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跟亞瑟通話。
握住魔導器的手還不禁有些顫抖。
因為自己魔導對沖的體質無法使用魔導器, 所以通話的座標還是哈德雷默幫我設定的。
這個年輕時不知道經歷過什麼的男人一邊調整著魔導器一邊唏噓感慨著什麼, 總結大意就是“人果然還是得活的久點, 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精彩”。
我不禁冷笑出聲。如果他知道我是在跟亞瑟王通話怕不是要“死而無憾”了。
聚集了大陸最強三國王子的歷史性修羅場。如果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我都忍不住拍手叫快。
然而命運永遠是和你對著幹的。哈德雷默在幫我設定完座標後瀟灑的離開了。獨留我一人拿著話筒，面對著閃爍的球型魔導, 等待通話被接通的那一瞬間。
不緊張是假的。
空閒的左手在球型的魔導陣上無意義的一遍又一遍的摸來摸去。數十種開頭在腦內瘋狂的閃過，卻始終沒有定下一個。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越是想越是緊張, 越是緊張越是忍不住的去想。最終在永無止境的惡性循壞中，我的表情終於逐漸扭曲。
然後就在這時候, 通話被接通了。
從話筒的那頭最先傳來的風聲和細微的雜音直接使我腦袋一懵。而不等我回過神的, 通話那頭的男人先開口了。
“這是你第一次主動跟我通話呢。”
精良的魔導器將男人低沉又溫柔的聲音原原本本的傳了過來, 連帶著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寵溺, “無論是因為什麼事我都很高興哦。莉切。”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就算我是用拜德飛艇上的公共通話打給他, 他也還是毫不猶豫的說出了我的名字。
怕是知道他這個座標的只有我。
原本隱晦的愛意在兩個心知肚明的人之間反而變得如玫瑰的刺般扎人。但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他只告訴了我這一個聯繫方式，我連轉接一下都做不到。
換句話說。他就是在逼我以這樣曖昧的方式聯絡他。
看似放縱實則佔有慾強的令人喘不過氣來。如果我蠢一點, 反而能和他相處的更輕鬆吧。
“下午好, 亞瑟殿下。”
即使公共通話處的每一個魔導器都設定了“隔音”，我還是不由的壓低了聲音，“雖然我也很想和您敘敘舊……但是目前有一些與您有關的小小的問題。”
不。問題一點都不小。你家的龍剛剛差點死了，你家的騎士還欠下了拜德三點五個億。
這樣涼涼的念頭在心中轉瞬即逝。我知道亞瑟有著讀心的能力。但是人只要會思考內心就會有想法,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是將想法快速帶過，努力的讓他沒有讀心的時間。
然而事實證明還是我太年輕了。
“原本還在奇怪今天怎麼沒在庭院裡看見小肥龍……原來是跑到你那裡去了嗎。”
一瞬間我的心變得拔涼拔涼的。然而魔導器那頭的王不但情商極高智商也是高的可怕, 雲淡風輕間將整個事情理出了個大概。
不。不僅理出了個大概。他還進一步推理了更多的東西。
“莉切。”魔導器那頭王的聲音低沉，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稍微拉長了尾音，“你認識艾斯，對麼。”
“不。不僅是認識。”
心臟咚咚咚的強烈又重重的跳動著。我的臉色就跟出軌被抓現行一樣的煞白。而魔導器那頭的王亞瑟王還意味不明的繼續說道，“你還很瞭解他。”
……情商高真的不是我的錯啊！！
我他媽都快淚目了。在睜眼說瞎話和坦白從寬中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因為很多很多的巧（nie）合（yuan）啦……艾斯的性格您也是知道的……給人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哇哦。”魔導器那頭的王笑了，語調悠長卻令我不寒而慄，“果然很瞭解他呢。”
我他媽的快要崩潰了。
亞瑟聲音裡蘊含的情感我無法也不想去分析。此時此刻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羽化而登仙，去一個沒有變態的快樂世界。
“嘛。”鬼畜王再一次把我逼到崩潰後愉悅的收了手，稍微轉移了話題給我一絲喘息的時間，“如果是艾斯自己的話絕對會跟格雷霍德通話吧……看來他被你們抓住了呢，真是難得。”
亞瑟的聲音帶著笑意。看得出他對於艾斯吃癟這件事很愉悅。
而我卻不由的有些同情那個名為“格雷霍德”的圓桌騎士了。我說亞瑟手下有這麼個破壞力max的掃把星怎麼還能天天無憂無慮的，原來手下有人當掃把星的專屬保姆。
果然是鬼畜王。坑起自家人也毫不手軟。
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想。艾斯對英蘭的價值居然高到亞瑟願意如此庇護他嗎。
“艾斯又去逗小肥龍了吧。”亞瑟的語調悠閒，似乎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為常，“雖然那個男人挺喜歡動物的，但動物都很討厭他。無論是狗還是龍。”
“不。應該說是害怕他。”
亞瑟的低沉的說道。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事情般的，他輕笑了一聲。
嘲弄，憐憫，沉思。
太過複雜的感情。讓我無法理解。
“艾斯是個殘忍的男人，但是對喜歡的東西意外的有耐心。”
亞瑟隨意的說道。從魔導器的那頭傳來了紙張翻動的聲音，看來他在批閱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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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作為最強國的一國之王繁雜的政務就有夠他忙的。我居然還拿艾斯的瑣事去打擾他。
“小肥龍在他手裡不會太慘。你安慰下它，等他自己心情好了會開傳送陣回英蘭。”魔導器那邊傳來蓋章的悶響。也不知道這樣一邊辦公一邊聊天會不會影響他的效率，“至於賠償款讓他們直接寄到英蘭王宮吧。”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坦白，“受損的是拜德的軍艦……賠償款有點多……”
“沒事。”亞瑟輕笑著，心情很好，“艾斯的工資絕對補得上。不過麻煩你轉告他，這個月他又沒工資了呢。”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艾斯沒有餓死也是個奇蹟。
“好的。”
我這般應道。
機智的把阿諾德給小肥龍上了一擊超魔導還順便導致整個軍艦摧毀一半的事情瞞了下來。
看到艾斯那麼有錢我就放心了。反正亞瑟那麼忙才沒有心思細查。到時候我把阿諾德的那一半一起寄過去讓艾斯付了豈不是神不知又鬼不覺，美滋滋又樂無邊？
“莉切。”
就在我為了自己的足夠多謀洋洋得意的時候亞瑟又開口了。即使是溫柔的口吻還是把我驚得一愣，下意識磕絆的回道，“在。請、請問還有什麼事嗎？”
鬼畜的王沒有抓住我的心虛大做文章，只是帶笑的問道，“你喜歡艾斯嗎。”
“……哈？”
我驚了。
這鬧得是哪一出？
一瞬間千萬個陰謀在腦中閃過。而在這時亞瑟又開口了。
“或者說……”年輕的王語調低沉，動聽的聲線沉穩又如海般深不可測，“艾斯喜歡你嗎。”
“……”
好問題。
該怎麼答。
面對亞瑟撒謊是不可能的，打哈哈也是不可能的。雖然他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問出這種問題，但留給我的路只有實話實說這一條。
……所以我才極力避免和他對峙啊。
因為在溫柔的語調下是不可違抗的強勢。在美麗的藍寶石色眼眸下是深沉的海。
“莉切。我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喜歡你。”
魔導器那頭王的低沉的聲音中帶上了自嘲。我聽見了窸窣的聲響，他似乎放下了筆，靠在沙發椅中，修長的手指插入髮間撐著腦袋。
“……亞瑟殿下。”
我握著話筒的手猛地一緊，用顫抖的聲音呼喚著他的名字。
王啊！！！！求你正常點啊！！！！
我他媽都要開始咆哮了。我的心臟是真的承受不下這樣的刺激，生怕他下一句就又是更勁爆的什麼，把我活生生的逼上了一條死路。
“……啊。抱歉。”
似乎是我那句撕心裂肺的呼喊換回了他的理智。他在短暫的停頓後用磁性好聽的聲音溫柔的安撫道，“嚇到你了嗎？”
“……嚇到了。”
強忍著一腔熱淚，我哽咽的回道。
“是嗎。”
亞瑟這般回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我卻不敢掛通話。
這男人的淫威已經從小根植在我的思想裡。就算借我艾斯的武力值我也沒膽子去掛他的電話，只能強做精神的等待著。
“真是嫉妒啊。”
好不容易沉下的心再次跳到了喉頭。我瞳孔緊縮的聽著亞瑟若有所思的說道，“無論是那個騎士還是艾斯。你都直呼他們名字的不是嗎？”
“……”
我恨我的智慧，一瞬間即使我不想，我還是全部都懂了。
真的是走·投·無·路啊。
電話那頭的鬼畜王心情很好的等待著。從那細微規律的呼吸聲中我都可以想象中他嘴角微揚的弧度。
“……亞瑟。”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我念出了他的名字。
雖然只是簡單的稱呼的改變，但我和他卻清楚的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但是我有的選嗎？
我沒得選啊！！
這鬼畜王一定是從我剛剛短暫的卡頓中明白了什麼！才會抓住這個時機這樣逼迫我！
但我卻偏偏無法責怪也無法討厭他！
我都要淚流滿面了。這鬼畜王就知道緊揪著我的愧疚心不斷拉低著我的下限，怕不是他現在這般有恃無恐一半都是我寵的哦。
“我很開心哦。”
魔導器裡傳來了亞瑟的聲音。溫柔而快樂的，卻又是深沉彷彿預示著什麼的。
“以後。”
他說道。
“就一直這樣呼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