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章
再過幾小時。夜晚的最後的舞會就會開始了。
就算是從來對此不感興趣的我也不由的燃起一份期待。但更多的卻是緊張。
對未知的緊張。
連局外人的我都是這樣的。更不用提他們了。
房內躺在床上的的雷切爾呆愣的看著手心，窗外一束陽光正好照射於那, 空氣中的微塵鍍上了一層金光, 就像是光礫一般閃爍著。
而房門外的斐麗佳則是背靠著藍白的門，低著頭。微長的金髮遮住了她的側臉, 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嘴角卻是緊抿著的。
至於倍多利亞。
“伽德莉切。”
金髮的少女站在我的面前。今天的她換上了另一套鵝黃色的洛麗塔, 金色微卷的頭髮全放了下來，就像是金色的波浪一樣。
“昨天……給你添麻煩了。”
她緊揪著自己的衣領, 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的，“你沒事……嗎？”
我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摸了摸她的頭，安慰道, “沒事。你沒事嗎？”
“我已經緩過來了。”
倍多利亞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好意思的饒了饒自己的臉頰，“抱歉啊昨天給你添麻煩了。你沒有討厭我真是太好了。”
“不會討厭你的。”我對她笑了笑, “要去見見雷切爾和斐麗佳嗎？他們也很擔心你。”
“……不用了。”
出乎我意料的，倍多利亞拒絕了。
“我知道的。”少女的表情有些無可奈何，聲音很低，“斐麗佳喜歡雷切爾但雷切爾喜歡我。”
我愣了。
“而且。”倍多利亞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補充道，“斐麗佳也知道雷切爾喜歡我。也知道我知道雷切爾喜歡我, 知道我知道她喜歡雷切爾。”
我傻了。
什麼玩意？為什麼我感覺自己什麼都懂了又什麼都沒懂？
“那個……”我對著年僅十四歲的公主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 “也就是說, 你和斐麗佳其實什麼都知道？”
倍多利亞委屈的點了點頭。
……為什麼一瞬間我覺得你兩百合就好了呢。
“但是我跟斐麗佳都不願意說明啦……因為一旦點明了, 就回不到從前了。”
少女的眼眸微垂著，在明亮的陽光下泛著清透的水光，“所以就算很難受。我們三人都在忍耐著。”
我的表情有些恍惚，“怎麼說呢。我覺得應該不是你們的錯, 都是雷切爾的錯。”
“哎。雖然雷切爾漂亮又纖細。但本質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臭男生嘛。”
倍多利亞嘆了一口氣。細鹿絨的鞋尖在地面上一圈圈的畫著圓，“所以他們難得的獨處機會我並不想去破壞啊。而且——”
可愛的少女突然抬起頭看向了我，那泛著水光的雙眼直接把我看得嘴角抽搐，“我想聽你講講。亞瑟王的事情。”
“……但是對於那位王啊。”我嘴角抽搐的回道，“其實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啊。”
“怎麼可能！明明他那麼喜歡你！”倍多利亞下意識的嘟著嘴，“我問你。亞瑟王最喜歡什麼？”
“英蘭紅茶。”本能般的我接下去了，“和他養的那條肥龍。”
倍多利亞不說話了。只是瞪著我。而我則是羞愧的捂住了臉。
不怪我啊！！為了綁上英蘭的大腿這些東西姐姐都是讓我背下來的！她還會抽查！都變成本能了啊！
“這都是常識啊！常識！”我捂著臉吼道，努力的做著最後的反抗，“不只是我！每個英蘭人都知道的啊！”
……倍多利亞默默的移開了視線，最後冷漠的“呵”了一聲。
一向巧舌如簧的我居然被這聲“呵”給鎮住了。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的我才放下了手，正經了臉色。認真的轉移話題道，“亞瑟王他現在就在聖恩露斯城堡裡。如果你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他不就好了。”反正他也蠻閒的。
“伽德莉切。”
倍多利亞再度看向我，說道，“在很小的時候，我和亞瑟王一起跳過一支舞。”
黑色的瞳孔緊縮了一下。金髮的少女微垂著眼瞼，露出了與她極為不符的憂傷的神色。
明明她應該是張揚又愛笑的。
“碩大的舞廳裡，他向著坐在角落裡的我伸出了手。雖然知道這只是同情。但我還是很開心。”
揪著衣領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倍多利亞喃喃道，“真的很開心。我至今還記得他那時對我說，‘請不要獨自哭泣了，一起跳舞吧’。”
“……我喜歡他。”
少女的聲音帶上了細微的哭音，她咬著自己的唇，艱難的說道，“就算至此再也沒有與他共舞，就算他從未記得我的名字，就算無論身世還是才華我都配不上他。”
“就算只能遠遠地看著他……”
“但我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他啊。”
鵝黃色的少女捂著自己的臉，蹲下了身子，在花園中哭泣了起來。
凋零的花瓣就像是她的淚般凌亂的散在她鋪開的裙襬上。在細碎的哭聲中她胡亂的用手擦拭著自己的眼睛，就算是絲綢制的手套，還是將她的嬌嫩的皮膚挫紅了。
而站在她身前的我只能沉默的看著她。許久過後，一齊蹲下身，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卻什麼都無法說出口。
……
“所以呢？所以你就把她帶到我這裡來了？”
金髮的神父有著一張如雕像般俊美的臉，內心卻和年過四十無妻無兒的中年大叔一樣腐敗，“在你心裡，我難道是那種會安慰失戀少女的人？”
“……你以為我想麼！”
我嘴角止不住的抽搐著，“我只是想讓她去教堂祈禱一下冷靜一下。誰知道一打開門看到的就是你的臉啊！！”
女神在上。當開啟教堂門，自帶聖光的俊臉抬起，無神的碧眼和我四目相對時，我的內心是幾近崩潰的。
倍多利亞在哭累了後說想去教堂靜靜的時候我還松了一口氣。為了能讓她清淨點，我還特意沒帶她去城堡裡的大教堂，而是去了城裡的小教堂。
但為什麼亞當會在這裡啊！！！
“因為我不僅是聖恩露斯最好的神父。還是唯一的神父。”
亞當面無表情的一偏頭，躲過了我充滿怒氣的一拳。還很過分的在我收拳後又挪回原位。
……就是現在！
“所以。你無論在哪個教堂都能看見我。”
金髮的神父雲淡風輕的說著。微揚的髮絲輕輕拂過我的拳頭，像是調戲，更像是輕蔑。
“嘛。”亞當對著一臉面無表情的我咧了咧嘴角，“想打中我？不存在的。”
“……誰說我是想打你的。”我冷笑著收回了拳頭，“只不過是看到你高貴的肩頭有一粒卑微的塵。想幫你溫·柔的拂去罷了。”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面無表情的俊美神父對著我冷笑著，肩膀還一顫一顫的。而我也是回敬以同樣頻率的冷笑和抖肩，分毫不讓。
在一陣尷尬又不失惡意的對笑後，我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這痴傻的行為。一齊看向聖母像前的少女。
柔和的陽光透過屋頂的琉璃玻璃傾撒在她的身上。沐浴著陽光的少女雙手交握，抵於額前。彷彿是在傾訴亦彷彿是在祈求般的，她閉著眼，神情虔誠又令人可憐。
“這個年紀的小鬼啊。就喜歡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喜歡上別人。”
碧綠無神的眼瞳中倒映著少女的身影，神父的聲音神聖又無情，“等到大了點了。就會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蠢了。”
“……雖然大部分時候是這樣。”
我緊抿著唇望著倍多利亞。雖然這個世界對亞當的話自帶馬賽克，但我還是怕被她聽見，所以故意把亞當拉到了角落裡的長椅上，“但是我相信他們三人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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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希望這份年輕又純粹的感情有一個結局。而不是泯滅在時間裡化為一聲嘆息。
身旁的亞當側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還好亞當不是那種會說“喜歡他就強x他”的人，否則我怕是又要一擊升龍拳打過去。
不過。又該怎麼辦呢。
“你都勸那兩個人告白了。”亞當懶散的說著風涼話，“再加她一個唄。”
“……算了吧。”我的神色一瞬間很複雜，“你沒聽清楚她喜歡的人是誰嗎？是亞瑟。”
我知道那位鬼畜王的為人。雖然他看上去紳士又溫柔，但本質上卻是個紳士到“殘忍”的人。
如果倍多利亞向他告白，被拒絕是百分之一百的。還是那種雖然笑著但目光和語氣都陌生又淡漠的“拒絕”。
畢竟他是個尊重女性的人。無法開始的愛戀，不如一開始就毫無餘地的拒絕。
而且。
我一臉面無表情。他才不會管對方的心情怎麼樣呢，那個鬼畜王。
“所以又怎麼樣？少女漫長的一生總要見識幾個這樣那樣的男人的。”
布料摩擦的聲音??。我轉過頭，愣愣的看著身旁的亞當站起了身，面無表情的繞過我，徑直走向前排的倍多利亞。
“……喂！亞當！”
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的我趕緊伸出了手，然而卻只來得及與他的指尖輕擦而過。
“喂。少女。”
金髮的少女睜開了眼。在我絕望的目光下，她抬眸看向了身旁英俊的神父。
高大的神父穿著一襲白色的神袍。胸前掛著一個木製的十字架。他沐浴在陽光之下，即使是面無表情的，他的臉依舊神聖的發光。
“人啊。本來就會無法自制的喜歡上誰。從而又無法控制的感到痛苦。”
亞當毫無波動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教堂裡。空靈又神聖。
“反正進退都是兩難。那還不如痛快的‘一頭撞死’。”
在我崩潰的表情下。亞當神父笑了。
他對著睜大眼看著自己的少女，這般說道。
“所以去向他告白吧。少女。”