝,熊渝微微躬身,寶劍在懷,劍柄拄著側臉,呆愣愣的臉,迷幻的眼神。

“你不是沈萬安!”女孩子一出口藕臂就在熊渝的眼皮底下放大了起來,她鯉魚打挺,熊渝跟著起身,劍鞘抽離的聲響過後,女孩子的拳頭止於熊渝的劍鞘上。

一片薄薄的寸許飛刀落在床邊!

女子大概沒想到偷襲不成,愣了一下,熊渝保持著呆愣的表情但是劍鞘一橫,脫鞘的寶劍已經堪堪擦著女子粉嫩優美的脖項。

你很難想象,一個木訥的人反應之快匪夷所思!

“你要幹嘛?”熊渝悶悶的說話,控制劍刃,他想跟可嵐一樣好看的女孩子脖子上不能留下疤痕。

女孩子咕嚕著眼睛放鬆了肩膀,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一條腿支起羅裙毫無淑女風範。

熊渝手一動,劍歸鞘,他直了身子。

幹嘛?

你用腳趾頭想想嘛!

“你不是沈萬安!你是誰?”女孩子根本不害怕,她掃了一眼床邊的飛刀,熊渝也跟著掃了一眼,女孩子抽抽嘴巴放棄了自認幼稚的念頭!

“你殺不了沈萬安!”熊渝拾起飛刀,捏在手裡想了想遞給女孩子,看著女孩子瞪得越來越圓的眼睛:“你活的不耐煩了嗎?這種方式送死!”

女孩子遲疑著接過飛刀,不服不甘但是又提不起氣:“你是誰?”

熊渝退身轉臉,將木訥進行到底:“有本事出去!”

遇到一截木頭,女孩子憤憤不起來,她動作很快的路過熊渝,女孩子特有的脂粉香讓熊渝抽了下鼻子。

“我叫夏芸!”

熊渝沒打算禮尚往來交換名片,他把頭右轉,他不看夏芸,也不讓夏芸看,死死地抱著寶劍,好像不把這把寶劍嵌進身體裡誓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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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夏芸!”

夏芸真是執著,竟然把著門就是不走,她不知道為什麼跟這截木頭耗什麼!

時間刀光劍影,心思終於片甲不留!

熊渝低頭咽了口唾沫,終於斯文開口:“熊渝,字淮渭!”

“你五行缺水啊!咯咯!”熊渝忽然想起可嵐第一次寫自己名字時的調侃表情,春暖花開永不磨滅!

門響人閃!熊渝回頭已不見了夏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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