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渝瞥了一眼糊滿壽糕的吳大人頭,和人頭後面直挺挺端坐的無頭屍身,吳大的斷頭處血沫子還在咕嘟,看著惡寒。

忽然的不適讓熊渝皺緊了眉頭,擰頭明正從他的身前穿風而過,帶起一陣疾風,熊渝只覺得眼前黑暈一下,慌得熊渝心一顫反手抄明正的袍袖,明正太快,明正的袍袖在熊渝的手指末端掃過,熊渝一抓而空。

狙殺吳大太過順利,導致撤退上的疏忽,不光是明正就是外面望風的梅棋也覺得萬事大吉。

梅棋沒有回頭,明正沒有回頭,而熊渝稍稍的猶疑也失去了叫住明正的最佳時機。

從眼底感測的刺痛一下子貫穿熊渝的瞳孔,他最後一眼的畫面是明正與一個夥計的錯身,明正沒有回頭。

突襲的黑暗讓熊渝在簾櫳外踉蹌了一步,熊渝瞑目堪堪躲過一陣香風,一個女子搔首弄姿百無聊賴而過,那方絹帕擦著熊渝的腮邊,夥計的腳步聲讓熊渝憑著記憶貼到了欄杆,然後順欄杆拐角下樓,而此時明正已經消失在天葵樓門口,夥計的那句大爺慢走並沒有讓明正稍稍遲疑或者回頭。

熊渝徹底失去了喊住明正的機會。

熊渝的後背冷汗淋漓,眼睛的刺痛倒是其次,他必須離開天葵樓,也許先自己出去的明正回頭會發現自己的異常。

但是熊渝剛下了五步樓梯,一聲驚叫伴著瓷器落地的脆響響徹了天葵樓。

“啊!啊!死人啦!”

各種尖叫爆棚,熊渝被人狠狠的撞到樓梯扶欄,接著又被一個找不著臺階的大腳給踹了一腳,那個人之哇亂叫的滾下樓梯,連帶的熊渝也身不由己的下樓,數步落下,失了扶欄依託的熊渝恍然無措的慣力向前,熱辣辣的菜汁灌了一脖子,一個完整的盤子砸到他的腳面上,剛穩住身形,一個驚慌失措奪路飛奔的胳膊肘狠狠的捎帶腳了他的鼻子,熱乎乎的血順到了嘴裡。

熊渝從混亂嘈雜中捕捉異樣,感知不可知的危險,他低頭護臉不時側耳的樣子加上他並不特別慌亂的步態引起了一雙眼睛的注意,這雙眼睛裡的驚懼無法形容。

熊渝此時在熙攘人群中的表現跟一般人無二,因為眼睛的緣故,他跟隨混亂的人潮奪路逃命的樣子盲從又警覺。

門口的方向在熊渝的記憶裡,他被衝到了櫃檯上還是憑著驚人的記憶趁亂往門口衝。

他沒有看到,那雙警惕愕然的眼睛盯著他,盯著他不知被誰薅掉的半邊絡腮鬍,盯著他眼睛的異樣,側耳的異樣,然後這雙狹長的眼睛慢慢眯起來,驟然的精光凌然閃亮。

熊渝不是合格的冷血殺手,但是他對危險的感知異乎常人,他踩踏著一罈老酒碎裂的瓷片,鼻子被酒氣一頂,剛一皺鼻子就覺得身前擁擠豁然開朗,他敏銳的感覺的了撲面的陽光,但是他同時也感受到了某個地方醞釀的殺氣。

出了天葵樓的大門,危險顯現,那些大呼小叫,那些紛雜的難以辨別的腳步聲都是偽裝或者掩體,現在熊渝覺得自己的身前身後空蕩了,那感覺有點兒無依無靠了,而且,憑直覺明正和梅棋撤了。

熊渝猛然豎起了耳朵,就覺得腦後生風,一聲極其細微的利器破空的聲音被他從紛雜中挑剔出來。

熊渝僅憑耳力就能辨別出這是弩箭,弩箭的殺傷力太大,而且使用弩箭的大多是訓練有素或者極富經驗的殺手,遠端射殺的殺手操控弩箭更是到了很恐怖的地步。

熊渝腳下一滑,扭臉之際,擦著下巴有一道冷芒閃電而過。

熊渝敏銳的捕捉到了短弩手發射的方位,這個人在天葵樓門口,也就是說這個人不是無的放矢,這個人混亂之始就注意到了自己,並且跟著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狙殺。

一種熟稔的殺氣瀰漫上來,熊渝感覺有樹蔭遮蔽了自己的半邊臉,陰冷了半邊臉。

白骨禪反噬發作眼睛失明已經被這個人察覺了,也許這個人不知所以,但是自己盲目的現實讓這個人竊喜了。

嗤!

接連而至的短弩破空的聲音比第一支更容易捕捉,這說明這個人穩定性不但好而且越來越近。

熊渝索性閉眼急閃,因為稍稍的下蹲,這支弩箭擦著熊渝的肩膀而過,堪堪距離他的衣服一絲間距。

熊渝想著,這個人偏愛自己的咽喉,二連發都奔著相較於身體其他部位難命中的咽喉,說明這個人殺人有性格。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的弩箭是幾連殺?

改良精裝短弩七連殺海嘯已是巔峰,熊渝目不能看不能判斷來人幾連殺。

熊渝的耳朵裡再也聽不到其他的雜音,那些雜音都被他人為的遮蔽過濾了,他的耳朵裡只有一種聲音,弩箭發射的初音。

嗤嗤!

接連追尾的兩隻弩箭說明這個短弩手上火了,熊渝盲目的躲閃竟然都是在堪堪情況下全身而退,這真讓那人大發無名肝火。

熊渝不想玩兒躲箭,他憑著對陽光對樹蔭溫度的感知,穩穩地躲過眼前的桂花樹,他聽見細微的腳步聲,這種腳不沾塵的聲音讓他警覺,熟稔的感覺更炙。

更多的腳步聲圍攏包抄,熊渝辨別得出自己即將被鎖定,而那個短弩手卻保持了距離。

短匕在手裡倒提,臉上的溫冷交替,他快速的沒入第二棵桂花樹,熊渝知道不遠處的衚衕很短,很直,即使目不能視自己穿越這條衚衕也會毫不費力。

熊渝必須極準確的掐算桂花樹和衚衕的間距,否則,撞牆上那可就完了,速度之下必定慘不忍睹。

“封了衚衕!”一聲冷厲的呵斥,十餘丈的距離有紛沓的腳步,不下三個人衝到了胡同口,這期間,又一聲弩箭破空,在突起的熊渝腋下穿過。

右耳!

右耳怎麼在這兒?

熊渝的頭皮麻了一下,怪不得短弩狙殺一直刻意的保持著距離,只有深知白骨禪厲害的暗河中人才會這樣,而暗河之中最是右耳和張伯棟知道白骨禪的厲害而不做近身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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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渝一個突起的念頭,忽然折身短匕脫手,錚然刺耳的金戈相較之聲,熊渝的短匕和半路的弩箭兩相抵消,一勢沖天撲飛陽光下的熊渝硬硬的下墜,他準確的判斷右耳的方位而痛下殺手。

嗤!

噗!

弩箭的發射和入肉的聲音連貫有力,胸肋的劇痛讓熊渝折翼,他沒想到右耳居然能在自己這樣快利的手段下六連殺,而且,這麼近,自己的手臂距離右耳也就是半尺之遙。

半尺就夠了,衝勢被阻,暴落的熊渝膝蓋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坑,地震的餘波裡他聽見右耳急撤身形的聲音,他聽見短弩落地的聲音,接著他又聽見弩箭卡簧的聲音。

這個死婆娘,居然兩手準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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